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三請四奏
花石溪與雙田河交匯處有一個鎮子，為周圍鄉村的趕集之地，與平原之地那是比不上，但山區之中，卻也算繁華。
靠山鎮的大道上正有一輛馬車緩緩而來，駕車的是一個小廝。及至三竿，馬車在鎮上停了下來，轉眼四望，邊上正有一個茶鋪。
「老爺，幾位夫人，我們到了！」
馬車停頓，小馬在邊上喚了一聲。
車上許文和倪玉三女走下馬車，打發了小馬後，幾人拿著包袱在茶鋪找了個位子坐下。
許文這一路上既是舟車勞頓，又是心疲神累。
三個女人是他的侍妾，但呆在一起，對於他卻不是溫柔鄉。
有溫婉可人，他卻什麼都無法做；有冷漠對待，他更不敢去溫暖；還有言語如火的，他只能被燒著，不敢去撲滅。
「用了飯，我們就趕路，山路難行，還是要儘快！」
不止於許文，其他幾人的心氣都被馬車顛走了，再想到後面要步行，幾人也沒什麼心情話說。
默默的在茶鋪用了飯，眾人起身西行。
山路多沿河，順著花石溪有條小路，可以通太山頂。
左右兩側群山密布，百丈高的山峰處處皆是，花石溪北面的就是山水齋幾千年的成果，止於雙田河，全是山水齋地界。
直到太山頂，花石溪南沒有山水齋一寸土地。
修行人也有好處，走山路快了很多，幾十里的山路也不過是一個下午。
及至天黑前，一群人已到了太山頂山腳下。
西面有一大湖，近里許寬，湖西為花石溪，那裡無路。
但此湖南有一小溪，修仙界的說法，那是連溝渠都算不上的小河。
在這裡，有一條小路蜿蜒而上，為太山頂東面界限。
二尺來長的小路，有台階，石材取自大山，粗獷耐用。
抬頭極目遠望，前方是座高數百丈的山峰，此山南高北地，時值盛夏，其上也長了草木。
更有南方偏西群山連綿不絕，四五里的極遠處有一座黃牆碧瓦的院落被山峰遮擋若隱若現，不是眼力驚人之輩，只能看到一個黃點。
四五里的山路，眾人都是修行人，但行了一下午的山路，這最後的幾里地也行了兩個時辰。
山路盡頭有個廣場，長寬數十丈，對面也有條小路，直通西南，經千年風雨打磨已是坑坑窪窪。
正北方黃牆碧瓦的一個大院，也有些被風雨侵蝕的痕迹。
黃色的院牆，會說著山水齋的源流，以及，連掌門都不知道的緣由。
以教派而言，黃色多為釋，阿彌陀的座下。
大凡天下道觀，不是正派，院牆多白灰，有大派也是紅，少有黃。
道教用黃，祖上有跟腳，那是為了凸顯教派的尊貴，牌匾上總也掛個宮。
但還有另一種情況，小小雜派，為了引人矚目，多賺些香火錢。
但海瀾居士卻告訴過他第三種情況，山水齋雖是小小雜派，用黃，卻不是為了多賺錢，是因為祖師學過佛法。
但許文有自己的想法，他認為師傅的眼界太淺，祖師的想法應該是妄想齋變宮，享皇家香火。
今日再見黃牆，他覺得師父有一個猜測說對了，黃牆絕不是為了賺錢，因為山水齋有別的門路。
貪污天庭的貢賦，來的更快，更多，不需要費其他腦筋賺錢。
大院正門處有一大匾，暗淡的金字寫著山水廟。
內里又襯有一小匾，寫著山水齋，側寫小字「游紅塵萬丈」，蓋有一小戳方印。
打開大門，煙塵密布，院中房舍簡陋，也沒個值錢的物事。
平常百姓不遇大節鮮有來祭拜的，豪富之家也都是先送個帖子，更兼有修仙教觀，也不怕歹人偷搶了去。
也是如此，許文考舉，一行人下山也就沒留下個把門的。
大院中間有一大殿，祀天殿，此殿許文也只拜師時進過一次，不是他不想進，而是他不知如何面對殿內眾聖。
轉過大殿，後為正殿齋宮山水殿，三扇門戶千年不閉，以顯神道公正，無不可以示世人。
內中有一主四從神像還有幾尊奇珍異獸雕塑，用的不是道門彩繪，而是類似佛門金漆，這一點說明山水齋有佛家法統。
這些神像雖有些斑駁，但威嚴也是依舊，只是少了些神韻，讓人知曉正主不在。
下山月余，好好收拾了下，正殿後方還有一間正殿兩間偏殿兩間偏房，正殿里供奉歷代祖師牌位。
左側是歷代故去神祗雕塑，右側是藏經閣兼齋主書房，此地外人不可入，亂闖必有災禍。
左側偏殿是掌門接待修行居所，左偏房用於掌門弟子功課。兩殿之間有一門戶，通往後院齋中眾人居住之地。
右側偏殿是弟子們待人接物之處，右偏房是餐廳，弟子信徒使用。兩殿間也有一門戶，通往後廚，雜物房。
