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7章 術中蘇醒
加百列低頭看著安雅同如小兔子的雙眼,落在冥府不曉得何處的惻隱之心被喚醒一絲絲,語氣略微溫柔:
「小女孩,我喜歡你無畏的大器,但要記得見到那位大人的時候不可以直呼其名,『黑帝』之稱只有卡洛兒小姐可以喊。」加百列摸摸安雅的頭,順手拭去她的眼淚。「好了不哭,跟我進手術室,我們一起來把艾登的腦袋打開來修理修理。」
安雅傻傻地看著這位奇怪的英國紳士……就算有再多懷疑也只能放手一搏,如果他是姐姐和斯拉維大哥都擔保的人的話。
「我聽說你們有最新的醫療設備是嗎?只有艾登能操作的那台,在哪?」加百列走著走著,突然旋身朝後頭喊話。
「在地下室卸除貨區。」傅子頎答。
「幫我運至A區手術室吧!」加百列說完,瀟洒地朝後頭揮手,領著安雅前進。
安雅再次回到今日的工作地點──A區手術室,恍如隔世。
在蓋比和愛莉薩的協助之下,她換上乾淨的手術室護理師裝扮,站在加百列的一旁靜靜看著他操作自家開發的最新型醫療機器。
龐大的機器、複雜的按鍵,機構表面被隔絕塑料布套著,以防細菌感染。
加百列換下一身優雅的西裝,和她相同色系的制服,看起來多了那麼一點凡人感。
「小姑娘,你一直盯著我是想說什麼嗎?」加百列不抬頭也能感受到安雅灼熱的眼神,是對他為什麼還不開始動刀的責備。
「加百列先生……你……不需要助手嗎?」安雅不敢惹毛他,等等他說不救艾登了怎麼辦?可是又無法阻止自己的眼神飄向他……趕快找個話題搪塞吧。
「這裡有我、這龐然大物、你們三個護理師,請問我還需要什麼第一助手?再說了,這間醫院沒有可以信任的外科醫師,不是嗎?」加百列抬眼,笑著解釋。
安雅不再多嘴,靜靜站在麻醉后毫無防備的艾登身邊,輕撫他蒼白的臉頰,努力擠出笑容對他說:
「剛才你對我說我一定會好,你會陪著我復健;現在我把這句話還給你,我會陪在你身邊,無論你變成怎樣我都會陪著你……不可以放棄,不可以自己死掉喔……」
「小姑娘,不用這麼悲情,有我在他若還是死了我就切腹以示負責好嗎?」
誰要你切腹,我只要艾登好好的!
在大致摸清了這大機器的結構和操作模式后,抬頭對所有待在密室的人比了一個手勢,說:「可以開始了。」
「大哥,你不是說這機器目前只有艾登會操作,這個加百列先生真的沒問題嗎?」傅洛儀小聲問。
「不,從他摸索的過程看的出來,他知道製造原理,所以我不擔心他操作。」
「但問題是,這台機器本身還有瑕疵,對吧!」
「就算真的有瑕疵,他會及時修正的。」卡洛兒插進兄妹兩人的對話。「不然我也不願付出這麼大代價也要請他來。」
到底,黑帝在電話里跟卡洛兒達成什麼協議,傑爾曼諾塔家無人敢問,傅家無從問起。現場又靜默如初,看著救治艾登的大工程。
「生命徵象,上壓110mmHg,心跳80,律齊。」麻醉師報告著艾登的生命跡象。
「左側翼點顱骨開放性骨折,骨折片深陷顱腔1cm,伴隨硬腦膜上出血,血腫50ml位於布洛卡區,中線位移1.1cm。ICP(※注1)值多少?」
「ICP16mmHg(※注2)。」麻醉師答。
「16mmHg啊,該慶幸你腦袋被砸破了顱內壓有地方釋放,雖是急性還有得救。」加百列站在側卧的艾登前方,思考著開從哪裡下刀。「真想在你這張好看的臉留下兩道傷疤,但是小姑娘可能會殺了我。手術刀。」
「手術刀?」安雅盯著系統手術器械,憑著記憶遞交正確工具。
「我要延長切口,你有興趣看看艾登的腦袋長什麼樣嗎?」加百列讓了個空位,讓安雅可以上前觀看。「既然過來了就順便給我頭皮夾,敢不敢夾起來?不過要小心,這裡有碎骨片。」
「欸,這個加百列是不是把艾登當作白老鼠在玩弄?」恩佐這輩子第一次觀看手術現場,對於這麼歡樂的氣氛很是訝異……回頭該問問喬莉。
「姐在醫院上班久了,除了腦子有長進,膽子也變大了。」傅洛儀真佩服安雅敢盯著手術傷口看,還動手夾被切開的皮。
「唉呀──準備輸血設備。」突然,這句話竄入眾人耳里。
準備輸血設備?
