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野草

2.野草

沒等皇上再問,王公公遞過來一杯茶,笑著說:「老奴查了這個宮女,的確是端王手底下的人,想必也是為了探出一些秘密。」

皇上喝了茶,眉目間有幾分得意,諷笑道:「他不好好的做親王,非想查楊承徽的口風,真是痴人說夢,朕將她囚在長秋殿兩年多餘,半分消息未得,就憑他,不自量力。」

「皇上,老奴斗膽一問,這弘農楊氏早已滅門,留下她一人,是有何用處?」王公公點頭哈腰的在一旁伺候。

「楊承徽是何人物,拋開家室出身,是上一任棋待詔的關門弟子,且論她師父的謀略才幹,天下十分,有她師父出謀劃策便已得七分,這謀略算計,可比當今王侯將相。」

皇上起身,負手往前走著。「你說,她這個人,又豈能落到別人手中。」

「老奴只知,虞司樂先前的二哥,掌著晉北突騎,重握兵權,莫非,皇上想知道楊氏是否留有私兵?」王公公接著皇帝的話,說著。

皇上沒有否認,也沒有認同,只是拿起一旁的木枝,逗著金籠里的飛雀,緩緩道:「如今她舊傷未愈,又怎能逃出這金牢籠。」

夜深人靜,月光似流水般傾瀉入窗,只聽見窗口處輕輕響了一聲,虞梔拿起火摺子,點燃了床前的燭。

白日里的那個小宮女一身黑衣,悄聲來到帳前。虞梔輕聲問:「你叫什麼名字?」

「在下無名,代號夜梟。」她躬身對著虞梔行軍禮,「姑娘讓我此時來,可是知道些什麼?」

「自然,我自囚於宮中那日起,日夜活在監視之下,白日里人多眼雜,黑夜想來也有不少眼睛,你進來,也定是花了不少心思。」虞梔眼中暗淡了幾分,嘴角扯出一抹笑。

「在下日夜混跡於三教九流之中,打聽到端王身邊要手下,便提前買通了身邊的下人小廝,順利進入宮中。確如姑娘所言,我今夜探到的,殿外暗衛有三個,還有來往的輪夜太監宮女。」夜梟神情嚴肅,語氣沒有半分輕鬆。

「端王,性格張揚,處處好為人先,搶功邀賞,出頭鳥一隻,是個好搭梯的主兒。」虞梔輕笑道:「這些年在軍中,夜梟也是有一腔謀略。」

夜梟也笑了:「在您面前,不敢談謀略,您不必叫在下夜梟,請您為在下想個新名字,也算新生。」

「新名字?」虞梔也沒有推辭,思慮了一下,真切的說:「那就叫伯怡可好?伯字為首位,怡字意為喜樂,我願你以後,立於魁首,心懷喜樂。」

「謝姑娘賜名,伯怡,這個名字很好聽,只是,」伯怡有幾分擔心,還是將顧慮說了出來:「姑娘可有想好如何再逃出去?我知姑娘腿有舊疾,只怕難出宮。」

「我一時還未想到,你在宮中行事不便,本月二十五你到宮中東偏門等我便是,若我沒按時去,你便也不用再擔心,我自己找時機便可。」她抬眸來,一雙眼睛黑白分明,心中已經有了打算:「當務之急,是想我們如何來往傳話。」

「姑娘現在是虞司樂,一月要去雲韶府兩次,期間必有下人相陪,我到時混跡其中,定也不會叫人察覺。」伯怡心中似乎又想到了什麼,:「只是如何掩蓋您離開宮中,還有待商榷。」

「是了,步步都是走在刀刃上,稍有不慎便會落入險境。且容我想想辦法,夜深了,你也早些回去歇息,小心行事,莫將自己置身其中。」虞梔眉宇一展,臉上籠罩多時的陰霾似乎一掃而光,神色也變得明媚動人。

「是,姑娘好生養傷,伯怡先退下了。」她對虞梔又行了一禮,便匆忙離開。

虞梔這幾日心情大好,整日在院子的石凳上面坐著,喝酒,寫詩,賞花,自在的彷彿沒有拘束。

桌上放著寫滿了字的宣紙,還有一壺竹葉酒,桌角邊也零亂的堆積著,園中的那顆歪脖子松,還有那些低樹叢上面也掛著一些未乾的宣墨紙,風吹過來,紙卷嘩嘩的響,遠遠觀望,還以為是哪位書法大家在抒意。

長秋殿的宮女太監對此並不覺得出奇,只有些新來的會趴在門外,偷偷往裡面張望,有風來捲起一兩張的,虞梔懶得去追,也被機靈一點的宮女收入囊中。

宮中閑言碎語頗多,沒幾天整個皇城都知道了,後宮妃嬪不準入長秋殿,於是有些好奇的主兒就吩咐著自己手下的太監宮女前去觀望。

內務府中一群小宮女圍成一圈嘀嘀咕咕的。

有個來送飯的小太監見了,悄悄跑到邊上看著,人多擠的看不到,他撥開旁邊的宮女,賠笑道:「姐姐們看什麼呢?」

中間被圍著的那個宮女笑著說:「看虞司樂寫的詩呢,真是好文采。」

送飯小太監湊上去看,他在翰林院當過幾天職,感嘆說了句:「上好的宣紙徽墨,這虞司樂真有些銀錢。」

見那宣紙上寫著:

去年今日此行宮,寥看宮花寂寞紅。

笑談薄情今古在,惟念昔日舊園中。

那宮女笑著說:「這一張,估計等出宮時能賣一二兩銀子呢。」

那個太監看出來這詩里寫的意思,心裡想著虞司樂寫這等子酸腐的閨怨詩,且這還有薄情兩個字,是借著寫詩罵人。

他機靈,笑著說:「詩是好詩,姐姐定能賣個好價錢。」

天色漸晚,白日里的那個小太監往長秋殿院子里來,見院子裡面散亂一堆的宣紙,將那些收了起來放著窗外。

虞梔聽見窗口有響動,走出殿門,發現所有的宣紙筆墨都被好好放在窗前。

虞梔看著那個小太監離開,原是想叫住他的,可是轉念一想又怕他受到牽連,便作罷了。

她明白這個小太監的善意,所以將那些寫滿字的宣紙收好拿回去,放在燭台下慢慢燒盡,看見自己寫了一句:「我如浮萍無所依」。

她輕笑了一聲,自諷道:「我才不要做浮萍,我是野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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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軍夫人又劍走偏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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