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10章

第10章 第10章

那分明就是素望師姐。

陸枝枝在震驚之餘不忘了借著靈力去看與她說話的人。

卻不想一下子就被人察覺到了。

璟宸稍稍抬眼,就看到素望頭頂那突兀的一抹亮光,他笑了笑,隨手一揮,便將那抹監視般的靈力打散了。

「素望,你何時如此大意了。」

璟宸的聲音冷冷的,含著冰霜碎玉,素望俯首,「是我的錯,你別生氣。」

璟宸倚在山石之上,笑了笑,「本尊怎麼會對你生氣呢,素望,你是最好的。」

陸枝枝的大師姐聽到這話,垂了下眼睫,唇角泛起的淺薄微笑,是璟宸看不懂的。

另一邊隔空受了璟宸重創的陸枝枝,摸著雪青色的羽毛叫來了鍾拂。

她疼的肺腑怔痛,內有火燒焦灼,鍾拂趕到的時候,陸枝枝已經化作了白蓮花伏在冰冷潮濕的地面上。

鍾拂俯身托起了小白蓮花。

她的腦袋耷拉在鍾拂的手中。

「我疼。」陸枝枝哭哭唧唧對著鍾拂說道。

然而不必陸枝枝多說,鍾拂早就將自己的靈力傳入她的體內,可是對陸枝枝來說並沒有什麼用處,她還是疼的厲害。

外傷在身,心有內痛。陸枝枝很快沉沉昏了過去。

鍾拂將白蓮花收入囊中,轉身就去找到了璟宸。

一探陸枝枝體內多出的魔氣,鍾拂怎麼會不明白那魔氣的主人是誰。

他降落在山之巔,手中幻化出的長弓閃著碧色鱗羽。

「我不是早就警告過你,莫要在城內動用魔氣嗎?璟宸,你將我的話視若無物,你讓我如何信你能助我守住岑荒?」鍾拂慢悠悠地將箭矢搭在弓弦上,看著下方臉色微微變化的人,在靈氣運轉之間,一箭射透璟宸的身軀。

「鍾拂!」璟宸擋不住聖尊的一箭,他連連後退,勉強撐住身體之後,語聲之中飽含怒氣,「聖尊,您就為了這件小事而傷我?」

璟宸當然沒想到他前腳剛打傷一個妄圖窺探的鼠輩,後腳就被鍾拂找到,挨了九朝弓的一箭,前後兩件事情必有因果聯繫,璟宸心中清明,很快就追問鍾拂:「先前的那個人,是你派來的?」

面對璟宸的誤會,鍾拂沒有對此做出回答,他收回了九朝弓,隨手捻出法決就從璟宸身上取下了一股魔氣,藉以解除陸枝枝體內的困厄之力。

「傷你又如何,今日就算我殺了你都不為過,璟宸,修真界多少眼睛在看著岑荒,別人不知,你亦不知是嗎?今日之事若是被人捉住了,我逃不了那群老頑固的責難,你也就等著葬身玄冥海吧。」

鍾拂睨著璟宸,看他臉色白的不能再厲害的時候,才收回了對他的壓制。

「聖尊莫怪。」素望從璟宸身後緩緩走了出來,她不慌不忙,朝鐘拂行了一禮才繼續說話,「道君,他只是有些著急了,聖尊切莫計較道君的一時失意。」

鍾拂見到為璟宸說情的人,即便是知道其中內情,但想到萬寧宗威名,卻一而再出現叛宗門者,不免也有些驚詫,末了他將目光轉回璟宸的身上。

「你好自為之,若再犯我之忌,就不是九朝弓的一箭了。」

陸枝枝體內的困厄之力已解,如鍾拂所說,他不想多惹人眼,所以很快就拋下了璟宸,帶著陸枝枝回到了城主府。

素望在送走鍾拂之後,上前探了探璟宸的傷勢,好在不重,素望屈指向璟宸輸了一段靈力,卻被他一下子打斷了。

「素望,本座不需要你的幫助。」璟宸直著脊背,淡淡的看了素望一眼。

她說:「知道了。」

「……你今日,有見到什麼人嗎?」

璟宸忽然的提問,讓素望掀起眼睫,「道君為何要這樣問?」

璟宸說道:「沒什麼,只是覺得,你自從回來之後,就有些奇怪。」

「奇怪嗎?我不覺得,也許是道君多心了。」

「那最好是本座多心了,而不是……」他冷冷笑了一聲,「素望,你該知道的,本座最討厭的是什麼。」

素望聽到這話,站在他身後,卻難得扯了一下唇角。

最討厭的,不是已經被他殺掉了嗎?

