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第48章

第48章 第48章

早朝時有大臣提出,安親王既然與方知禮之死無關,實不應再繼續軟禁,否則只怕會引起非議。楚岳磊問司淵渟怎麼看,司淵渟只答安親王是陛下親皇弟,若一直軟禁府中不放,百姓會對陛下與安親王的關係有諸多猜測,恐有損皇室體面。最後楚岳磊下旨,即日起解除安親王的軟禁,並令司淵渟將方知禮一案正式結案公示,也免得百姓們再胡亂造謠。

在一眾大臣面前,楚岳磊絲毫沒有顯露出自己內心的暴躁。

待回到御書房,楚岳磊直接就踢到了在門口候著的太監,隨後又砸了案桌上的東西,拿起硯台就往隨他一同回御書房的司淵渟身上扔過去。

厚重的硯台重重地砸在司淵渟胸膛上,掉落在地上發出一聲悶響,崩裂好幾處再不能用。

楚岳磊走過去一腳踹到司淵渟膝蓋上,怒道:「給朕跪下!」

司淵渟面無表情地跪下了,道:「請陛下息怒,是臣無能,未能替陛下將事情辦妥。」

楚岳磊揚手便狠狠一巴掌甩到司淵渟臉上,道:「息怒?你要朕如何息怒?!你們這些人給朕捅出這麼大的一個簍子,是存心要天下人恥笑朕嗎?!方本和這個廢物,養出方知禮這麼一個孽子,還把工部也拖進渾水裡,一個個不能替朕分憂還給朕找事,居然還有臉拿朝廷俸祿,簡直荒謬!」

司淵渟被打側了臉又默默擺正,半邊臉頰上已經紅了一片,他盯著地上那破碎的硯台,一言不發地承受著楚岳磊的怒火。

抬起腳踩到司淵渟的肩膀上,楚岳磊陰森地說道:「你別以為朕不知道,這些天你一直往安親王府里跑,怎麼,是對朕的皇弟不死心,還妄想他是你的小楚七嗎?可你現在就是一個太監,朕的皇弟還怎麼會看得上你?你當了太監后,他就不認你了,你還在痴心妄想什麼?朕給了你那麼多,你乖乖做朕的胯下之臣不好嗎?」

終於等到楚岳磊說出這話,司淵渟緩緩抬起頭,嘴角一勾,朝楚岳磊露出了一個溫雅淺笑:「既是陛下的胯下之臣,那麼陛下可否,把安親王的命賜給臣?」

這麼多年,楚岳磊從未見過司淵渟笑。

在使臣那件事之前,楚岳磊曾經見過陪楚岳峙去書堂的司淵渟,在楚岳峙身邊的司淵渟總是溫和帶笑,明明長了一張即使刻意低調也難掩其那似女子般瑰姿艷逸的臉,可周身卻散發出不染塵埃的清高矜貴,與皇宮中的氛圍格格不入,那時候他就想知道,這樣的人,臣服在他膝下時會是怎樣的模樣。

司淵渟入宮為太監后,他見過司淵渟幾次,那時候的司淵渟已經變得漠然陰沉,再後來司淵渟投靠他,本以為司淵渟會主動來討好他,可全然沒有,無論他將司淵渟捧得再高,司淵渟也永遠一副冷冰冰的樣子,有時候看他的眼神也讓他感到不悅。那雙丹鳳眼裡,沒有任何情緒,即便認他為主,拜他為帝,司淵渟看他的時候,瞳孔里也是空的,彷彿從頭至尾都不曾將他放在眼裡。

越是得不到,越想得到,他已經是皇帝,這世上的一切都應該屬於他,所以他要司淵渟也屬於他,像其他女人甚至男人一樣。司淵渟是怎麼想的,不重要,不過就是一個太監而已,才情學識再高,也不過是個殘廢,區區一個不男不女的東西,竟一直在他面前端架子,他一定要讓司淵渟知道,他是皇帝是主子,既然做了太監還這麼不懂規矩,那就讓他再好好教教司淵渟,讓司淵渟知道太監的本分是什麼。

可即便他讓司淵渟侍了寢,讓司淵渟脫光了衣袍口侍,極盡羞辱,司淵渟眼裡還是沒有他,還是不會朝他笑。他想不通是為什麼,明明就那樣低賤,明明他一句話一道聖旨就能將人賜死,為什麼司淵渟就是不怕他,就是不向他屈服?

