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賀家美的母親病危

大年三十兒這天，路上的行人已經走空了，罕有人跡。下了雪，各處都是銀裝素裹，頗有「忽如一夜春風來，千樹萬樹梨花開。」的意境。

白素像往常一樣下了班，她並沒有什麼牽挂，畢竟，賀家美已經搬離住所，而自己的家，自己並不想回去。她遊走在空蕩蕩的大街上，漫無目的。

這個時候，手機突然響了，白素定睛一看，居然是自己的母親打來的。

「劉女士，您有什麼事兒嗎？」白素冷冷的問著。

「你弟弟在外面打了人，需要錢。」母親一如既往，只關心白素的弟弟。

「我沒有，我每個月都給你們打錢，如果你們想幫他，就用吧，隨你們。」白素繼續冷冷的表達著。

「你個死丫頭，你還有沒有良心！那是你親弟弟！」母親嘶吼著。

「我沒有良心么？你看看你這些年給我買過什麼，幫過我什麼，現在倒是說起了我沒有良心，你摸摸自己的良心，看看有沒有虧欠我吧。」白素直接頂回了過去，掛了電話。

她想到她的年會過的不好，心裡沉甸甸的，快到家門口了，突然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穿的還是那樣的少，凍得瑟瑟發抖。

「家美？？？！！！」白素走近了一看，居然就是賀家美。

「素……對不起，我聽李海哲說了，對不起……」賀家美哭著說道，一邊抱住了白素。

「沒事兒啊，乖。不要在意這些，你快上來坐吧，咱們倆一起過年啊……」白素拉住了賀家美凍得通紅的小手，邀請她一起去家裡坐坐。

「素……對不起……」賀家美還沉浸在自己的歉意中，她跟隨著白素上了樓，出租屋比較小，還好有暖氣，舒舒服服的。賀家美脫下了大衣，打算幫白素料理一些飯菜和餃子。

「素，我家裡狀況最近也不太好，我媽媽因為思念過度，也住院了。」賀家美悲傷地說著。

「唉，別太難過了，好好照顧阿姨啊，將來撐起來家裡的一片天。」白素寬慰著賀家美說道。

「怕是不行了，醫生說都不知能否熬得過這個年，唉。」賀家美嘆了一口氣，說道。

「誰在照顧阿姨呢？醫院裡只有她一個人么？」白素關心的問著，她想到賀家美沒有兄弟姐妹，僅僅的可能是老家人照顧，但那又不會太放心。

「小龍在照顧她，素，你別怪我，我們倆交往了。」賀家美說到這兒，反而有了一陣小小的紅暈在臉上。

「真的嗎？那我要好好恭喜你哦，龐小龍是個很有責任感的好男人，而且我感覺他很純樸單純，對事情有著一股執著在，而且對你特別上心呢。」白素恭喜著賀家美。

「那你也考慮考慮李海哲啊，他為了你……記得我之前問過李海哲，問他這輩子如果無法和你在一起怎麼辦，你猜他怎麼說的……他說，那就孤獨一生。」賀家美想到了李海哲，心裡還是有一股辛酸在，不過想到了白素無辜被自己懷疑，心裡還是歉意滿滿。她感覺有必要讓白素知道李海哲對她的那份心意，想著能成全也是好事兒。

「可我並不喜歡他，我……唉，我估計已經四大皆空了吧，現在轉正了，以後就可以靠自己的本事過活了，不必再有什麼顧慮了。」白素更多的想到了浩辰，心裡比較的悲傷。

「你的顧慮都是自己找的，哪有什麼配得上配不上的，唉，愛情就是最堅定的力量。你和浩辰老師怎麼樣了呢？」賀家美把餃子下鍋，然後調好了調味汁，問著白素。

「還能怎麼樣？我已經堅決的回絕他了，什麼都沒用了。」白素平靜的說著，「或許我比較適合鳳凰男，以後有身邊的朋友啥的，歡迎介紹給我啊。」白素打趣賀家美說道。

「其實浩辰老師除了太聽家裡的話，有些軟弱之外，別的沒毛病的。你為何不堅持一下呢？」賀家美邊煮餃子邊炒菜，把西紅柿雞蛋炒的爛爛的，她和白素都喜歡吃炒的爛的菜。

「浩辰沒有問題，問題在我，是我太介意這個了，家庭生活的不匹配，其實未來會造成很多的矛盾，不僅僅是家庭成員內部的。」白素嘆著氣說著。

「你可以去通過努力改變這一狀況，你值得擁有最好的！」賀家美勸導著白素，她看到了白素對於浩辰的愛，但也知道這是一種有差距的愛，她其實也是更希望自己的朋友可以輕鬆一些的生活。豪門不易，更多的會是各種辛酸。

