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顫抖的心
「什麼？什麼…」
某撓撓頭髮，他是真不知道這種情況應該怎麼辦。
有一個人看起來倒是思路清晰——會會吃完自己的那一份，然後走到分發飯盒的地方，和發飯盒的護士說了些什麼，指指這邊，接著和一名護士一起回到這裡。她還順便把空飯盒給放回去了。
那位護士在二十三號面前蹲下，兩隻手溫柔地抬起二十三號顫抖的臉，正視她：「嗨？」
「什麼？什麼？」精神恍惚，二十三號感覺眼前的所有東西都糊成一團，都變成陌生的樣子。
「現在沒事啦？嗯？」護士輕聲地安撫她。
顫抖的手稍微減緩一些，看來是有效果了。
那個護士繼續說：「你現在要乖乖吃飯，好嗎？」說完，兩隻手離開二十三號的臉，打開她手中的飯盒，然後抬到她的眼前。
「先吃飯？」語氣依然輕撫般。
握著筷子的右手終於慢慢動起來，從飯盒裡夾起一片青菜，二十三號卻只盯著青菜，並沒有下口。
後方雜亂的腳步聲響起，活動室門口出現兩張面孔。
「二十三號在哪，要審訊了。」那個院長依然趾高氣昂。
幾個人都朝著聲音的方向看過去，院長也注意到這邊，他把聲音提高了幾分：「快點過來，別吃飯了。」
「院長，她現在精神狀態不是很好。」蹲著的護士站起身。
「精神狀態不好？」院長摸摸下巴，「那不正好嗎？刺激一下她，就能想起更多事情了。」
「院長，她現在真的不……」
「你是院長我是院長？啊？」語氣強硬起來，那人拍拍站在左邊的管理員的肩膀，管理員得到旨意，立刻走上前，抓住二十三號的手臂就往外拉。
飯盒被打翻了。
「前兩天不是剛剛才……」護士仍然想說些什麼。
「你也想被開除？」院長威脅般地留下這句話，轉身揚長而去。
活動室里只剩下一群人站在原地，和一碗打翻的飯。
穿過走廊，護理台旁的警察已經恭候多時。
二十三號透過模糊的視線能看見，今天穿警服的人好像多了一個，四個人里多了一個戴眼鏡的。
「人帶來了。」院長的語氣立刻變得恭維起來。
「介紹一下，這位就是想出新的審訊辦法的天才。」老面孔的警察拍拍那個戴眼鏡的人。
「您好，您真是才華橫溢啊。」恭維，舔著臉，院長的樣子被所有人看在眼裡。
戴眼鏡的警察沒說什麼，只是給旁邊的老面孔警察一個眼神，他的手裡還握著一個紙張整整齊齊的檔案夾。
老面孔警察立即會意，立刻就往禁閉室的方向走，後面幾個人也跟了上去。
二十三號立在原地遲遲沒有邁開步，管理員就繼續抓著她的胳膊跟過去。
禁閉室的門被關上，房間內依然只有三個人。
桌子上還是那個投影儀，老面孔警察像是走個形式地開口：「那麼，想起來什麼了沒有？」
二十三號面對問話並非無動於衷，她全身上下都在顫抖著。
「別廢話，開始。」戴眼鏡的警察坐在旁邊，一隻手拿著翻開的筆錄，另一隻手拿著筆，已經做好準備。
老面孔的警察點點頭，動手打開投影儀，黑白的雪花出現在屏幕上。
「那麼，和上次一樣的規則，明白不？」他對著顫抖的女孩說道。
意料之中地得不到回應，投影儀開始播放，屏幕上開始跳出詞語。
但是二十三號是低著頭的，顫抖地望著地面。
「抬起頭。」戴眼鏡的警察有點不耐煩了。
沒有回應。
「別浪費我時間，抬起頭。」話語中已經帶有一些怒意。
依舊低頭不語。
「你聾了？」筆錄和筆被粗暴地扔在桌子上，二十三號的下巴再次被強行抬起，
她的眼中被死死印入那八個字：
「行動」，「開始」，「出發」，「散開」。
「行動」。她的聲音也顫抖起來了。
屏幕跳動了一下：
「朋友」，「隊友」，「戰友」，「兄弟」，「姐妹」
「戰友……」
詞語跳動得快了很多：
「保證」，「發誓」，「誓言」，「約定」
「誓言」聲音越發顫抖。
「任務」，「目標」，「使命」
「目標…」詞語並非只有三個，而是屏幕跳動的速度已經不容許二十三號看完所有詞語。
「子彈」，「武器」，「槍支」，「刀刃」
「槍支。」
「大廈…」
「入侵。」
「黑暗？」
「槍支。」
「故……障！」
「撤退…！」
「勇氣！」
「火焰！！」
「逃離！！！」
「樓頂！！！！」
「爆炸！！！！！」
「墜落！！！！！！」
……
「啊……嘶……」意識回歸自身，她注意到自己已經汗流浹背。
屏幕跳動得太快太快，她已經看不清了。
或者說，她的眼中只剩下火光，在黑暗中尤為明顯的火光。
投影儀再次投影出黑白的雪花，那個戴眼鏡的警察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坐回椅子上，手裡的筆正在飛速地寫下東西。
等到筆尖慢慢停止，他露出滿意的笑容：「你可以走了。」
……可以，走了？
她嘗試站起來，但是腿用不上力。
再次嘗試，她勉強支撐住身軀，從椅子上起來，一點一點地走出審訊室。
眼前的東西不再是扭成一團的，而是像被蒙上一層霧一樣，什麼都看不見。
什麼都很模糊，視角不斷晃動，她一步一步向前挪。
好像有誰站在前面？一個類似病服的藍白條紋出現在那裡，上面還有一小片灰色，看起來還挺高的。是誰呢？
再往前看，遠處的白色亮光……她突然好想到那片光下面。
似乎很遠，但又很近，應該只有幾十厘米，僅此而已。
應該快到了吧？
快了吧？
對吧？
她微微一笑，眼前的景物快速向下滾動，從亮光到地上的盆栽，再到地面。
最後變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