陸枝枝做夢了,準確來說是陷入了對過去的關於大師姐的那段回憶。

猶記得在拜師后首次入山門時,大師姐紫衣雲鬟,翩然而立。

看到陸枝枝走上山,大師姐趕忙上前迎接。

「你就是小師妹了吧,果然如師尊所說,小師妹生的好看,乖乖巧巧地又可人。從今以後,我就是你的大師姐了,我名喚……」

陸枝枝怯怯伸出的手,被笑容和悅的大師姐一把握住。

大師姐的手,就像是一塊絲滑無瑕的暖玉,陸枝枝握上去,心底就升起一種莫名的心安。

她帶著她上山,遊覽洞府,告訴她:「這裡就是小師妹以後居住的地方了,可還喜歡嗎?」

冷白洞府邊緣開著無根之花,淡粉近乎透明的花瓣開開合合,那裡面是瑩燈一盞,素幔碧纓,充斥著的玄妙靈氣,是陸枝枝從未見過的,是大師姐精挑細選為她擇定的好居所。

於是,陸枝枝真心地對師姐說:「很喜歡。」

她對她是真的很好。

陸枝枝辟穀之前,為她學做凡界糕點、清羹。

陸枝枝執劍之後,親自帶著她入劍冢取劍,為了保護她的安危,素望自己後背被靈劍劃了一道。

影子戲、轉花燈、清涼糕……每一件,都有她的痕迹。

從拜入萬寧宗的第一次見面,到最後一次,大師姐在陸枝枝的人生軌跡中一定是獨一無二的存在。

她帶給了陸枝枝太多的溫暖,但是陸枝枝不僅沒有回報,還讓她跌進了寒冰地獄。

「我名素望。」

「素有雅志,望以九霄。」

「小師妹。」在夢境之中,大師姐朝她再伸出手,陸枝枝懷著僥倖的心將手放了上去,只是一抬頭,就看見大師姐變了臉。

冷漠、焦灼。

陸枝枝一下子就被驚醒了,醒來時已經恢復了人體的形態,是鍾拂用靈力幫她維持住了體內靈力。

她的頭髮鬆散了開來,陸枝枝一手扶住長發,一隻手撥開了紗幔。

她在門外的清池前找到了鍾拂,裡面開著的兩三朵小小嫩嫩的白蓮花,陸枝枝沒有在意。

有很多事情,只有鍾拂現在能回答她。

「大人,你知道城中出現了魔修嗎?」陸枝枝將頭髮挽起,手中憑空冒出了一朵小白花,別上去就成了一撇短髻。

他背對著陸枝枝輕輕點了頭,「我知道,是我,放他們進來的。」

「為什麼要這麼做?」陸枝枝不能立解鍾拂的行徑,道門魔宗勢不兩立,又不是一天兩天,一年兩年了,鍾拂為什麼要將魔修放進城?

