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八 千秋節
轉眼又到了我的生辰,現在應該叫皇后的千秋節了。伯珩昨夜在指尖纏繞著我的髮絲,「之前父皇殯天,我們的冊封禮都辦的匆忙又簡單,委屈你了。如今到你的千秋節,吾決定好好的給你辦。」
我轉過身,跟伯珩的臉近在咫尺。他溫熱的鼻息拂過我的臉頰,在一片燭光中鍍上一層柔和的光。
「大家都沉浸在悲痛之中,尤其是母後跟幾位太妃們,哭得都病了。我們熱熱鬧鬧的辦一場,讓大家都參加進來,開開心心的。」
伯珩撫摸著我的臉頰,掌心常年練劍的繭有些粗糲的摩擦著。輕輕的在眉間落下一吻,「好,都依你。」
我環抱著伯珩的脖子,在他的臉上也飛快的啄了一口。「夫君最最好啦!」
伯珩眼裡的愛意濃重,翻身將我壓住。
雖已經有了初嘗的甜頭,卻還是被撩撥得紅了臉頰。「那今夜夫人,就好好的報答一下為夫吧。」
伯珩呼的一聲吹滅紅燭,一片黑暗中起伏著令人遐想的聲音。
十日後,闔宮燈火通明,大家都在有序的忙碌著。
芸春有條不紊的指揮著宮仆擺放器具,自封后以後,我將芸春提拔做了坤寧宮的大宮女,與稚紅同齊。
稚紅那傻姑娘有時候做事馬馬虎虎的,有了芸春的幫襯我都鬆快不少。
此次伯珩說我的千秋節要大辦,我以為將重臣的官眷都邀請已經是很隆重了,不想伯珩還似天女散花般給各個其他國家跟附屬國都發了庚帖。
一時間,連偏殿都高朋滿座起來。熱鬧得不失過年,怕是御廚的鍋勺都要掄飛了。
以往做王妃的時候我就嫌棄冠子過於沉重,如今成了皇后只有更勝一籌。我的頭上都是足金實貨,還是太后一早就來盯著我全部扮上了才滿意的走了。
用太后的話來說,這樣才能彰顯燕岐的尊貴。我頂著一頭的沉重,連衣服上都綴著東珠,只能坐著轎子晃悠悠的去了日升殿。
一看伯珩已經到了,殿內熱鬧非凡。伯珩看著我一身的隆重,嘴角噙起笑容。要不是看人那麼多我就戳他了,「笑什麼笑還不是你的餿主意。」
伯珩將我的手放進臂彎里,「是是是,吾覺得今日的皇后也甚是好看。」說罷,我們就朝著日升殿內走去。
李昀的一聲陛下皇后駕到,剛剛還熙熙攘攘如街市的殿內瞬間安靜下來。眾人皆恭敬跪拜於紅毯邊上,齊呼帝后萬歲。
我和伯珩並排而坐,「今日是皇后的千秋節,大家不必多禮。原是為了一掃往日的陰霾而宴請四方,望今夜的諸位皆玩得盡興。」
依舊是傳統的歌舞跟上酒菜,我跟伯珩碰著杯,漸漸也感到有些無聊了。
伯珩見我興緻不高,問我是否飯菜不合口。我想著伯珩盡興儘力的策劃了宴席,不想讓他感到失落。
推脫說都挺好的,讓他不要擔心。伯珩的臉上有一絲紅暈,這陳釀的酒就是容易醉人。
伯珩神神秘秘的貼近我,「吾帶夫人,去看更加好玩的東西,好不好?」
我有些沒反應過來,啊了一聲。不等我的應答,伯珩牽起我的手就往外走去。李昀跟稚紅芸春他們都在後面追著,賓客們也一片嘩然。
雖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還是起身跟著我和伯珩走出去。伯珩的腳步有些匆忙,我頭上的釵子都要散了,我說讓他慢些慢些。
繞過日升殿,來到後面寬闊的廣場。伯珩停下了腳步,我也驚訝的看著眼前的一幕。
原本空曠的廣場,此刻成了一條繁華的街市。有各色的小攤跟雜耍的藝人,還有小型酒樓模樣的木屋。商人模樣的小販們都在叫賣著自己的物品,木蓋下的大鍋咕嚕嚕的冒著熱氣。
我驚喜不已,「這,這不是陵陽的繁水街嗎。簡直一模一樣!」
伯珩執起我的手,目光熾熱的望著我。「小七,世事無常,原本答應的你回陵陽吾卻食言了。為了彌補你,吾將陵陽的街市搬來宮裡,你可喜歡?」
我開心得難以言喻,沉溺在伯珩的溫柔里。「臣妾很喜歡。」
跟隨我們到的賓客們也被這熱鬧不輸宮外的街市所驚訝到,一個波斯打扮的大鬍子看著我和伯珩的含情脈脈,「陛下跟皇后還真是伉儷情深,實在是燕岐之幸啊!」
眾人皆附和起來,我有些害羞的想抽回手。卻被伯珩緊緊的握住,反手垂下十指緊扣。「來都來了,我們一起去看看。」
伯珩扭頭對著身後的人群說:「大家也一起去看看吧,這可是難得的不要銀錢的街市。」
說罷就拉著我走過去,大家也開始逛起自己屬意的小攤。
陣陣香氣將我吸引到一個小攤前,那大娘掀開木蓋,我看著鍋里一個個圓乎乎的餅子驚喜不已。「這是,魚餅。陵陽的魚餅!」
