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大型「戲子」solo 表演秀

你們瞧見過「戲子」solo嗎？想必多數人的回答是：「從未。」只因卑賤的戲子少有，儘管有，咱們也定是極端排斥與這般卑下身份之人同處一空間。但機緣巧合下讓我遇見一「戲子」，正值寂寞閑時，不如同他逗趣兒取樂，自我娛樂一番。

「偽裝」是「戲子」一大法寶。通過「偽裝的藝術」，他們便可得到主兒的青睞，獲得來自主兒的恩賜，即使這恩賜僅是來自主兒的一個微笑，也足以值得他們卑躬屈膝地為此賣力幹活兒。瞧見兒！此「戲子」的「藝術」就完成地極好！至少在「容顏偽造」方面是如此。車上全程還始終戴著口罩，夏日炎炎，彷彿絲毫感受不到燥熱。於是乎我一語中的地問道：「看樣子你一點都不熱啊？」隨即他的頭微微向我靠近，耳朵湊近聽我說的話。這俯身聽命的姿態像極了母親收養了五年的那隻「雜交泰迪犬」。名喚：「拉拉。」惟有的區別只是「泰迪」的血統稍略比他高貴罷了，儘管是「雜交」的。他立即裝模作樣地咳了幾聲，故作姿態地說道：「我感冒了，不戴著口罩怕傳染給你。」看來這「戲子」的表演天賦是有些的，只是頗有些擔憂，他的腎這般虛，怕是稍不小心在咳嗽時把那充滿味道的「黃色液體」咳出來，就不大美觀了。我故作關心地答道：「那你理應在家中躺著休息，還來與我見面？外面大風，到時感冒加重了怎麼辦？「不要緊的，答應了與你見面，我就一定會來。」霎時間胃裡一陣翻湧，膽汁噴射，臉色發青，急忙捂住口鼻防止將昨日食的飯菜統統嘔吐而出，如若為這低微的「戲子」糟踐了珍饈美味的食物，實在惋惜。十分鐘以後，到達了「老港記」的門口。「戲子」替我開的車門，似乎這一連貫服侍主兒的動作它早已爛熟於心。

路上，我走前頭，「戲子」緊隨其後。余光中發覺這「戲子」的腿似乎有些「毛病」。常人步行是先邁左腳，而後右腳緊隨其後。就這樣交替進行著。而他是頗有些特立獨行的，他的步子小而緩，腿腳似乎不大利索。步行時竟是邁了兩下左腳，接著再邁兩下右腳，如一「雜技逗樂小丑」一般。大抵是「戲子」練藝時從高處摔落，才會行如「瘸子」。內心深處泛起陣陣漣漪，竟聯想到童年時期老家附近整日瘋癲亂竄、渾渾噩噩、無家可歸的瘸腿流浪漢，小時瞧他可憐，還總溜到廚房偷拿母親新做的剛出爐的香噴噴的熱饅頭贈予給他。「戲子」就這樣怪異地走著，背微弓著，腰稍彎著，頭顱亦是低到地底頭去，看來直立行走於他而言應是困難的。大抵是習慣了伏低做小、卑躬屈膝的姿態了。夜晚的光在路燈的照射下顯得格外明亮，照得他那油頭肥臉更加清晰明亮，竟反起了光來，好在有口罩遮擋，否則這眼大抵是要受不住了。低下頭之際，猛地發覺我的影子後頭竟尾隨著一隻「龐然大物」。這體態及步態恰似一巨型猿猴。驚異非常。好在後頭定睛一看，原是他。才逐漸放下心來。

徑直尋了個座位剛要坐下，單人位，原是大腦潛意識覺著「戲子」身份低賤理應站著，但奈何身旁許多雙眼睛觀望著，恐旁人說我責難這「戲子」。於是乎擇了個雙人位。他應是欣喜的罷，從年幼到成人首次被人如此公正對待，內心定是百感交集。服務員似乎發覺了此人是個「戲子」，於是在遞菜單時，直接從他身旁略過，撇了他一眼，徑直將菜單送到了我手上。輕掃了一遍菜單，點了杯「水果茶」。只因既能補充維c又清涼爽口、美容養顏。「我點好了，你要點些什麼？」「戲子」故作大方，頭舉地高高地說：「不點些其餘的小食了嗎？不餓嗎？」「我還好。我在減肥，況且我晚餐吃過了。」「那我隨便點些，我晚餐沒吃。到時你要吃也可一起吃些。」點完小食后，還點了一杯甜口的「珍珠奶茶」。想來如此軟糯的珍珠與此軟弱無力的「戲子」倒是極其般配的。

等候餐點期間，他似乎在尋著各種話題與我搭話，似乎想拉近我與他的心理距離。他樂此不疲地說著，我勉強地應和著，皆是談他家中人的事情，我對此一點兒不感興趣。想來他的內心定是十分孤寂罷，一介「戲子」，平日里都無人願意正眼瞧他，更別提上前與他談話了，這不逮到絕美機會，定要好好發揮。要說常人，說了如此多話，斷是會感到口舌乾燥，迫切渴望飲水解渴。可身旁水杯中的水，他是一口不動。他應是極渴的，但大抵是口罩下的面容太過醜陋，恐斷然取下折煞了旁人罷。想來這「戲子」也是位造福蒼生的主。

大約十分鐘左右，他點的餐點終是到了，但卻還如無事人那般，一口未動。「戲子」果真是虛偽成性的，方才深感飢餓的他，如今卻如「變戲法」似的，食物是一口未動，令我是嘆為觀止，亦有些大失所望。想來今日大抵是瞧不見他口罩下那張「油頭豬臉」了。本想今日一見，令胃翻湧一番，將今日食的高能量的食物嘔吐出來，還可不費成本的減肥，看來今日是無果了。此次會面彷彿是他的solo專場，我只管附和著，畢竟咱這「尊口」為他這介「凡夫戲子」而張，斷是不值當的。決定離開之時，「水果茶」我已喝了一半，可「戲子」點的小食乃原封不動地「躺」在那。原以為「戲子」會將還未食完的食物打包離開，與那些個吃不飽、穿不暖的親屬共享，但他並未如此。估摸著似乎在逞強罷了，不想讓他人發覺他那家徒四壁、窮困潦倒的處境吧。自以為聰明無比，實則在旁人眼裡看來是宛如痴愚木魚。預想逞一時之快，定會跌入萬丈深淵，窮是瞧不見盡頭的。儘管出生並非「卑微戲子」，其人格也遭萬人唾棄，終生在這人世間舉不起頭，做不成事，為不了人。

轉念一想：世間有眾多「戲子」，但若有一日心思得以轉變，不再欺瞞世人，馬到功成便可指日可待。但若因「戲子」的卑下身份，永不思改變，便會為一輩子的「戲子」，終會自有惡果以報，永被他人踐踏到塵埃裡頭去，永食的是地下的殘土，永舉不起頭，永為不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