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藥師一脈
馮源則是搖了搖頭,說道:
「啟蒙需要四品境的大儒,而我才不過五品君子境,你又目盲,讀不了聖賢書,倒是回了龍城之後,你可以求殿下,幫你找一位大儒給你啟蒙,話說啟蒙哪裡有不正經一說?」
秦雲有些惋惜,說了這麼多,他現在還是沒有辦法修行。
傍晚時分,車隊在一條河邊紮營,甲士們忙著紮營生火,洗涮戰馬口鼻。
陳彭和馮源兩人難得的從囚車走下,一邊伸展著身體,一邊在河邊縱情小解。
秦雲拿著那根戒尺,沿著河岸散步。
「之所以如今處處被動,還是因為自身實力太過低微,倒是能攀上身邊幾位大人物的大腿,但回到龍城后,自己的下場還是未知數,長公主這條腿倒是不錯,但她又不太喜歡我……」
不知不覺間,他沿著河岸走了很久,耳邊已經聽不到營地中嘈雜的聲音。
長公主也不怕他逃,畢竟一個瞎子,身上還有傷。
就在他腦子裡在權衡回龍城后該怎麼辦的時候,耳朵一動,無神的雙眼看向一側的樹林。
「是小秦先生啊,我,趙乾明。」
趙乾明正是昨日惋惜妖丹泡酒的中年方士,秦雲也聽出了他的聲音,連忙作揖道:
「趙大人也來散步?」
趙乾明輕步走出樹林,笑著說道:
「出來大解一下。」
秦雲哦了一聲,忽然問道:
「你們方士拉屎都沒有味道的嗎?」
趙乾明滿臉問號,一時間竟不知該如何作答。
秦雲哈哈一笑,說道:
「開個玩笑,樹林里沒有其他人了吧?省的罪民我掃了各位大人的雅興。」
趙乾明臉色一怔,說道:
「就我自己,這裡離營地已經遠了,小秦先生還是跟我一起回去吧,省的殿下又要治你的罪。」
秦雲微微頷首,不動聲色地摸了摸鼻子,喃喃道:
「想吃咖喱雞了。」
剛返回營地,就聽小霞姑娘叫住了他。
「秦公子,這是殿下讓奴婢送來的傷葯,還有這壺酒,殿下還說了,這內丹泡的酒以你現在的身體狀況,不宜多喝。」
秦雲狐疑地接下,心中在納悶:
「那個壞女人怎麼突然對我這麼好了?給我傷葯不說,還給我這壺酒,難不成想讓我修行?」
趙乾明看著那壺大妖內丹泡的酒,氣就不打一處來,大袖一甩,說道:
「在下看不得此物,先回營帳了,小秦先生一會來找我,該換藥了。」
等到趙乾明走後,小霞這才大著膽子小聲說道:
「其實殿下人很好的,對你也很上心的。」
秦雲一愣,心中說道:
「我要的不是那個壞女人對我上心,而是上我!」
陳彭正坐在篝火旁烤著靴子,忽然鼻子一動,目光看向了蹣跚而來的秦雲。
「你小子從哪搞到的酒?不對,是長公主給你的?」
秦雲裝模作樣美滋滋地灌了一口酒,入口剛猛,如一道火舌點燃了他的身體。
之前在書院的時候,他沒敢喝這些酒,害怕一不小心把自己給喝死了,但是現在沒有了後顧之憂。
「除了殿下,誰還能對我如此上心?」
陳彭啐了一口,說道:
「別說的像你已經跟殿下搞到一起了一樣,把酒拿過來,給老子喝一口。」
秦雲連忙將酒壺護在懷裡,說道:
「殿下說了,誰敢搶我的酒,她就擰掉他的腦袋。」
陳彭撓了撓自己的絡腮鬍子,自己喝不到酒,看著秦雲在身邊一口口喝著,讓他有點心煩。
「今晚吃鹹魚嗎?怎麼這麼大的腥味。」
秦雲聞著篝火旁怪異的味道,不由問道。
陳大將軍嘿嘿一笑,將自己那雙烤的冒熱氣的靴子湊到他面前,說道:
「本將軍的靴子香吧?」
官道上趕路的勞役一直到太陽落山後,才漸漸平息,原本這處地方是他們今晚的營地,因為長公主的原因,他們只能多走十里路,在前方歇腳。
秦雲小口喝著酒,感覺體內像是燃燒著一尊小火爐,渾身暖洋洋的,連日來的疲憊一掃而空。
「喝慣了勾兌的假酒,喝這糧食酒,還有點上頭。」
他吐了一口酒氣,對身邊的陳彭問道:
「陳將軍,趙乾明趙大人如何?」
陳彭不屑地哼了一聲,說道:
「那廝摳得很,前幾日我去找他要兩粒金槍不倒丸,不給就算了,還罵了老子一通,要不是他出身龍城的點葯司,就他六品方士的修為,老子早就一斧子剁了他的狗頭!」
秦雲對這位天天喊打喊殺的粗鄙武夫已經習以為常了,不知道是因為武夫修鍊體系的緣故還是他本身的脾氣,只要一不順心,就能提刀砍人。
