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27章

第27章 第27章

入府後徑直去往書房,書房裡點上燈,楚岳峙走到那懸挂地圖的牆前看著大蘅國境內各軍隊分佈駐點沉思,衛雲霄則在他身後垂手而立。

一刻鐘后,書房門扉被敲響。

「進來。」楚岳峙回身,目光在衛雲霄身上掠過。

書房的門被推開,一身尋常侍衛打扮的周楫低著頭進屋后便馬上又關上房門。

「王爺,蒼鷺營眾將士皆已報到,集結完畢。」周楫在林芷霏進入東廠后沒多久便低調地藉由圍觀百姓做掩護離開,這兩日,他除了調動人手根據楚岳峙之前的指令做安排,就是在城外與陸續歸來的蒼鷺營將士接頭。

「林芷霏和工部,是什麼情況?」楚岳峙問道。

「江晟提交了訴狀,另外也提交了一份與禮部內部有關的供詞;林芷霏今晨認罪,坦承是自己殺了方知禮。林柏寒在早朝後被請到了東廠,沒過多久就有一名為皇甫良禎的書生也去到東廠外,帶著大量不知從何處搜集來的證據,狀告工部尚書貪污行賄。」周楫並未做太誇張的易容,只是樣貌看起來很是平凡,他將這兩日間發生的事儘可能概括清楚地向楚岳峙彙報,說話時還能看到臉上十分真實的肌肉牽動。

「皇甫良禎。」楚岳峙將這名字在口中過了一遍,側首瞥向衛雲霄,「你沒有話,要跟本王說嗎?」

衛雲霄「咚」的一聲雙膝跪地,他的易容術比周楫要略遜一籌,又過去了兩天,因而那張屬於周楫的臉看起來也顯得僵化,他乾脆將臉上的易容膏物都抹去,用本來面目抬頭對楚岳峙說道:「屬下無能,與傅……皇甫良禎相處了兩年多,卻始終未能發現他與屬下相交是另有目的,請王爺降罰。」

「我記得,兩天前你還對本王說,你信他。」楚岳峙看著衛雲霄發紅的雙目,道:「也就是說,本王一手培養出來的精英,被人耍得團團轉卻不自知,若司淵渟當初沒有答應與本王交易,本王對蒼鷺營眾人發出詔令之事怕是已經讓司淵渟呈報陛下,直接可將本王拿下處置了。」

更別提,衛雲霄回京后,他交待周楫讓衛雲霄去辦的那些事,司淵渟根本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不知從何處搜集來的證據。」楚岳峙沉下臉色諷刺一笑,本就音色偏冷的聲音更是如同浸入了冰河之中:「這恐怕就要問我們的衛副將,這兩年到底都與皇甫良禎去過哪些地方。」

想到自己對傅行雲的不設防,以及這兩年來那些看起來隨意閑適的周遊,衛雲霄只覺心間劇痛,怎麼也沒想到,自己千防萬防一路謹慎小心,最後卻被枕邊人給算計了。

向楚岳峙重重叩首,衛雲霄道:「屬下犯下大錯,按軍規應當被撤去副將一職,但請王爺看在屬下一片忠心的份上,給屬下一個將功補過的機會。」

周楫從看到衛雲霄那一刻起,就知道自己這個同僚必然是因那書生而受到不小的打擊,然而楚岳峙不發話,他也不敢替衛雲霄求情,要知道,楚岳峙一向恩威並施獎罰分明,雖看重自己帶出來的將士,可是同樣,楚岳峙也十分嚴苛,無論是違反軍令還是因各種原因犯了錯,無論在軍營中是什麼身份,下至最普通尚未有軍銜的普通士兵,上至參將、副將甚至指揮使,都要依照軍規律令進行處罰。而蒼鷺營的將士,更是紀律嚴明,不容犯錯,只因他們一旦犯錯,不僅自己要付出血的代價,更會連累其他將士甚至是許多無辜的百姓。

而這次,衛雲霄讓司淵渟的人算計得明明白白,如今司淵渟是願意幫楚岳峙故而無事,可若是敵人,楚岳峙會因此而陷入怎樣的困境中,簡直是稍微想一想都令人心驚。

「你們知道,皇甫這個姓的由來么?」楚岳峙卻沒有理會衛雲霄,反而問了另一個問題。

周楫與衛雲霄對視一眼,同聲道:「屬下不知。」

「皇甫源於子姓,出自春秋時宋國公族的後代,屬於以先祖名字為氏。西周後期,宋戴公有個兒子叫公子充石,字皇父。他的孫子後來便以祖父字為姓氏,稱為皇父氏。而『父』又通『甫』,後來便逐漸演變出皇甫一姓。皇甫一氏,曾從舉族遷至魯國,後來又從魯國遷往茂陵。而前朝還出現過一位精通天文推步之學的欽天監監正,名為皇甫仲和。此人不僅曾隨永樂帝北征,還按照元朝時期,南京雞鳴山觀星台上的儀器,重造了渾儀、簡儀、圭表、渾象等鑄銅儀器。」楚岳峙抬手敲了敲牆上地圖,若有所思地看著邊疆那一條自己和幾十萬大軍花費數年才艱辛築成的防線。

周楫與衛雲霄都沒有說話,他們不清楚為什麼楚岳峙突然提到這個,皇甫良禎不簡單已經是很清楚明白的事了,可是告訴他們皇甫這個姓的來源,又有什麼意義?