鍾拂施了生長咒,地面上才冒出頭嫩芽被他催生成了一株株小苗,微微碰著陸枝枝的腳踝,然後纏上去。

「岑荒是我的岑荒,而非是修真界的。你明白嗎?」

鍾拂說得肯定絕對,短短一句話,陸枝枝不得不明白。

「大人……」

他的意思很明顯,鍾拂作為聖尊如何做、怎麼做,無需向他人解釋。

生長咒還在繼續,陸枝枝被纏住了腳,動不了,她也沒準備現在就離開。

「大人就不想問問我昨日遇到了誰嗎?」她問鍾拂,鍾拂偏過身子,面色如常淡淡的。

「你真的知道嗎?」他一眼就看出了陸枝枝心底的迷茫。

「我不知道,那大人你知道嗎?」

鍾拂這個時候才注意到陸枝枝發上的小白花,他轉過身子,伸手將小白花捻了下來,陸枝枝的長發簌地滑下肩頭,現在她看到的這個鐘拂有些奇怪,陸枝枝不敢多動。

「修真界有個宗門,叫做『萬寧宗』,她是萬寧宗前任宗主的首徒,素望。」

聽到鍾拂的回答,陸枝枝心中「咯噔」一下,這和她所思所想別無二致,但這正是她最害怕的事情,素望師姐,怎麼可能……

「她既然是萬寧宗宗主的首徒,她又怎麼可能是個魔修?」陸枝枝盡量不使情緒外露,不讓鍾拂看出異常。

對方沒在她臉上多做停留,鍾拂一邊回答,一邊取出髮帶,纏在了陸枝枝的手上。

「修士入魔而已。」

短短几字,就想敷衍陸枝枝。

陸枝枝披散著頭髮,對鍾拂笑了笑,「那昨夜傷了我的又是誰呢?」

鍾拂答道:「是枝枝最討厭的那個人。」

最討厭的……?

陸枝枝很快想明白了,鍾拂說的是璟宸,理清思緒之後,陸枝枝將遇到的所有的事情在心中串聯了一遍。

璟宸入魔,素望師姐叛宗門入魔,素望師姐與璟宸在一起、入岑荒、影子戲。

在這其中,鍾拂又在做些什麼呢?

鍾拂掐了一下陸枝枝的臉,「枝枝,已經過去兩天了,不是昨夜。」

他的手並不溫柔,陸枝枝有些疼了。

陸枝枝撥開了鍾拂的手,她運用靈力想要掙開鍾拂生長咒的禁錮,但卻動不了,鍾拂的生長咒一直在繼續,草芽已經纏到了她的小腿。

「大人留住我,是還有話要對我說嗎?」陸枝枝對鍾拂敷衍的笑了一笑。

鍾拂沒有說是與不是,他只說:「我想帶你去看一看真正的岑荒。」

陸枝枝心中疑惑,不明白鍾拂所謂的「真正」指的是什麼,但她此時完全被鍾拂的聖尊之威壓制住了,所以不能拒絕,不能遲疑。

陸枝枝點了點頭,應聲說:「好。」

鍾拂牽住了纏在陸枝枝手中的髮帶的另一端,他帶著陸枝枝一躍飛上了岑荒之頂,此刻青天白日,御風而行,鍾拂的衣袍烈烈作響。

這還是陸枝枝來到岑荒之後第一次飛行。

她之前試過,岑荒之頂有結界,所以不適合御劍御風而飛。但是現在領著陸枝枝飛行的人是鍾拂,是結界的創造者。

陸枝枝緊緊握著手中的髮帶,等到風聲漸漸小下來,陸枝枝的雙腳落地,一睜開眼睛,就是站在了岑荒一境的最高的地方。

腳下是山石,眼中也只是山石荒土。

「看到了嗎?」鍾拂一指劃過了頂峰之下周邊的所有土地。

乾涸枯竭是這片地段的普遍的狀況,陸枝枝從來都知道岑荒靈氣稀缺,修鍊環境極度險惡,毗鄰魔宗,妖獸逞凶。

但是讓她親眼見到岑荒面貌,陸枝枝才真的明白所謂「險惡」是怎麼個險惡法。

萬水從岑荒之北隔斷,失了水靈,草木不生,西邊是層逐的荒漠、群妖,凶獸橫隔其中,當旁人口中的言語跳躍出紙張,成為眼前的點線成面,陸枝枝才為鍾拂的岑荒皺起了眉。

「這裡,一直都是這個樣子嗎?」陸枝枝問向鍾拂。

鍾拂默了幾息,才回答說道:「至少從我出生起到現在為止,都是這種模樣。」

「岑荒境內靈力比起內陸宗門,應當算是少的可憐了,可偏偏這裡降生的修士最多,靈力資源無法共享,有很多人便去了西方魔宗,成為了魔修。唯二擁有微少靈力的地方是岑荒秘境和城主府。」

「之所以用結界籠罩整個岑荒,就是為了減少西方魔宗的魔氣,但是岑荒顯然沒有自生靈氣的本領,所以長達百年,都是由我一人為之鞏固。不能說,因我將它變得更好。只能說,因我它不會變得更差。」