「點葯司?」
秦雲喃喃一聲,他對這個名字還是有些印象的,在雲海關十年中,他不止一次聽別人提起過,都說那裡住著一位老神仙,座下弟子們都是活菩薩,醫術高超又醫者仁心。
馮源在一旁看著秦雲,發現他的臉上和之前相比,有了幾分嚴肅。
「怎麼了?何故說起他?」
秦雲微微一笑,說道:
「沒事,就是好奇他這位方士的修鍊體系,說不定當個救苦救難的活菩薩比較適合我。」
「我呸!活菩薩可沒你肚子里那麼多的花花腸子。」
秦雲洒然一笑,對著馮源說道:
「馮大人,能帶我去趙大人的軍帳嗎?他剛說要為我換藥。」
馮源狐疑道:
「今中午不是剛換過葯嗎?」
秦雲一愣,眉頭稍稍皺了起來。
馮源站起身,扶著秦雲的肩膀,說道:
「也罷,正好我也去討要幾顆春風逍遙丸。」
聽著這個丹藥的名字,和陳彭的金槍不倒丸估計有著異曲同工之妙。
「唉!果然是人以類聚啊!咱們仨的褲襠里,就沒一個是好鳥。」
到了趙乾明的軍帳門口,一股葯香味撲面而來,讓秦雲一連打了好幾個噴嚏。
門口的侍衛抱拳道:
「趙大人去給殿下試毒去了,請馮大人和小秦先生稍等片刻。」
對於這位自稱罪民的秦雲,其實甲士們心中是很有好感的,那天十萬妖兵出關,帶給他們的不僅僅是震撼,還有死裡逃生的慶幸。
五十萬甲士面對十萬妖兵沒有絲毫勝算,正是這位小秦先生挽救了一場災難。
秦雲眉頭一皺,問道:
「試毒?」
馮源解釋道:
「趙大人是六品方士,擅長煉丹,他們藥師的修鍊體系中,七品境就是毒師,能分辨各種毒素,而且百毒不侵,所以能毒死藥師的,也就只有藥師。」
看著秦雲好奇的目光,馮源又說道:
「他們藥師一道可不好修鍊,就拿七品境來說,不光天天要和毒物打交道,服用毒丹,還要自己給自己解毒。」
秦雲不由好奇問道:
「那要是解不了呢?」
馮源一攤手,說道:
「每年從點葯司抬出來的毒屍沒一百也有八十,運氣好的還能搶救一下,運氣不好的就把自己給毒死了,所以,你還想修鍊他們藥師一道嗎?」
秦雲把腦袋搖的像撥浪鼓,開玩笑,惜命如金的他,怎麼可能自己給自己下毒?
「那像趙大人這種六品境的方士,只需要煉丹就能晉陞嗎?」
秦雲對方士的印象,還停留在秦始皇時期,命令方士煉長生不老葯,自古以來用這種丹藥的方士不知毒死了多少位帝王。
「不僅如此,還需要煉出一種全新的丹藥,可以是治病救人的靈丹,也可以是要人命的毒丹,反正他們那一脈一個個都邪門得很,而且還都是瘋子,一不小心就會把小命給搞沒了。」
聊了片刻,秦雲就聽到了趙乾明的腳步聲,目盲之後,他能記住別人的腳步聲,也能分辨出步伐上的細微差別。
這種感覺很微妙,並不是他這半年時光練就的,而是這具身體目盲之後所形成的能力。
檢查了一下秦雲胸前的傷勢后,趙乾明驚訝地說道:
「你的傷比我預期好的還要快,你的身體自愈能力也很強……到底是什麼原因呢?」
說著,他的眼中露出精光,對著秦雲問道:
「小秦先生,你介意我將你的胸膛打開看看嗎?我保證不會留下任何後遺症的。」
秦雲打了一個哆嗦,嘴角抽搐著,大聲拒絕道:
「介意!我很介意!」
「馮大人說的沒錯,他們藥師一脈一個個都是瘋子!」
趙乾明有些失望地搖了搖頭,重新將藥膏塗在秦雲的胸前,說道:
「以你的身體,估計明後天就康復了,殿下給你的傷葯記得一天一粒,對你的身體很有好處。」
就在秦雲道謝后準備要走的時候,只聽趙乾明又說道:
「對了,這葯有些副作用,就是容易睡覺,不礙事的。」
不知為何,秦雲心中咯噔一下,有種不好的預感,就像當初面對滿城的大妖一般。
等秦雲兩人走後,趙乾明臉上的醫者仁心慢慢變成了陰翳之色。
接著,他臉色驀然一僵,臉上的表情頓時定格在當場,手指僵硬地從懷中掏出一個黑色瓷瓶,輕輕拔開木塞。
一顆顆豆大的汗水從他額前滑落,他的眼神中滿是抗拒和恐怖。
此時的他就像是身體被人操控了一般,慢慢地,瓷瓶中滾落出一粒黑色丹藥,被他自己送入了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