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普天王土南下北上
閑庭宮。
齊奉親自把李氏送進了冷宮,大門即將關閉前李氏叫住了他,「齊大總管,」齊奉悠悠的把浮塵揚到手肘的位置,態度依然恭敬,讓人挑不到錯處。
「皇上當真不願再見我一面嗎?」
一身素衣的李氏神情憂鬱的望著擷芳殿的方向,那是她之前的住所,椒房恩寵,金磚鋪地,白玉蓋瓦,那是皇上的情分。
「六皇子寄養在皇後娘娘名下,位同嫡子,已是最大的恩賜。」言下之意就是讓她不要再妄想出這閑庭宮。
李氏理了理鬢邊散落的頭髮,手指往上沒有摸到平日里的金釵步搖,她一時還不習慣,也不過一瞬便斂了失落的神情,「那李家呢?李家富可敵國,皇上相當於多了個國庫。」
聽聞此言,齊奉笑著看向李氏,「聖上已散盡李家所有財產,五分賑災,其餘五分用于軍營。」本就昭告天下,告訴她也無妨。
「所有?包括鎮北軍?」李氏不可置信的看向齊奉。
「率土之濱,莫非王臣,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聖上當一視同仁。」
李氏不由得往後退了兩步,似是站不穩,皇上真的做到榨乾了李家所有的價值,從小結識的情分早就在她勾結何雲時就已消耗殆盡,本就是自作自受,又有何可抱怨的。
「您若沒有吩咐,奴才就先告退了。」
儘管李氏已廢,但齊奉待她還是禮數周全,看著宮門慢慢緊閉,轉身離開,沒人注意到齊奉不經意間搖了搖頭,李氏就算落魄至此也沒有任何的失儀,僅有不甘。
只不過,這心是真冷啊,毫不在意李家人的死活,反而關心的是那國庫般的財富去了何處,她若為男兒身定能把這番算計用在該用的地方,可惜了,天不憐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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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山神機閣,玄虛洞外,一老一少坐在那懸崖邊,飛鳥出巢又歸巢,除練功之外,玄虛老人每天都會帶衛南風來這坐上一兩個時辰,偶爾講講故事,偶爾談談佛經。
進洞已有兩月之餘,衛南風剛把玄虛劍道的心法學了兩成,自稱為小老頭的老者讓衛南風叫他師父卻不讓她行拜師禮。
在林閣主帶她進洞那日,衛南風在洞外候了很久,沒人知道兩位老者談話的內容,直到兩位相繼逝世都無人知曉,這個秘密也在衛南風名揚江湖后被編成了各種話本流傳在民間。
之後玄虛老人便答應收衛南風為徒,把自己畢生所學傳授給她,就有了玄虛劍道心法,共十二成,前三成最為難懂,可衛南風短短兩個月便吃透了前兩成,頻頻惹得玄虛老人大為震驚,同時也像個老頑童一樣,高興得在這幾座懸崖峭壁之間飛了幾圈,甚至還撿了只小白狐來給衛南風作伴。
就在今日打坐快結束之際,玄虛老人突然笑道,「聖人求心不求佛,愚人求佛不求心,小老頭自問不求心也不求佛,南風你說老夫該歸於何種人?」
衛南風收回心神,撫著腳邊卧著的小白狐,認真的想了半晌,搖了搖頭,「南風不知。」
「哈哈哈哈哈哈~真如那林老頭所言,南風活得過於刻板了,記住,你是老夫唯一的徒兒,當恣意妄為,睥睨天下,你才十六歲,不該如此束縛自己。」
「許是心性所致。」衛南風抬眸答道。
「確是心性,只是為師自認為與你這年紀不符,但也配得上善護意業,清凈無染。」說完便俯身就著打坐的這個姿勢猛的彈起,都未藉助外力就往洞內飛了去。
衛南風見狀連忙起身,還不忘抱起那隻小白狐,朝洞口喊道,「師父,您還未告訴我,您是何種人?」
「老夫是閑人。」洪亮的聲音攜著崖頂的風一同吹了過來。
衛南風聞言先是一愣,隨後便忍不住莞爾一笑,笑聲引得懷裡的白狐都抬首目不轉睛的瞧著這張笑靨,彷彿看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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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內金殿上,文武百官垂手而立,龍椅上端坐的人身著袞服,衣上金龍似動非動,冠冕上的十二串玉旒襯得蕭崇淵的上位者氣勢更甚,被其遮擋著的眼睛依然洞察一切,耳邊系著的黈纊也不曾堵住耳朵,依舊清明。
他把有所見有所不見做到了極致,帝王之術流轉心間,可謂是得心應手,正襟危坐在高台上,雖年老,但依舊無人敢直視他。
相比其他官員,也就鎮北侯顯得格外的悠閑,四爪巨蟒朝服盡收戾氣,周身書生氣質,與這風起雲湧的朝堂十分相融,卻又格格不入。
「賑災銀兩眾位愛卿可有分配之法?」蕭崇淵指的是那李家的五分財產。
文相率先站出陳述自己的見解,那是一位白髮老者,也算是開朝元老了,「陛下,臣認為應當賑往江南水患一帶,雨季將至,各堤壩或將能抵擋,但水渠較多之地難免疏忽,加之北上荒蕪,南下荒涼,臣拙見,聖上可派出欽差大臣攜銀兩前往,探查私訪之餘亦可賑災。」
「文相所言極是,朕定會好生思量,諸位可還有其他妙計?」
文相所說的皇帝自然知道,只是這攜帶銀兩賑災,恐怕還沒到受災之地,各級貪官已經把大半銀兩收入私囊。
鎮北侯低頭沉思了半晌,也移步開口,「臣認為文相所言不無道理,只是派何人去倒成了難題。」
蕭崇淵坐在高位俯瞰著鎮北侯,心裡冷笑,他怕是早已有了人選,「鎮北侯但說無妨。」可皇帝開口仍是一臉的君親臣恭。
「微臣所言或有大不敬,懇請陛下恕罪,」話音剛落便準備彎膝下跪,被皇帝阻止后,鎮北侯便接著說,「臣認為此次賑災所行可派遣大殿下和二殿下前去。」
還沒等鎮北侯說完,就被一旁的從二品翰林院學士趙忠良打斷,「萬萬不可,二位皇子乃千金之軀,怎可攜這大批銀兩前往荒蠻之地,若出意外誰能負責?!鎮北侯此舉何意!」
「確實如此,」文相也開始附議,「二位皇子當這欽差大臣確為不妥,更何況也沒有皇子輕易出皇城的道理,鎮北侯此番的確欠缺考量了。」
「那文相有何可選之人?」鎮北侯反問。
「老臣認為武相可擔此大任。」
蕭崇淵聞言輕笑,隨後沉聲,「荒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