「退一萬步講，即便嫁給了浩辰，未來也會是困難重重，他家裡人不會放過我的。我何必千辛萬苦去追尋這樣一份痛苦的愛情呢？」白素苦笑著說道。

「那你真的可以考慮一下李海哲，他有自己鮮明的主見，他很喜歡你！」賀家美也知道李海哲家裡的情況，但她感覺李海哲可以克服一切，讓白素過上幸福的生活。

「苦了你了，家美，能說出這番話，我懂的，你真的是很偉大。可我想說的是，有的人，你終究都不會喜歡，可能最多只是感激。對於李海哲，我這輩子都很難接受的。」白素變得很堅定的說著。

「先不要把話說的太決絕，你看，我本不喜歡小龍那個類型的，現在也接受了不是？所以啊，你可以考慮試試的。小龍為了我，辭職了，專心照顧我的母親，我本來也是感激，後來就變成愛了。」賀家美說到龐小龍，心裡暖暖的，在她最無助的時候，顯然龐小龍幫了她一把，給與了深厚的愛。

「感激不是愛，可能對你來說是的，但對我決不是。」白素看到鍋里的餃子好了，忙開始盛餃子。

兩個人忙活了半天，終於趕上了在春晚前吃上熱騰騰的餃子，兩個人看著春晚，一邊給彼此夾菜。好久了，這份純粹的友誼已經喪失了許久，終於又回來了。

「家美，咱倆明天一起去醫院看看你媽媽吧。」白素問道。

「恩恩，好的啊，我今晚給小龍說一聲。我媽媽是乳腺癌，前幾年有切除，但因為父親過世，可能思念過度，又複發了。」賀家美說到這兒，又是滿滿的神傷，她感覺自己太不幸了。

「沒事兒的，家美，你還有我呢，我是你堅強的後盾。」白素握著拳拍了拍胸脯，讓賀家美感到了一種感動。

「素，你有什麼新年願望嗎？」賀家美突然問道。

「有啊，明年但願可以把自己嫁出去吧，我期待呢。」白素說到這兒，皺了皺眉頭，「但願吧，我比較沒有信心。」

「不用有壓力，一切順其自然就好啦。」賀家美笑著說道。

兩個人邊看春晚邊吃飯，吃完了之後，兩個人又一起刷了碗，打算儘快睡覺，明早一大早去看賀家美的媽媽。白素正在洗漱，突然電話響了，那邊傳來浩辰的聲音，原來浩辰又用別人的電話打來了。

「素，新年快樂，我知道你再也不會接受我，但我還是想表達我會一直愛你，守護你。」浩辰的聲音非常柔弱。

「所以呢，這都是一些沒用的話了，我掛了，明天還有事，對不起了。」白素果斷掛斷了電話，旁邊賀家美看的有些疼惜浩辰。

「素，你們還可以做朋友啊。」賀家美有些看不下去了。

「我們當不成朋友，當了朋友也是痛苦，不如斷的乾乾淨淨。」白素一直認為，戀人結束關係后是無法再成為朋友的，那樣做會成為一種曖昧，對雙方都不太好。

賀家美明白了，便不再多說什麼，她的東西還在自己另外租的房子里，還沒有拿過來。當她推開白素這裡自己的房間，她發現，每一樣東西還都保持著原狀，白素打掃的乾乾淨淨，心裡無比的感動，而白素也替自己交了這幾個月的房租。