「這位客官好眼光啊,來嘗嘗,都是純魚肉做的。」大娘熟練的夾起一支,就遞給我。
我吹了吹,迫不及待的咬了一口。魚肉的鮮甜跟海的味道在嘴裡炸開,「這魚餅跟臣妾在陵陽吃的一模一樣。」我將魚餅遞到伯珩嘴邊,伯珩也咬了一口,滿意的束起大拇指。
隨後又慢慢走到下一個攤位,一個老伯熟練的刨開一個牡蠣,取出肥碩的蛤肉,舀起一勺白漿將蛤肉一起煎成一個圓餅。
「老伯,這是什麼啊?」我好奇的詢問。
「回客官,這是陵陽獨一份的蛤肉餅。來。您試試。保證你滿意!」老伯鏟起還在滋滋冒油的餅裝在油紙里遞給了我。
我的手心一陣滾燙,連忙捏著兩邊提起。伯珩見狀用嘴不停的幫我吹著氣,「吾來替夫人拿。」
隨即撥弄好油紙,方便我品嘗。小心的吹了又吹,才遞到我的嘴邊。我嗷嗚一口,簡直不要太滿足。
伯珩寵溺的給我擦著嘴角,「慢點吃,吾不跟夫人搶。」
我感到後背有異常,轉身看去卻只有小販們還在叫賣。伯珩問我怎麼了,我轉眼又看到了雜耍的戲團,拉著伯珩又過去了。
可我始終覺得有一股目光落在我的身上,讓我有點不自在的感覺。
火花爆起,直衝天空。還有女子躺在地上,僅用雙腿滾動這碩大的水缸。我的嘴就沒合上過,一直在哇。
又看到一個男子拿起一個像火銃一樣的東西,點燃后對著百米外的箭靶就是一槍。嘭的一聲巨響,那箭靶竟然只剩半截杆子了。
我若有所思的看著,像是得到了什麼啟發。「這是西方的火藥,跟我們的煙花所用的硝石是一樣的。」伯珩以為我不清楚,跟我解釋著。
「跟我們的煙火的材料是一樣的嗎?」我歪著頭看向伯珩。
伯珩點點頭,「是的,幾乎一模一樣。」
我開心的拍起手來,「陛下,等會我們買下這個火銃吧。讓製造司的工匠們努力研究,若是一樣的材質,我們只用來製作觀賞的煙火,實在是太浪費了。」
伯珩有些遲疑的看著我,我拍了拍他的肩膀。
「我們可以製造比傳統火銃更加有攻擊力跟遠射程的火銃,從而改善刀劍只能近身格鬥,而弓箭需要頻繁更換的麻煩。這樣,豈不兩全其美。」
伯珩的表情似是豁然開朗,抱起我就轉了幾個圈圈。「還是吾的夫人聰明,會揚長避短,就依夫人說的去辦。」
說罷給了個眼神給李昀,李昀明了前去辦理。
再逛了半個時辰,街市就到頭了。我和伯珩也攜手又回到宴會上,大家也漸漸回到自己的坐席,稱讚著剛剛的街市非凡。
伯珩很是開心的又多喝了幾杯,宴會也漸漸到了尾聲。
我剛想伸手去夠一盤胡瓜,一個婢子倒酒的動作和我撞了個正著。濃郁的葡萄酒就這麼灑在了我的衣裙上,暈開一團團紅色。
稚紅連忙給我擦拭著,那婢子瑟瑟發抖的跪下說皇后恕罪。我擦拭著卻發現已經滲漏進去了,我扶起那婢子跟她說沒事的是我不小心,沒辦法我只能跟伯珩說先去換套衣服。
伯珩有些微醺,點點頭說去吧。我囑咐李昀看好伯珩,就拉著稚紅回了不遠處的坤寧宮。
卸下重重華服倒是鬆快不少,我索性就跟稚紅說首飾也減掉一些吧。換上了一件紫色的廣袖裙,繁重的高髻也綰成了簡單的同心髻。
隨後我們趕回宴席上,我生怕伯珩貪杯多喝李昀勸不住他。迴廊處卻拐出一個身影,給稚紅嚇了一跳。我看清那人的臉,呼吸都停滯了一拍。
「雲渡王,好久不見。」我客氣的說著。
一晃快三年過去了,曲培南加的樣貌沒怎麼改變。或是西北的風沙太大,吹得人有些滄桑吧。眼神里也不復當初的明媚。只是眉頭緊縮的憂鬱。
「小···皇後娘娘。」南加的嘴唇嚅囁著。
稚紅擔心的環顧四周,「娘娘,我們···」我知道曲培南加的性格就是那麼固執,不如讓他死了心來得痛快。
「無妨,稚紅你去一旁守著,本宮與雲渡王說幾句話就好。」我支開了稚紅,倒是想看看曲培南加要做什麼。
「你似是消瘦了很多。」南加的眉宇間滿是擔憂,我別開目光不去看他。
「雲渡王這是哪裡的話,如今本宮貴為天下之母,又有陛下呵護備至。從何談消瘦呢?」冷淡的語氣比普通朋友的寒暄還要冷淡。
「我聽說你在陵陽受傷了,我當時很···」南加急切的想要說什麼,我有些不悅的打斷。
「曲培南加,如今你得到了想要的。我也嫁為***,此時此刻的話實在不合時宜。希望雲渡王學會燕岐的一句話,謹言慎行。」
南加還想上前一步,我直直後退,拉起稚紅就回到了宴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