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第43章

余漾走進病房,幾人共同回頭，他身穿白大褂，身旁站著余不遲的主治醫生,小護士拿著膽子,悶聲不說話去余不遲那檢查各項指標來完成自己的工作。

從他進到病房起,余霖的目光在倆人身上不停打轉,他一臉明白一切的模樣，主治醫生是個老醫生,他對余漾家的這些瑣事並不在乎,問了余不遲一些事項，看著他的各項指標,點點頭。

「這周日準備切除手術,這幾天飲食不宜油膩辛辣,一定要忌口,家屬看著點。」

許清如神態有些不自在，醫生說完話，許久她才回過神，「哦」了聲答覆,好在一旁的余霖幫忙記著。

余漾沒打算走,主治醫生和護士離開后，他找了個椅子拉來坐在溫喻身旁,他沒去看余不遲,一整個目光全在溫喻身上，余不遲許久沒和自己大兒子待在一所房間這麼長時間,此刻他也不開口。

許是怕一開口他們父子連這短暫的安寧也沒有。

「你們倆居然還能在一起還真是讓人想不到。」余霖輕笑開口說話。

余漾和他見面互掐的的習慣這麼多年也還是沒改變。

「單身狗有什麼資格在這說話。」

倆人沒一個覺得幼稚的。

「我是沒遇見合適的，我要是遇見了，肯定不像某人,這麼多年還一如既往慫的一批。」

溫喻餘光瞥向余霖，不知是不是她太敏感，總覺得這些余霖話中有話，還不等她深究就這話中的含義，就被許清如打斷思路。

許清如說的這些話，比剛才溫順幾分，說話之間好像在故意避諱著余漾似的。

「那個小漾既然來了，和你爸爸說幾句話吧，他馬上要做手術了，眼下有兩個兒子都陪著也高興。」

余漾自始至終都沒正眼看過許清如，相比余漾，余霖的臉色更加難堪，聽完母親的這些話他彷彿如坐針氈。

「我先出去。」余霖坐不下，低頭推開病房，走了出去。

余不遲拼盡全力抓住許清如的手，就連說話也有一搭沒一搭，有氣無力的說：「清如，你也出去吧，我有些話想跟余漾說幾句。」

許清如並沒有答應他，而是笑著說：「醫生說你跟前離不開人，我實在擔心你，總歸我在旁邊看著放心。」

「你們父子倆說話我不插嘴就是。」

「不用了。」余不遲指著手腕，指著余漾道：「有他就行，我就不信他還能看著他親爹死在他面前。」

許清如仍舊一副不願意出去的樣子，溫喻忽地站起，跑過去拉住許清如，眉心彎著，滿眼笑意，她拉著許清如的手道：「阿姨，你的頭髮做的真好看，我也想做一個，要不你跟著我出去邊說邊聊吧。」