「素，謝謝你，我好感動。」賀家美流著眼淚說道，她一直是個敏感脆弱的姑娘，看到白素一直這樣對待自己，心裡更加過意不去，特別感激能有這樣一個朋友在身邊。

兩個人暫時先住在白素屋裡，白素關了燈，兩個人一起入了眠，旁邊賀家美的手機也關了靜音，她完全沒有想到，第二天會是一種訣別，而龐小龍的電話她也因為靜音沒有接到。

第二天，兩個人起了床，賀家美看到自己的手機有好幾個未接來電，都是龐小龍打來的，她心中一驚，趕緊回了過去。

「小龍，怎麼回事兒？媽媽怎麼了？」電話一接通，賀家美迅速的問著。

「沒什麼事兒，昨晚阿姨的情況不太好，我本想讓你過來看看，怕阿姨熬不過去，但今早情況都好了。」龐小龍充滿歉意的說著：「對不起，家美，我沒有照顧好阿姨。」

「好的，我知道了，我和白素現在就趕過去。」賀家美掛了電話，和白素一道洗漱后出了門，外面連個賣早點的都沒有，兩個人乾脆不吃飯了，直接趕赴醫院。

賀家美的家庭條件一般，沒有那個錢送自己的媽媽去最好的人民醫院，只好送去了三院，兩個人一同叫了滴滴快車去三院。一路上，賀家美雙手合十，祈禱著媽媽不要出事兒。

到了醫院，賀家美熟悉的帶著路，把白素領到了媽媽那裡，白素看到了賀家美的媽媽。雖然是乳腺癌，但賀家美的媽媽瘦的可憐，而且在這種瘦的情況下，她彷彿更加美麗了。賀家美長得隨自己的媽媽，一樣的美麗動人。

「阿姨，您好，我是白素，家美的室友和朋友。」白素看著阿姨的模樣，特別心疼，誰料家美媽媽在床上示意白素走近一些，然後拉住了白素。

「家美……以後就交給你們了……」家美媽媽眼裡突然全是淚水，她想說什麼，又沒有開口，大概是捨不得家美。

賀家美看到小龍緊握著一張字條，忙打開了看，看到是媽媽寫的，想吃的東西，有粉漿麵條，有千里香餛飩，有鍋盔，還有好多好多，眼睛里的淚水一滴滴落了下來。

「阿姨說想吃的很多，怕估計都沒機會吃了。醫生說已經擴散到全身了，估計時間快到了。」小龍嘆了一口氣，心疼的看著賀家美。

「媽媽，你別這樣……」賀家美一下子給媽媽跪了下來：「媽媽，你別走，我想你在我身邊，看我將來出嫁，結婚。」

家美媽媽也是流著淚，她對小龍和白素說道：「我女兒別看是個985的研究生，但挺笨的，你們要好好照顧她啊，拜託給你們了。」

白素看的特別難受，她感到了一種蒼白和無力感，眼睛里也是充滿了淚水。

「阿姨，您放心，家美是我最愛的人，您千萬保重，不要想那些有的沒的，您恢復了，家美才會開心。」小龍說著。

「我不行了，真的不行了，我知道。家美，媽媽只能把你託付別人了，媽媽再無力保護你了。」家美媽媽落著淚說著。

「媽媽，你不要這樣……」家美在哀求著，哭泣著。

三個人的局面被醫生的到來打破了，醫生問誰是家屬，家美跟了出去，看到醫生無奈的低下了頭，嘆著氣。

「沒有希望了嗎？」家美問著醫生。

「是的，這兩天的事兒了。」醫生說罷，便走了，賀家美追了上去，質問著醫生：「為什麼不能救好我的媽媽！」

醫生也很無奈，他不再理會家美，徑直的走掉了，留下家美一個人在走廊里哭泣。白素出了病房，看到家美在那邊哭泣，也跑了過來，兩個人一起哭著。

龐小龍大概是聽到了兩個人的哭聲，走了出來，對白素說道：「白素，你先回去吧，我們要做的事兒還有很多，我想推著阿姨在院子里走走。不然家美會一直哭，我心裡也難受。」

白素很理解小龍的說法，跟兩個人告了別，就走了出來，她想到了賀家美媽媽那樣面善的一個女人，何錯之有，為什麼上天要把她帶走？她的心裡也在掙扎著，她也很痛苦。

城市銀行放假的幾天，白素一直比較混沌，她也很迷茫。過了兩天，她接到了賀家美的簡訊，家美媽媽已經離世了，家美非常悲痛。這個世界，就是這麼無常吧，有時候最想守護的，都守護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