「可是內陸宗門,不是隔一段時間就會派人來岑荒歷練、順路提供靈石,保證岑荒與魔宗交界的地方有大量靈力儲備嗎?」陸枝枝在聽完鍾拂說得話之後,提出了自己的困惑。

如她所說,幾乎每隔半年,內陸宗門包括修仙世家,都會派人來輸送新的靈力儲備,他日與魔宗起戰事,以防不測。

陸枝枝還沒有發覺自己身為一朵白蓮花,對修真界的事情知道的有些多了,她仰面看著鍾拂,等著鍾拂解釋。

「本尊享盡修真界數百年壽歲,你又活了多久?」鍾拂很少笑,他現在低頭對陸枝枝微微一笑,就像是岑荒的土地上忽然出現了水澤一樣的新奇。

「道界早就有意將岑荒劃出,拱手送給西方魔宗,因著他們一個個都救不了岑荒的困境,所以便想著鬆手不管。你說的沒錯,的確不過多久就會有內陸宗門弟子前來。」

「但是你難道沒有發現,大約從十年前開始,那些人就漸漸變成了年輕一輩的弟子,他們不是為了挽救岑荒之危而來,他們是為了完成自家宗門的任務而來。靈力儲備不會因他們的到來而增多,反而因為他們開啟了岑荒秘境,而使靈力不斷減少。」

鍾拂止住了聲音,他頓了一頓。

陸枝枝聽明白了他話中的意思,自然也心驚於道界對岑荒一境的決斷異常冷漠,說丟了就丟了嗎?

鍾拂生於岑荒,成於岑荒,道界三聖尊之一,自然不肯如此。

依靠他自己,岑荒已經延展了百年,今後岑荒又該怎麼樣呢?陸枝枝不知道,但是她相信鍾拂心中定有答案,她不主動去問,但是鍾拂會主動去說。

「不過沒關係,岑荒很快就能擁有新的靈源了。」鍾拂說道。

所謂靈源,就是靈氣之源。陸枝枝從來沒聽說過靈源也能有新的。

不論是在內陸宗門,還是在修仙世家之列,都必然有一洞維繫修士生存的靈源,岑荒不是沒有靈源,而是靈源枯竭,已經不適合修士在此處生存、發展了。

一時間陸枝枝覺得鍾拂口中的「新靈源」有點意思,脫口而出就問他,「岑荒的新靈源是什麼呢?」

陸枝枝垂眼看陡峭不平的峰面上斜斜爬著的一隻螞蟻。

鍾拂噤聲不語,陸枝枝也沒有能及時察覺到異樣。

過了很久之後,鍾拂才突然問了陸枝枝一個問題,「你以為,我今日將岑荒的情貌樣樣詳細地告訴你,是為了什麼呢?」

陸枝枝收回放在螞蟻身上的目光,抿唇朝鐘拂笑了笑,眉眼彎彎,鍾拂很容易就聯想到了弦月,她的雙眸閃爍著的清光猶如水波。

陸枝枝難得心思單純地回話,「那自然是因為延華大人將這些心事壓在心裏面,又無聊又寂寞,講給枝枝聽一聽,不能解難,但卻總能排憂。」

鍾拂聽了,眉頭微動,他們站在頂峰之上,鍾拂身形本就高大,如今周圍空無一物就很顯巍峨,他就像一座小山壓在陸枝枝的身旁。

而事實上,鍾拂第一次對陸枝枝動了聖尊的威壓,陸枝枝面上的笑意慢慢的就收了起來。

「大人,這是做什麼?」陸枝枝不笑的時候,也是一張白白凈凈的鵝蛋臉。

鍾拂這回伸手覆上她的臉頰,陸枝枝沒辦法再躲開了,他的指腹摩挲過陸枝枝的眉心,她眉心的光紋就顯露了出來。

「你已經知道關於我的許多你不該知道的了。」鍾拂嘆了一口氣,語氣稍微淡了些,「但是我對你卻一無所知。」

他放下手,扶起了幾乎要跌跪下去的陸枝枝,「枝枝,有得必有失,我不需要你告訴我關於你的一切,但是你需得幫我一個忙,來抵消這所有的不對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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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蓮花師妹重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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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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