收拾一番后，幾人肅穆的回到大殿，在許文的帶領下，幾人在神像前的蒲團跪拜下來。
神像是山水齋六代祖師水水居士，左側是他的道侶，右側是七代祖師如水居士和他的道侶。
如水能力不夠一輩子都沒當成山水子，只做了水水居士的從神，造成了海瀾沒當成山水子也就罷了，連個從神的位置也沒有，所以沒他的。
成神對許文雖然是第一次，但對山水齋卻不是，歷代繼承山水子神位的祖師們留下了禮儀，讓許文知道應該怎麼做，才是最好。
根據就神大禮，許文繼續跪著，直盯盯的看著前方，倪玉三人則三叩九拜後站起來。
倪玉跑去拿了二十七支大香，廖冰和姚桃分別去往大院東西兩側的角樓，上面分別是東面大鐘，西面大鼓。
隨著倪玉拿出三炷香點燃。
鐺——
一聲悠遠的鐘聲傳來。
咚——
緊接著一聲雄渾的鼓聲。
晨鐘暮鼓，非大事不可同響。頃刻有三團妖氣直衝齋廟而來。許文隨著鐘鼓之聲跪拜下來，一拜伏地不起。
咚——
半炷香后的一聲雄渾的鼓聲傳來，許文隨之抬頭，眼看前方。
鐺——
咚——
半炷香后鐘聲鼓聲傳來。
再拜，伏地不起。
咚——
抬頭，瞪眼。
鐺——
咚——
三拜，伏地不起。
咚——
抬頭，可以起來了。直到這個時候三團妖氣衝進大殿，進門后化作三個女子，都身穿白裝。她們是護法大妖怪，乃是一代山水居士所養。
因山水居士酷愛白色，他的護法者也都是白色，沒有一根雜毛。她們年齡都是近兩千，原來還有十幾個兄弟姐妹，因生命大限，如今就剩三個。
她們向神像拱了拱手，站立不動。
許文站起身，倪玉把三根大香送到手中，雙手接過，前行幾步。
鐺——
咚——
半炷香后鐘聲鼓聲傳來，許文恭敬地把香插入神像前大香爐里。
咚——
轉身跪下。
鐺——
咚——
隨著一聲聲鐘聲鼓聲傳來，循環往複，這樣的大禮共計九次合三叩九拜。二十七支大香，取自師恩可堪君父。三十六鐘聲告天，七十二鼓響通地，如此方得名順。
咚——
當最後一聲鼓響傳來，許文轉身回到蒲團前，站定后先是稟了聲天。
然後告了聲地。
最後高呼一聲。
「請祖師移駕——」
這時候倪玉舉著一桿幡傘，姚桃和廖冰也跑回殿中。一拿鑼，一拿號，鑼號開道，幡傘遮天，三尊大妖也來幫忙抬著祖師雕像請到祖師殿。
如此循環行了幾次，山水殿中只剩下三尊妖像后，眾人在山水殿又行了次大禮。燃了三大香，通告祖先，這次大禮才算走完一半。
許文帶著倪玉幾人跪在地上，靜心等候，三個大妖則從雜物房裡取來一大三小四尊木雕。
大的以松木而成，取的是當有松木堅韌之心，一丈來高；小的用桃木而做，取的是妖嬈之意，三尺來長。
修了木雕菱角，采了心血，刷了金漆。
湊近一看，大的龍頭人身，盤膝而坐，雙手結心印，坐下一團祥雲。
這是按許文的要求所制，畢竟蛇頭太小，太不美觀。
蛇可化龍，即可以說是提前準備，也可以說是一個念想，比人身蛇頭好看些。
小的三尊女像站立在祥雲上，手拿如意，神態各不相同。細看去，雖然樣貌與倪玉三女一分像九分不像很不一樣，可卻有一股神意很是相似。
雕像一成，先從最小的姚桃開始，她拜了三拜，起身跑到香爐旁。從中拿出一支敬奉祖師的大香，跑出大殿，轉回山水殿。把香插入香爐，行了個女禮，唱了聲諾。
「告命與天，請永和老爺歸位！神威！煞氣不生！」
聲音傳來，廖冰也依此而為。
「通曉與地，請永和老爺歸位！靈性！孽力不纏！」
接著倪玉。
「咸使萬物，請永和老爺歸位！心正！惡念不增！」
這是三請，讓天地人為其正名，不管有沒有用，做過這套禮儀，許文感覺他的神位得來的很正。
三請后的聲音傳來，三大妖也開始依次對祖師牌位跪拜行禮。
「奏請前輩祖師在上！助弟子永和傳承得道！」
「奏請前輩祖師在上！助弟子永和傳承得道！」
「奏請前輩祖師在上！助弟子永和傳承得道！」
三聲過後，許文又拜了一拜，口中激動的說道：
「奏請前輩祖師在上！助弟子永和傳承得道！」
總體下來這是四奏，讓祖師助其順意。
禮畢，許文站起身，轉身盤腿坐在蒲團上，面向門外。
三妖眼看如此，也站起身，行使法力搬運那龍頭人身的雕像去往山水殿，待得雕像放於正位。
嗡——
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