拇指按在司淵渟的嘴角上,楚岳磊著迷地看著這張不受時間侵蝕的絕美容貌,看著時隔數年後終於又再見到的笑,道:「朕皇弟的命,可不是你想要就能要那麼簡單,想要朕的恩賜,愛卿又能用什麼來換?」

「陛下不是想要臣侍寢嗎?」司淵渟一動不動,無論心中如何噁心楚岳磊的碰觸也沒有閃躲,道:「陛下所想,臣皆竭力滿足。」

「可愛卿還沒告訴朕,這些天,到底去安親王府做了什麼。」楚岳磊到底不是個好糊弄的人,並沒有那麼輕易讓司淵渟把重點模糊過去。

「安親王讓臣在審訊室里關了一日夜,回到府上時大怒,臣後來去登門謝罪,只可惜安親王在氣頭上,始終拒而不見,臣一個四品宦官,就此得罪親王,只怕往後的日子再難好過,這才日日前往安親王府求見。」司淵渟面不改色地說著早已準備好推托之詞,又道:「昨夜安親王終於見了臣,卻也是好一番明嘲暗諷的言語侮辱,臣當年為了救安親王而重傷,卻不想安親王半點也沒放在心上,所以臣斗膽,求陛下恩典。」

「呵,行軍打仗的人,又如何會看得起宦官。」楚岳磊笑了起來,還踩在司淵渟肩膀上的腳又用力地碾了幾下,道:「愛卿想侍寢,朕又哪裡捨得拒絕,你若伺候得朕舒服,七皇弟的命給你又如何。」

勾起的唇角又落下,司淵渟靜靜地與楚岳磊對視,道:「謝陛下對臣的恩典,臣必將為陛下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楚岳磊看著司淵渟那又變得如同面具一般毫無表情的臉,忽然又揚手再給了司淵渟一巴掌,道:「連一個小小的案子都擺不平,還說什麼赴湯蹈火?方本和既然沒用了,就殺了,但皇甫良禎,這人怎麼還會活著?居然還敢露臉,皇甫氏當年在群臣面前頂撞父皇,惹得父皇大怒下令處斬,這皇甫良禎是如何逃脫的,朕要你查清楚!」

司淵渟知道楚岳磊早晚會想起皇甫良禎是何人,故而也不見慌亂,道:「陛下,當年皇甫將軍落獄被斬時,皇甫良禎並不在京中,遠在江湖修行,多年來刑部、錦衣衛與東廠都在追查他的行蹤,此番他主動露面,臣已將他關押起來。只是他當眾狀告工部尚書,證據確鑿,即便臣想以其罪臣之子的身份為由稱其所遞交的證據來源不法,也恐難服眾。」

「百姓們不過就是想看到一個交待,查得差不多了,挑幾個人殺了公示,有了結果有人死了,那些賤民自然不會再鬧。禮部和工部這麼查下去,丟的不是朝廷的臉,而是朕的臉面!再讓朕聽到那些亂七八糟的流言,你這東廠提督也別做了!跟朕滾回宮裡來伺候朕!」楚岳磊不耐而暴躁地用力想要將司淵渟踢倒在地,然而不管他腳上如何用力,司淵渟始終都直挺挺地跪著,紋絲不動。

楚岳磊收回腳,眼裡驀地就騰起了狠意,司淵渟總是這樣,不過是個太監,那脊梁骨卻怎麼都折不斷,不論他如何踢打,就連侍寢的時候,也將背脊挺得筆直,好似無論他如何踐踏都沒法將司淵渟真正地踩在自己的腳底下,也無法讓司淵渟成為自己的玩物。

他的父皇把這樣一個人賜給楚岳峙當侍讀,連他都不曾有過侍讀,楚岳峙卻得到了司淵渟。

可,那又怎樣呢?