「父皇在世時,若本王沒有記錯,也曾有過一位棄文從武的武將,恰好就是姓皇甫。」楚岳峙重新看向衛雲霄,說道:「衛雲霄,本王要你用最短時間,查清楚皇甫良禎此人的背景。並且將這兩年間你們二人去過的地方都列出來,並繪製出你們一路行進的路線圖。從這一刻開始,你的軍銜便降為百夫長。」

從副將直接降為百夫長,若換作是旁人,只怕難以接受,可對於衛雲霄而言,沒被直接從蒼鷺營中除名,楚岳峙對他已是輕罰。

「屬下遵命。」衛雲霄再次向楚岳峙叩首,既是領命也是謝恩。

楚岳峙走到圈椅前坐下,又向周楫吩咐道:「周楫,此番兩位尚書都要被請進東廠,要出來,只怕是不易。只是現如今,京城中的民怨還不足以左右皇兄,之前做的準備,也該用來助這場火燒得更旺一些了。」

周楫稍有猶豫,低頭道:「王爺,若是直接動手,定然會牽連到司公公。」

「那就牽連。」楚岳峙兩手都搭在椅臂上,右手抬起小臂以手支額,不咸不淡地說道:「司淵渟能提前兩年多就把人派到本王的副將身邊,埋下那麼長的線,想必也早有萬全的應對之策。」

他不過是進了東廠兩日,林芷霏就聽了司淵渟的話,認罪本不在計劃之內,如今卻是借著讓林芷霏認罪而提前把林柏寒和工部拖進來了,既然司淵渟要把案子鬧得更大,那他也沒必要顧慮太多,只管火上澆油便是。

想到林芷霏,楚岳峙眉心微蹙,又道:「林芷霏在東廠認了罪,便是無用,不必等到判決下來,也別再讓司淵渟那邊搶先,找到機會就殺了,做成畏罪自裁便是。」

「是,王爺。」周楫道。

「本王乏了,就這樣吧,你們出去也別讓人看出奇怪,這安親王府,也不知道有多少眼線在。」楚岳峙實在累得很,揮揮手示意兩人退下,不再說話。

書房的門開了又關,楚岳峙獨自在書房裡坐了許久,心中煩悶不減,反倒開始覺得隱隱有幾分頭痛,口乾舌燥之下高聲道:「來人,給本王送點酒來!」

守在門外的家奴應了聲,趕緊便去準備。

不一會,書房的門再次被敲響,楚岳峙讓人進來,可端盤放到手邊才發現,端上來的分明是一壺熱茶。

「混賬,本王要的是酒,誰讓你送茶來的?」楚岳峙頓時就惱了,抬眼看向進來服侍的家奴,卻見進來的根本不是什麼家奴,而是之前召進府的教坊司藝妓。

「王爺,您離開府上兩日剛剛才回來,此刻又已是深夜,飲酒傷身,故而妾身擅作主張替王爺換成了由妾身親手泡的玫瑰花茶,有寧神靜心之效。」藝妓說著便端起茶壺倒出一杯熱茶,再將茶奉給楚岳峙。

「你怎麼還在府里?」楚岳峙並不伸手接茶,他看到藝妓那雙嫵媚的丹鳳眼,隨之便又想起與司淵渟親近時,司淵渟那雙總是勾得他心顫的丹鳳眼,霎時間臉色變得更冷,不自覺地便抬手按住自己頸上這兩日留下的痕迹。

吻痕還有他們爭執時司淵渟咬他脖子留下的已經結痂的齒印,也不知這些落在那些侍衛和他自己那兩個親兵眼中,像什麼樣子,實在太過不知羞恥。

「安親王未有讓妾身及其他姐妹回宮,妾身自然還在府中。」藝妓見楚岳峙不接也不在意,更不懼他越發冰冷的臉色,只端著茶杯,垂眸道:「妾身在教坊司也有二十一年了,如今也已三十有二,自知容貌變化極大,卻沒想到安親王竟會完全認不出妾身來。」

三十二歲,卻已在教坊司二十一年,換而言之她十一歲便入了教坊司。

楚岳峙本不會輕易因身份地位乃至出身而將人看輕,可這藝妓,也不知她是哪來的熊心豹子膽,竟敢未得傳召便到他面前來放肆,他本就心煩慮亂,這下更是沒有半分耐性與好臉色,眸中隱含輕蔑地看著藝妓,冷然嘲諷道:「父皇在位時你便入了教坊司,本王豈會與你相識,你這膽子也忒大了,竟敢到本王面前來攀親道故。」

「妾身不知,安親王竟是如此忘恩負義,冷漠無情之人。安親王其實不是對妾身一點印象都沒有,而是安親王根本不想認,不敢認吧。」將茶杯放回到端盤上,藝妓凄凄一笑,道:「表哥因你而變成如今這副模樣,你竟是半點也不放在心上,實在叫人心寒。」

上一章書籍頁下一章

如岳臨淵

···
加入書架
上一章
首頁 台言古言 如岳臨淵
上一章下一章

第27章 第27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