「我，不了。」許清如不願意出去，可溫喻轉眼又找別的借口，她被煩的緊，眸子有些煩悶。

余漾見自己女朋友被一而再再而三拒絕，也開了口：「優優，你不用找她，等我帶你去。」

溫喻道：「你一個大男人不懂這些，我和阿姨有話說，阿姨怎麼可能會拒絕我這個小輩兒呢，阿姨說是不是？」

她把問題拋給許清如，她身為長輩，在余不遲面前不好不給溫喻一些面子。

許清如不情不願的被溫喻拉出去，偌大的病房內只留下他們父子二人。

余不遲生病住院以來，這是他們父子倆第一次獨自待在一起，也是這麼多年以來，他們又一次的重複。

「小漾，你幫我把病床再升起來一些。」

余漾沒吭聲，手裡照他說的辦。

余不遲盡量坐著背靠病床，他看著余漾的神態比起從前更像一個父親看兒子，他們從前話說三句必定會吵起來，可現在他也沒力氣了。

「小漾，多年未見，你在那邊還好嗎？」余不遲問。

余漾顫抖著肩，笑著看向他：「我好的很。」

余不遲並沒從他的笑中感到一絲笑意，他這幾年對余漾的了解少之又少，第一年甚至完全沒有他的音信，他託了不少關係才打聽到他在呢，在幹什麼。

安心之後，他讓自己朋友每個月都向他回報一些余漾的事情，在背後的這些小動作卻不敢讓余漾知道。

「你當年走的那麼決絕，是因為…見了她的緣故還是…」

余不遲低下頭，沒底氣道：「因為恨我。」

「不知道。」

余漾又開口：「都有吧。」

他不打算將自己當年和許清如的約定告訴余不遲，也打心底覺得沒必要，在他需要余不遲父愛的時候他從不看他一眼，哪怕慰問一句也沒有。

只可惜他現在不需要這些東西了。

「你好好休息，手術的主治醫生是資深老醫生，肺癌早期是可以治癒的，沒什麼事，我走了。」

余漾轉身離開。

「小漾！」余不遲拼進全力喊了聲他：「這次手術后，你能再叫我一聲爸爸嗎？」

他低下頭，沒說話，離開了病房。

…

許清如一出去就碰上又折回來的主治醫生，被主治醫生叫到科室有話要說，溫喻很識趣，就沒跟去。

她在病房外瞎轉悠，直到看見余霖的身影，趁著這會兒余漾跟余不遲說話，她正好找到機會去打聽自己心裡的疑問。

余霖聽到聲音轉過頭去：「你不陪著他來我這兒幹什麼？」

「你哥跟你爸在說話。」

「屁的你哥。」

溫喻伸手在他身上打了一巴掌：「我看你才是小屁孩兒，你要再瞎說，我現在就喊你媽去。」

「你三歲小孩兒，動不動就去告家長。」

「……我三歲，你幾歲？」溫喻嘀咕：「小毛孩。」

余霖嫌她煩，我另一邊又撤了幾步，跟他保持個小一米距離。

溫喻也不再跟他瞎說，直奔主題：「你剛才那話什麼意思。」

「我說你三歲小孩兒，聽不懂？」

溫喻：「不是咱們倆剛才說的話，是在病房裡說的那些，什麼意思？」

余霖也不傻，他料到溫喻會好奇，方才故意那麼說，主要是想讓她聽過去。

「你這麼聰明，都想到來找我了，你自己心裡不就有答案了嗎。」

「那叫好奇。」

「行。」余霖搖搖頭：「那我問你，你高中的時候是不是喜歡那個誰。」

余霖口中的那個誰，不言而喻。

溫喻既然是來問實話的，那她禮尚往來，說的也都是實話，於是點頭道：「從前是，現在也是。」

「嘖嘖。」

余霖不知怎的笑了出聲。

她看著他笑了許久，越笑自己心裡就越難受，抓心撓肺般的不是滋味，不等他笑個夠，溫喻就急躁了：「你倒是說！」

「這有什麼好說的？他和你一樣唄。」

「他…」

溫喻嗤地笑了，她搖搖頭，語氣極為肯定：「不可能。」

「他從前怎麼可能喜歡我，不會的。」

不會的，怎麼會啊…

當年余漾的追求者眾多，漂亮溫柔的女生多的不勝其數，她呢？從前的她那麼普通，不如林南雨漂亮也沒有她那麼洒脫的性子，可即便是林南雨那麼優秀的女生，余漾卻無動於衷。

余霖見她自哀自怨，完全沒信他所說的話，見到溫喻那把自己看輕的神情，他有些迷惑：「你這個人怎麼這麼奇怪。」

「你喜歡的人也喜歡你，你怎麼還一臉不樂意？」

溫喻搖搖頭。

「你要是不信，你現在就去問他。」

余漾走出病房，站在外面閉著眼睛，長舒一口氣。

等他反應過來要去找溫喻時，見她在走廊的盡頭，站在窗戶下正和余霖說話，頓時皺上眉頭，向她走去。

走近一看，自己女朋友臉上像是受了什麼極大的委屈，就連眼眶也紅紅的，像是被欺負了，要哭出來。

他心中的怒火瞬間點燃，他把溫喻拉到自己身旁，盯著余霖：「你欺負她了？」

余霖見這人恨不得把自己撕成兩半，翻個白眼，冷哼聲：「還真是狗咬呂洞賓。」他拍拍手離開，把那位置讓給他們。

余漾沒著急算賬，先捧著溫喻的臉頰，耐心的問：「他是不是欺負你了，我給你報仇。」

「余漾。」

她抬眸，盯著他。

水靈靈的大眼睛迫切的想要一個答案，她擰著眉頭，問：「你是從什麼時候…喜歡我的。」

「這個答案，你一直沒告訴我。」

余漾內心明了她為什麼是這幅樣子了，他分一個目光給余霖，隨之他的目光再也沒從溫喻身上離開。

「傻不傻。」

余漾低聲道：「或許是那場燦爛的煙火下，又或者是那場運動會，也有可能是在你身旁的任何一刻。」

「可你要問我具體是什麼時候，我不知道。」

「在我反應過來時，我已經很喜歡你了。」

「我…」

溫喻咬著唇，她不敢相信這些話是從余漾嘴裡說出來的，她狠狠地在下面掐疼自己，用這種方式保持清醒。

「我，比我漂亮，比我溫柔，比我家庭好，比我有才能的女生那麼多，那個時候的我，特別不好…你，你要是誆我的，你現在告訴我，我不生氣。」

余漾被她氣笑了，捧著她的臉頰，道：「真是個小傻子，別人多好跟我有什麼關係？我喜歡誰，難道我自己心裡不知道？」

「我，從始至終只喜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