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第64章
雅間里燒足了炭火,眾人都穿的單薄,侍女們有序進出傳送肉蔬,暖鍋香料的味道撲鼻而來。
三人圍坐,額上或多說少都有些汗珠,唇珠豐紅,微微張嘴呵氣。
絮兒很快將人引進了雅間
張元殷看見屏風后的人影,側身問:「林姐姐可是還有客人。」
璨如心中將他當做弟弟看待,自然不會有什麼顧慮,斟酌回道:「是我一位朋友」
房熙遺的獨孫,自然不可能娶她。
也只能如此介紹了
聽完她的話,張元殷略微鬆了口氣。只是當他看見來人後,心裡吊著的那口氣又高高懸了起來。
那人一身靛青色對襟窄袖長衫,玉冠將墨色長發利落地束起,面若冠玉,身如青松,信步而來。
張元殷心中警鈴大作,先為開口道:「來人,再添一張椅子。」
隱約有些主人的意味
房嘉言上樓,在轉角處,第一眼便瞧見了對門而坐的少年。
眉目清秀,俊逸朗然,倒也是一副好樣貌。
不過他對她身邊的人並不設防,所以也未察覺到張元殷的話外之意,而是自然而然地坐在了璨如身側。
璨如很專心地涮著她的肉,看見他來,也只是開心地笑了笑,然後又去調她小碗里的湯料。
很是敷衍
「原來你口中非常重要的事就是這個……」他替她把鬢角散落下來的髮絲撩至而後,笑著說道。
「這不是頂頂重要的嗎」她嘴裡有一塊兒小骨頭,話說的不是很清楚。可察覺到自己不太咬的動后,一臉可惜地放到一邊去。
張元殷聽他們的語氣,感覺很是熟稔,問道:「這位是?」
璨如想起來他們並未見過,便簡單介紹了一下名姓,並未深入。
高悅倒是認識他,只是那過程算不得愉快,便也只是眼觀鼻鼻觀心,專註口腹之慾。
張元殷聽完她的話后,戒備之意更甚。畢竟照他對璨如的了解,只有關係甚密的人,她才會如此自然簡單地向別人介紹。
他吩咐侍女又調了一份醬料,笑著說道:「公子遠道而來,那便是客人,若是招待不周,還請見諒。」
客人
這個詞倒是有些玩味
房嘉言抬頭看了他一眼,出身顯貴的他對他人的情緒有著超乎尋常的敏銳。
張元殷本就是在看他,不妨那人忽然抬頭,兩人目光對視,皆是有些意味不明。
璨如沒看見他們的眉眼官司,只注意到侍女端上來的那碟紅湯蘸料,她擋了回去,移到自己跟前,說道:「別拿這個,他喜歡清淡一點的。」
侍女當即退下,重新調了一份。
張元殷心裡莫名堵了一口氣
桌上熱氣騰騰,辣子香油混著其他佐料的味道,隨著熱氣一起飄散開來,璨如與高悅臉上皆是一片嫣紅,額頭上一層薄薄的細汗。
房嘉言的手已經伸出去了
卻被人搶了先
「林姐姐,你是不是很熱,要不我讓人把碳火移遠些。」他一邊說著,一邊拿出帕子給她擦拭,末了,還瞥了她身側之人一眼。
他湊過來的時候,璨如臉一僵,好像想起些什麼,偷偷看了房嘉言一眼,又默默收回目光。
房嘉言淡定地收回手,轉而去拿桌上的茶盞。
不得不說,在整事兒這一方面,張元殷倒是學到了他父親張大人那一套。既然摸不清對方底細,那便主動一些,暗戳戳地氣死對方,總有那麼幾句話能起效的。
不過這人好像不怎麼吃他這一套,不管自己怎麼明槍暗箭,人家都巋然不動,淡定自如。
這讓他有些挫敗。
這張桌上,面上倒是一派和諧。
張元殷放下筷子,轉而用心地給她燙起肉蔬來。一口一個林姐姐,一口一個你喜不喜歡,璨如心虛的很,險些招架不住,她暗罵自己不帶腦子,怎的沒多想一下便讓這兩人碰上了。
張元殷一直在走神,這個突然出現的男子顯然打的他措手不及。
其實他看得出來,從這人進來的那一刻,璨如的注意力便一直在他身上,雖然她看著在很專心地吃東西。
這雅間氣氛莫名詭異起來,高悅的耳朵尖動了動,她默默地抬頭看了幾人一眼,尤其是房嘉言那半握著的指尖,她心裡快笑死了。
誰能想到他也有今天
一聲林姐姐,這位貴公子就是有勁兒也無處使,她也算平了一年前那口氣。
高悅唇角的笑意就沒止過,她其實很想多看一會兒的。
不過好朋友正在水深火熱中,她還是要撈一撈的。她放下筷子,喝了口水,幽幽道:「元殷弟弟,怎麼就光顧著你林姐姐呢,高姐姐平日里待你不好么,怎麼還區別對待呢。」她唇角下壓,裝出一副受傷的樣子,聲音刻意柔弱了些。
張元殷就是個涉世未深的少年,他哪裡辨地出來姑娘情緒的真假,手忙腳亂地去哄她。「高姐姐,我……我不是這個意思,你……你喜歡哪個,我幫你……」
璨如看見這一幕,瞪大了眼睛,心裡直呼好姐姐。
這邊人被拖住了,房嘉言便沒打算再忍,抓了她的手便將人帶了出去。
「說說,你什麼時候多了這麼個弟弟?」他把她按在車壁上,兩人只有一指的距離,他目光明明白白的告訴她,不要敷衍。
璨如危
她用力眨眨眼睛,想著該如何解釋。
張元殷喜歡她,她一直都是知道的,畢竟這都是她放任的結果,不過她也沒想到半路會殺出另一個人。
難道她能說,張元殷是她的朋友,有些許曖昧的那種?
