第5章 王八大人

太山頂靈泉之水形成花石溪，沿花石溪而下經花石兩個大溝渠交叉口，入雙田河。

順雙田河南下行進，過山田縣，入水田縣，再過水田溪交叉口。

在臨近雙田河的末端，靠近武陵水河道的地方有一水宮，名字叫雙田河伯府。

水府方形，長三十丈，寬近十丈，岩石圍牆，與河道牆外高了三尺，牆內深了六丈。似乎人間院落，又如人間小城。

天光經黃水，有些昏暗，有妖氛蕩漾，但又有正氣居其間。

正邪相間，幽深之所，也不是惡地。

水府裡面有一些蝦兵蟹將在周圍巡遊，還有黑魚把門，其內又有幾隊青魚巡邏，一看就是妖聚之地中，也有了規矩法度。

水府內有假山，怪石密布，那中心有一方大洞，深深不可望，有無限之遠。

遠望中，只有兩點綠光。

綠光飄動間，閃出大洞，仔細看，慢慢的伸出來竟是一個龜首，整整有一尺。

那龜首光光滑滑，黑綠之色，有韌皮質感，其上有一個口，拳頭大小。

武陵水下游有一扁舟逆流而上，竹木混麻繩所制，舟體不大又粗糙老舊，許是漁家所用。

舟上有一男一女，一個撐篙，一個划水，外人看，真是個逍遙自在。

男的相貌稚嫩，但有才氣，衣著不華，但自有貴氣，撐篙也難掩富貴人。

女的身材婀娜，相貌極美，悠閑的划水，卻不是真自在，黃水擋不住一點藍光。

這兩人男的正是許文，人間功名利祿，居多者必有貴氣。雖只是月旬，但功名加身，許文也開始有了一些自身的威勢。

女的是廖冰，因她修習水行功法，有助益，趕路上用的著，這次故而跟來。

這扁舟行到河口慢慢停住，看做派，他們的目的地已經到了。

這次他們是為拜見上官而來，之所以停在水中無人之地，全然是因為他們的這個上官不是人，竟是個烏龜。

人間地界，鬼中有王，不外乎是城隍山神，水界之中，那就是河伯水神了。

城隍許文提前打聽了，水神自然也不會落下。

打聽到的消息，此間水神已經三千歲了，此地耕作也有千年，時間之久，真是讓初聽的許文震驚了許久。

真可謂人間皇朝幾度，他這一方還是那一種春秋，千年的資歷，那是無比豐厚，等閑人不敢惹。

說起他就不得不說一下他的名字了，王八。

不僅僅因為他是第八個被生下來的蛋，還是因為他愛老婆。

他生來本是龜族大姓，姓龜，但是他老婆是個甲魚，姓王。

結婚後，雖然不是倒插門，但他還是改了姓，跟老婆姓，所以叫王八。

這王八沒啥缺點，就是好貪個污，尤其喜歡古玩中的玉器。

但既然做了，就有被告發的可能，這王八也做過大事，他曾因貪污觸犯天條。鬧得風風雨雨，做了那一遭的風雲人物，事件主角，最後獲得圓滿的結局，交了筆銀子繼續留任。

旁人都知道他是個有背景的，已經霸佔雙田河河伯這個職位一千年，一直沒挪過窩。

砰——

一聲水響傳出，水花四濺，一個禮盒緩緩沉入河裡。

「學生許文，今日特來拜訪王大人！」

舟上許文朗聲開口，生怕水中人聽不到。

就在他等待時，水花四濺，一群青魚簇擁著一個龜首露出水面，三寸比人拳頭還大。

「你是誰？幹嘛的！」此龜非凡，竟開口吐露人語，但不是溫言軟語，而是詰問。

遇鬼許文可能會心慌，但遇到會說話的妖，只要不是吃人的，他卻不懼，他見過妖。

不過今日他所見到的妖是有身份的，有地位的，不能有怠慢，禮節也不能缺失。

「學生許文，拜見小大人，學生前來拜見王大人！」龜首三寸，那龜也不過兩尺，單是體量，斷不可能是千年水神，許文對此龜也有個大概得猜想。

「我說呢？剛才有個東西從我頭上砸過，原來是你扔的，你嚇到我了！」那龜就這麼頭往上一動不動，盯著許文，配合周圍魚群晃動，倒也是卓爾不凡。

這般架勢，雖是兩個種族，但做派卻是差不多，許文明白了，這小大人是想讓他意思意思。

許文不是從小讀聖賢書的，自然也不是個剛直不阿的人，而且行賄在天條里也不是死罪，最多受點罰，他不慌。

既有所求，必有所出，還完債前，正氣凜然對他來說那是萬難，不可取。

否則，只聞其名，還不曾見過的斬仙台，那上面他必會挨上一刀。

不需要思量，許文連忙解下腰間玉佩，這個雖不值錢，但也不是個孬貨，他感覺配小大人卻是夠了。

玉佩拿在手中，許文作勢就要扔下去。

「你幹嘛！我才不喜歡古玩，容易壞，你有金子嗎？我最近床有點晃，想墊墊！」

這小王大人都這麼明目張胆了，許文也不能怕了他，連忙伸手入懷，拿出一錠金子扔了下去。

那龜智慧真人一般，雙爪抓住金子，張嘴一咬，金錠消失。也不知是吞入腹中，還是藏入不知名地界。