「為何?」一聽到要輸血,安雅緊張地望著加百列。
「防止骨折整復時大出血。」
艾登的左腦不是已經在出血了……然後整復骨折片的時候又會再大出血?
「那、那……他……」
「好了愛哭鬼,我嚇唬你的。準備起來以防萬一,我又沒說我一定會用到。」加百列一不注意,戲弄人為樂的性格明目張胆外顯。
「你可不可以好好開刀,可不可以不要開玩笑?我很緊張你一直在旁邊煩!」安雅神經緊繃達到一個臨界點,只要加百列再多說一句玩笑話,她馬上會爆走。
「是是是,對不起。」加百列接手安雅的工作,用牽開器拉開頭皮以顯露骨折處,那樣大的動作讓安雅自己都覺得頭痛。
「好痛……你能不能輕一點?」默默地,她替艾登喊了一聲。
「他現在從裡到外、結結實實地被下了麻藥,一點都不會痛。」加百列取來生理食鹽水,說:「那邊的護理師,過來這邊站著。我現在要用大量的生理食鹽水清創,你來負責吸引,愛哭包站在這邊等著奇迹就好。」
開放性凹陷骨折必須澈底清創,用生理食鹽水反覆沖洗傷口,清除血塊和異物。
「愛哭包,這個東西你可以考慮留作紀念。」加百列現在以極輕柔的動作摘除碎骨片,口吻也不知不覺放柔。
碎骨一小塊一小塊被挑出置放於一旁的容器中,安雅好奇地直盯著,甚至伸手摸了摸。
「雅兒……」
突然,安雅聽到再熟悉不過的聲音,反射性地抬起頭來四處張望。
大爺的聲音?
大爺的聲音為什麼會出現?
她幻聽嗎?還是大爺要死了……所以託夢給她?不對啊,她現在意識清醒……到底是?
「寶貝……你的想法一樣都寫在臉上了……呵……」
這回,她確確實實地聽見,聲音從手術台上傳來的──呃,笑聲?是鬼嗎?
「大爺!」安雅看見艾登張開的綠色眼眸,驚聲尖叫了起來:「他醒了!他醒了他醒了他醒來了,怎麼辦?他醒來了,怎麼辦?」
太過於震驚、不知所措,以致無限重複這兩句話。
手術中途醒來是正常的嗎?是麻醉量不夠嗎?他現在是不是痛死了?
「嗯,他醒來了,很好啊不是嗎?」加百列雲淡風輕地回應,眼都沒抬。
「好?好什麼,腦袋被切開一個大洞……手術中醒來,痛死了吧?你趕快想辦法啦!」安雅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不停地原地踱步、繞圈打轉。
「痛不痛你可以去問本人啊,他可以跟你對話喔。」語畢,加百列不再理她。
「雅兒……過來我這裡……進到我視線範圍內……」艾登緩慢地說著,安雅聞言立刻小跑步到他眼前。
「你痛不痛?為什麼你會醒來?我能為你做點什麼?不要告訴我你醒來是要交代我遺言,我絕對不會照辦的!」
「蘇醒腦部手術,我是不會痛的……」
「為什麼要中途醒來?不會真的要交代我遺言吧?我不要孩子一出生就沒有爸爸啦!我不要當寡婦啦……嗚嗚……」安雅自個兒腦補后,一個勁兒哭了。
「我想和你說話,手術結束后,我會待在加護病房至少4天,1天只能見你2次,每次只有半小時……我會寂寞。」艾登緩緩說道。
「就因為這個原因要醒來……你有毛病嗎?」安雅不停地哭著,艾登無奈,只好換一個話題吸引她的注意力。
「你什麼時候,知道你懷孕了?為什麼不跟我說?」
「是、是你告訴我的欸!」大爺現在在跟他裝傻嗎?
「我說的?」他怎麼沒有印象自己曾經經歷過要成為爸爸的喜悅?
「你不是有一天看到我,問我怎麼不去睡覺?怎麼喝冰的?按著我的肚子問這種身體狀況為什麼不好好照顧自己?然後要我好好照顧肚子不是嗎?然後最後給我了一杯熱牛奶。」
「有一天看到你我說了這些?」艾登回想著,隨即微微笑了。「你真的是……我的小傻瓜。」
「什麼?」大爺笑了?說她是小傻瓜?
「是你告訴我你生理痛的不是嗎?我後來知道這是你為了溜去放射科的借口。我真沒想到你能誤會成這樣……既然你想生了,我一定會十倍努力恢復健康。」
「呃──是嗎?那我剛剛……」安雅想起剛剛脫口而出不想當單親媽媽、爸爸不可以丟下他們之類的荒謬發言,立刻捂著臉蹲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