他怕是會撕了她
但是有一個事實她不得不承認,平江的氛圍很不錯。男歡女愛,皆受心意控制,她是個體味過情愛的女子,即便性情淡漠了不少,卻也難以免俗。
「他還小,懂什麼情愛,不過是鬧著玩兒罷了。」張元殷對她,或許是有一些朦朧的愛意,但完全經不起推敲。
「他不懂,那你懂嗎?」他好像確實有點點生氣,把她困在車壁上,十指相扣,按的很緊。這事兒若放平日里,她含糊兩句便過去了,可今日卻一直抓著不放。
房嘉言明顯是話裡有話
張元殷還不足以讓他慌神,他在意的是另一個人。
那個在她心裡留下刻痕的人
「你在在意什麼?」看著他的眼睛,反問道。璨如或許能猜到一點點,卻不十分確定。
他目光迴避了一下,看向車壁上的暗紋。
璨如知道自己猜准了
「是他嗎?」
她順從地回扣住他的手,身體前傾,靠在他肩上:「結束了就是結束了,他有他的生活,我有我的。」
「我已經有你了」她輕嘆道
他嗯了一聲,鬆開她的手,將她攬在懷裡。「你有我了,不管是他,還是別人,都不會比我好。」
璨如埋在他懷裡哈哈大笑
原來矜傲如房嘉言,也會有不自信的時候。
不過笑完了,她又有些淡淡的愁緒。
自己又何嘗不是不自信呢
房嘉言太好了,好到她有時會有些無厘頭的自卑,也不知道他能在自己身邊待多久,能喜歡她多久。
璨如撈過他腰間的玉佩,拿起來賞玩,「嘉言?」
她還是第一次這樣喚他,男人有些新奇,又有些愉悅。他抓住她凝白如玉的手,帶著她去解自己身上的玉佩。
「嗯?」
「你來平江,有我的緣故嗎?」她的手被另一隻大手包住,細長的指穿過佩帶,輕鬆地把它拿了下來。
房嘉言給她重新穿好配繩,又帶著她的手繫到了姑娘的腰間,淡淡道:「當然有」
他籌備了一年,才從順源脫身,且沒有引起祖父的懷疑。來平江,他是早就計劃好了的。只是沒想到那年在東郊寺紅楓林里的無心之語,鑄就了他今天的如意。
璨如看著不知為何,就到了她身上的佩環,有些怔怔,即便如此,她還是沒忘記自己要問的事。
「那……有幾分啊」她不再管玉佩,笑著去抓他的手指。
璨如一根一根地給他掰開,又合上,樂此不疲。畢竟他的手是真的好看,不算細,修長勻稱,指骨硬實,很有力量的感覺。
他含笑看著她,反問道:「你覺得有幾分?」
房嘉言自然不能讓她立刻如了意,總要逗逗她才能罷休。
璨如自然不著他的道,當然也不會猜,反而是低下頭去捂嘴笑了笑,房嘉言正疑惑,脖頸卻突然一重,他被迫低頭。
唇上傳來溫軟的觸感
一觸即離
她的手卻還掛在他脖子上,額頭抵著他的,目光璀璨如星河,她低聲道:「我不猜,你告訴我。」
房嘉言徹底沒了辦法,托住女子的腰,把受力點放在他身上,啞聲道:「七分」
「為什麼是七分?剩下三分是什麼?」她疑惑
他沒料到這姑娘此刻竟如此難纏
他現下呼吸並不穩,況且她還毫無顧忌地靠在自己身上,男子與女子不同,他此刻自然難受。
不過她想知道,自己肯定耐心回答。
「我來平江,七分為你,一分為友,一分為師,一分為民。璨璨,你懂嗎?」他聲音低啞,卻不妨礙他清晰地告訴心愛的女子,自己心悅於她。
璨如低眸,愣了片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