「哎！小老弟，好樣的，以後哥哥我護著你，保管你吃香的喝辣的！」收了金子，那龜語氣溫和了許多，說著話，還晃了晃三寸龜首，讓人能在感覺到笑容。

被一隻烏龜叫小老弟，許文還得賠著笑，一是這龜一看年紀就比他大，另一個是，他有求於人。

這般情景，旁邊的廖冰都被逗得憋著笑。

圍在小龜身邊的一群青魚卻是懵了，它們萬沒想到這地上的兩腳獸真不愧是陸上最慧，一塊黃疙瘩就搭上了靠山，它們在思考以後它們是不是也可以這麼干。

「小老弟，下來吧，王哥我帶你去見我爹！」

烏龜說著沉入水中，許文二人聽到招呼，連忙跳入水中。

在水中，許文發現，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修有功法，還是水府作用。進入水底雖然無法呼吸也不會氣悶。

過了假山，行至水府中央，中央有一個大洞，邊上有一套青石桌具。有一隻一丈烏龜爬了出來，搖身一晃，化作一個龜人。

「小八，你又淘氣了，出去玩吧！許進士，來來來，坐！」

邊說這龜人邊揮手招呼許文坐下，邊上的兩尺小八看到有大人招呼，也告了聲，遊走了。

「小老弟，讓我爹陪你嘮嗑，我去玩了哈！！！」

「這孩子，許進士，許夫人，坐！」王八如人間父親般罵了句兒子，又轉頭招呼許文二人。

「大人請！」

三人坐下后，廖冰望著身邊的許文，憋著笑，今天這幾番情景，卻是她生平僅見，讓她心情無端的好了許多。

「許進士，我已收到許城隍公文，要我這邊給個批複。」看著手中的古玩，王八頓了下。

「嗯……他也和我說了你的情況，我這邊欠的倒是不多，一十八萬，也是三年繳清即可！」

有錢真是能使鬼推磨，這邊不說難處，就主動給延長了三年。

許文既鬆了口氣，但頭又更疼了，稅款可能因部門不同，比城隍那裡少了一大半，但是他的債又多了一小半。

「謝大人寬裕時限！」

「不妨事，不妨事，都是為了公務嘛！你的官印和封誥拿來吧！老夫給你添幾筆！」

「謝大人！」

許文連忙拿出銅印和銅紙，他深呼了氣，這馬上就要成神了，一步登天。雖然欠了一屁股債，但對他來說也值了，百萬成神，有資格的可不多，更何況是八品神。

銅印放在桌上，有些山影劃過，但是總感覺缺了點什麼。尤其是太山頂半山腰山水齋院中的枯井，造成這個山一看就感覺只是一塊大石頭，沒有靈性。

原來太山頂里有一些暗溪，匯聚山上的水流，經由此井流出地面。不受水職山體不靈，這種山雖不少見卻也不多，造成神職特殊，要受兩家節制。

老龜拿出一個三寸大印，倒是比許文兩寸大的要大不少，兩相接觸，老龜催運神力。大印漸生藍光，其上有一條數十條小溪匯聚成河，除了主脈，顯眼的有三條，一大一中一小。

大溪中溪居西，小溪居東，看過地圖的許文知道那大的是水田溪，中的就是八成歸他家的花石溪，至於小的他卻是不知了。

大印之上，粗略一看，他就知，這雙田河下只有三個八品水神。至於小溪水神與他而言，以後怕是很少打交道，但大溪卻對於他密不可分。

祖師們的規劃，未來的太山，東部一半的界限就是水田溪與雙田河，可以說未來若他能一統太山，水田溪怕是有一半要算他家的。

小印上漸有一條河道逆流而上，水滿河道。穿過枯井，又順暗溪而上，最後消失在峰頂。同時，小點的大印一震，兩相分開。

這時候許文發現，這座太山頂彷彿因一條小溪彷彿活了，其上漸有生氣。

這時候老龜又伸出龜指甲，龜爪上藍光瀰漫，隨便的在銅紙上划拉幾個指印，極其不走心。

看到這一幕，許文內心感嘆。

怪不得黃銅紙上的字我看不懂，這種公文看不懂才正常，這就是當上官的權力啊！

「好了，許老爺，以後我們就是同僚了，望你能為我雙田水府鎮好這條水脈！」

「是，大人，卑職一定鞠躬盡瘁！」

許文連忙回應，一人一龜又寒暄一番。

……

「大人，公務已必，卑職告退！」

「許老爺客氣了，許老爺慢走！」

說著王八站起了身，送二人出了水府。

行舟順流而下，及至深夜二人才回到家中，許文本以為紅袖可以添香，但那廖冰卻與他所想不同，一言不發就回自己房了。

鬱悶了下，許文只得嚴肅的回房。

用了點心，洗漱后，躺在床上。

許文拿出銅印、任命書仔細翻看，很是激動，他馬上就要成神了，還是個第二等的。

明天要趕快召集一家人去佔山為王！

舟車勞頓，又有喜事，不知不覺中就鼾聲如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