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審訊

「之前在教堂和他們起衝突時，我記得這個傢伙好像說過什麼「把害死我兄弟的仇人弔死」之類的話。」

張玄顧不得在食堂多糾纏，連忙拉著錢葉山向著審訊室的方向趕去。

「雖然大概率只是這個人在單純口嗨恐嚇那個小夥子，但是這個人絕對和死者脫不開關係。」

作為一名從業快二十年的老警員，張玄的直覺告訴他，或許這會成為當下焦灼案情的突破口。

「想不到竟然送上門來了，看來我這次去教堂找你真是明智之選。」錢葉山臉色不禁展露出輕鬆的神情，不過此刻的張玄依舊臉色陰沉，倘若先前的大漢真是兇手，這樁案件也不會那麼令人困擾了。

兩人匆匆忙忙地進入審訊室，裡面盯著單向玻璃觀察的記錄員見到張玄進來，竟嚇得差點從座位上摔下來。

「張隊......您怎麼來了？」

「我的事情不重要，快點審吧。」張玄沒有管他，順勢將他推開，一屁股坐在了玻璃前的凳子上。記錄員有些尷尬，只好抱著筆記本電腦站在了一旁。

錢葉山點了點頭，推門進去，小趙已經在裡面等候多時，兩人各就各位，審訊開始。

「我叫楊德彪，37歲，遠山市鴻口區人，今天出現在教堂是在參加我哥哥楊德智的送別會。」

還沒等兩人發問，大漢便低著頭自顧自地自報家門起來。看他一臉不屑的樣子，看來是經常來裡面喝茶的老油條了。

「教堂那小子，在送別會上放了一段惡搞視頻，我覺得受到了侮辱，所以就圍著他教訓了一頓。本來只是想罵他兩句，誰知道半路殺出來個瘋子......」

「說什麼呢？注意下你的言辭！」

小趙瞪大了眼睛指著他，眼神死死地凝視著他，大漢看著他的樣子有些發怵，倒也不是怕他的語氣，只是因為先前逃竄的時候被小趙三兩下摁在了地上，現在身上還有點酸痛難忍。

「政府啊，雖然我打架惹事，但也是那個小夥子有錯在先，而且我也沒有造成什麼嚴重後果，您看那個小夥子，不還好好的，您就饒了我吧。」楊德彪語氣軟了下來，看來是想早點脫身了。

「你想得到好，雖然沒有打傷人，但你已經構成了尋釁滋事的標準了！我勸你好好和我們配合，認真回答我接下來的問題，爭取寬大處理，你明白？」

錢葉山似笑非笑地看著他，眸子中卻閃著幽幽的寒意。楊德彪虎軀一震，似乎有種不詳的預感。

「你是否說過：「我把害死我兄弟的人弔死了」這樣的話？」錢葉山一字一頓地說道，不光是楊德彪，連小趙聽了也一驚，忍不住瞥了他一眼。

良久，楊德彪支支吾吾地回答道：「我那是，吹牛的，就是想嚇嚇那小子。我可是和最近那個案子一點關係也沒有！」

「你和陳平什麼關係？」

「人不是我殺的，我真和那案子沒關係。」

小趙飛速地在面前的電腦上操作搜索著，錢葉山看著屏幕上的內容，先是微微一愣，隨後自信地拍了下桌子。

「你還敢狡辯！今年的五月二十日，你帶著社會閑散人員十餘人，在鴻口一中大門口燒紙，扔臭雞蛋，被鴻口區中心派出所處理過，你還敢說你不認識陳平？」

楊德彪愣了一下，隨即臉漲得通紅，或是憤怒，抑或是無奈。

「從去年年末開始，那所中學開始裝修外牆，我哥楊德智是負責施工的工人之一，

就是在那邊工作的時候，我哥死於意外。」說到這裡，楊德彪面部不自然地抽搐著，顯得有些猙獰。

「這和陳平有什麼關係？」錢葉山繼續發問，審訊室里久久沒有回應，如同死一般寂靜。

「這該死的老畜牲，貪污了不知道多少工程款，連外牆的材料都是豆腐渣工程。我聽說，前幾年區政府斥資三億建設鴻口一中，沒想到我哥居然會被教學樓脫落的磚頭給砸死！真該死啊！整整一面牆！一面牆都塌下來了，這就是三億建設出來的是吧！」

楊德彪越說越激動，竟開始紅著臉抽泣起來。

小趙有些語塞，喃喃地說道：「楊德彪，你說話要講證據。你怎麼證明他是貪污腐敗分子？」

「全區人民都知道，你怎麼會不知道？真是可笑」楊德彪哽咽地說著，眼神中滿是怨恨。

「更可恨的是，老畜牲為了息事寧人，竟然想用十萬塊錢就草草了事！我哥一條人命，一條活生生的命，只值這點臭錢嗎？」楊德彪失聲喊著，整個人回想起這事就接近崩潰。

「所以這就是你的作案動機？為了報復間接害死你哥的兇手，所以殺害了他，並把他吊在了害死你哥哥的那面牆上。是這樣的嗎？」錢葉山像是受到了精神衝擊一般，久久地呆坐著，過了約莫一分鐘才發問。

「不，不是這樣的。」

楊德彪情緒漸漸緩和了一些，猛地抽了下鼻子，慢慢地回答道。

「雖然我看上去是個經常光顧派出所的混子流氓，雖然我對陳平有血海深仇，但是殺人這種事我做不出來，我沒這個膽子。而且我昨天一整天都在家裡忙我哥送別會的事情，很多人可以作證。」

錢葉山點了點頭，如果一切屬實的話，案件便再一次陷入了瓶頸之中，就好像剛剛出現的一絲曙光被扼殺在了搖籃里一樣。想到這他不禁懊惱地嘆了口氣。

單向玻璃另一面的張玄從剛剛開始就一直在思索著，證據鏈到這裡又一次被掐斷了，就在剛才，他向記錄員「借用」了一下電腦，楊德彪的說法確實屬實，看來作案之人另有他人。

既然如此，接下來的方向只能是陳平在商業中心的活動軌跡以及還未出來的具體屍檢報告了。

之後的幾個小時里，陸陸續續審訊了其餘幾個鬧事的人，得到的結果也都大相徑庭，線索再一次中斷。這讓所有人都頭皮發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