楚岳磊眯起雙眼,猙獰地笑著。

楚岳峙已經把司淵渟忘了,這輩子都想不起來;而司淵渟再怎樣不願屈服,現在不也一樣主動要來為他侍寢嗎?更何況,司淵渟還想要楚岳峙的命。等到楚岳峙死在司淵渟手上那一日,他會把真相告訴司淵渟的,到時他一定要好好欣賞,得知真相的司淵渟會是什麼樣的表情。

美人啊,就該破碎了,才能真正體現出那份美。

「陛下,禮部和工部,並非殺幾個人便能了事,工部一案,涉及多年來各地河道河堤等工程的施工,因尚書貪污行賄導致工程疏漏,遇洪即成災,各地百姓死傷無數,如今被皇甫良禎舉報,民怨之聲四起,若沒有一個妥當的交待,難以服眾。」司淵渟所言,字句屬實,他深知楚岳磊在意自己的皇帝名聲,又豈能容忍昏庸二字落在自己頭上。

「臣斗膽,請陛下讓臣繼續往下查,將禮部和工部的案子查明,把一干犯事官員依法處置,陛下再廣發告示招納賢才,方為上策。」

有理有據,字句都在為皇帝分憂,可楚岳磊卻越來越覺得,自己被擺弄了。

居高臨下地審視著司淵渟,楚岳磊道:「愛卿,你是真的,在為朕辦事嗎?」

司淵渟抬起眼見,平靜無波的雙眸望進楚岳磊的眼中:「以身報國乃臣不變的初心,陛下提攜臣,從司禮監普通太監到首席秉筆太監,再到今日的掌印太監兼東廠提督,大恩大德,臣沒齒難忘。」

將大拇指上的玉扳指轉過兩圈,楚岳磊道:「愛卿最好記住今天自己說的話。滾吧,朕乏了,回去后等著朕的旨意。」

「謝陛下,臣告退。」司淵渟起身,他這些年跪下太多,早已習慣,除非讓他跪上一兩個時辰,否則他都能立即起身,不似其他大臣,總是跪跪就膝蓋痛麻,沒人攙扶自己便難以起身。

從御書房裡出來,呂太醫正在門外候著。

呂太醫看到司淵渟出來,恭敬行禮:「下官見過司公公。」

司淵渟還了一禮,卻道:「有勞呂太醫了。」

呂太醫見司淵渟兩邊臉頰泛紅,微微皺眉,道:「都是下官該做的,倒是委屈司公公,又在陛下那兒受罪了。」

被楚岳磊踢打怒罵也不是第一回,司淵渟並不在意,道:「不礙事。這幾日內,陛下會召咱家侍寢,有勞呂太醫準備。」

「司公公請放心,下官悉心為陛下調理已久,再加上陛下不再諱疾忌醫,即便沒有司公公試藥,也願意服食下官所開的安神葯,已不再有噩夢頻發夜難成寐的困擾,自然也就不再頻繁召後宮的娘娘們侍寢。」呂太醫說道,因行醫多年又醉心於鑽研醫術,他的身上總散發出草藥的葯香,雖已年過六十,卻依舊洪光煥發,不見老態。

取出巾帕,司淵渟先是擦拭嘴角,而後便用巾帕擦肩上被楚岳磊踩過的地方,邊擦邊慢條斯理地說道:「如此,甚好。咱家的狀況,呂太醫也是知道的,到了咱家侍寢那晚,可別讓咱家失望了。」

呂太醫淡笑,胸有成竹道:「下官,定不負所托。」

司淵渟將髒了的巾帕隨手扔給一旁的太監,對那太監道:「往後機靈點,既然看到陛下發怒,就別急著往上湊。」

那太監年紀不大,適才被楚岳磊一腳踹翻在地,這會身上還痛著,冷不丁聽到司淵渟與他說話,連忙就跪下了,叩頭道:「奴婢謝司公公提點。」

司淵渟沒再看那太監,只在楚岳磊把呂太醫叫進御書房后,又半側過身回頭往御書房裡看,深不見底的丹鳳眼中掠過一抹冷光。

胯下之臣么,就怕你已經沒有這個能耐,再來玷污本公子,這些年本公子所承受的恥辱,你也該好好嘗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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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岳臨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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