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10字架

審訊室里，王大雷還是穿著他那副黑黑的長袍子，坐立不安地在裡面踱步著，他使勁地摩挲著手上的小十字架，臉色滿是憂慮的神色。

「唉，一失足成千古恨啊。」

僅僅是為了搞怪隨手拍的搞笑視頻，竟然一不小心放在了送別會的文件夾裡面，這下不僅差點被人追著揍死，恐怕都沒有臉面回教堂見人了。

尤其是教堂的老牧師王神父，恐怕這次的意外，讓他老人家高血壓都要犯了。

「神啊.....寬恕我.....原諒我的無知和輕浮.....」

錢葉山開始閉上眼，喃喃自語地祈禱著，不過還沒等他繼續，門咣當一聲打開，小趙一臉茫然地看著他宛如神棍一般的樣子，有些不解地說道：「你在幹啥呢，事情調查清楚了，你可以走了。」

「嗯？可以走了？」錢葉山又驚又喜，還沒等小趙反應過來，便一溜煙地奪門而去。不過剛走沒兩步，他突然想起了什麼，連忙把頭從門框口探回來，嚇得小趙差點沒站穩摔倒。

「對了警官，我想問一下之前救我那位大哥人在哪，我想對他道謝一下。」

「哦你說張麻......張隊長啊，他現在大概在忙，如果你真想見他的話就在大廳等著吧。」

王大雷點點頭，大搖大擺地向著大廳旁的座位走去，他這身打扮顯得非常特立獨行，不禁引來了無數人的目光。

「這誰啊，穿得像個神父一樣，在玩角色扮演嗎？」

「這不會是前幾天通報里說的宛平南路逃出來的精神病吧？」

「我看他這樣子有點像，你待會兒盯緊點。」

王大雷倒是不怎麼在意他們的目光，一個人靜靜坐在椅子上，眼神中滿是虔誠。

與此同時，張玄在錢葉山的帶領下一同來到了停屍間，試圖從陳平的屍體上找到一些線索。

停屍間的燈光煞白，幾位法醫正圍繞著躺在中央的陳平屍體旁議論紛紛，幾人似乎在就著什麼問題爭吵著，有一位法醫戴著口罩，露出來的臉像是漲紅了的氣球一般，神色看上去非常激動。

但張玄踏進門的一剎那，幾人先是一驚，然後原本吵鬧的房間頓時像死一般的寂靜一樣。

「你來這裡做什麼，這裡不歡迎你。」

先前如同甲亢一般激動的法醫冷冷地看著他，眸子中滿是怨恨與憤怒，她的聲音非常沙啞，聽上去已經上了年紀。

「對不起。」張玄愣愣地看著她，整個人像塊木頭一樣杵在那，眼神有些獃滯，像是回憶起了痛苦的往事。

「對不起？希望你當初害死的那些小夥子能原諒你。但我絕不會原諒你！」

老法醫一把拽掉口罩，露出蒼老的臉龐，這是一位老婦人的臉，不知是因為內心的痛苦還是時間的流逝顯得異常得斑駁。她用低沉的嗓音怒斥著張玄。

「你怎麼還有臉敢回來的！你居然還有臉來見我！」老法醫說著說著眼淚便流了下來，不顧錢葉山的阻擾，徑直向著門外跑了出去，樓下一屋子尷尬的人。

「師父，這不是你的錯。陳姐只是還沒從...還沒從悲傷走走出來。」錢葉山非常尷尬，但相比張玄此刻的臉色，可以算是容光煥發的了。

張玄看著慘白的房間和幾人，感覺到天旋地轉，錢葉山和幾名法醫的身影瞬間都消失了。而周圍的停屍櫃似乎都在此時此刻瘋狂地搖晃起來，似乎有無數雙手要從柜子中瘋狂地竄出來，

將他也拉入無盡的黑暗中。

他覺得停屍間的燈光開始忽明忽暗地閃爍起來，隱隱約約地前面似乎出現了數個黑影；數個穿著制服，身上沾滿了血污的黑影；數個臉色慘白，雙目失神的黑影！

他聽到耳邊傳來細細碎碎的低語，像是在向他申冤一般令他膽寒。

「別過來！別過來！對不起！」

張玄嚇得臉色全是冷汗，想要一步一步往後退，但是他的身體此時此刻像是被定住了一般，絲毫不能動彈。

黑影慢慢地向他走來，那像是被福爾馬林浸泡過的皮膚還有那蒼白的眸子向他一點點逼近著，一把拽住了他的手！

「啊！！」

張玄失聲慘叫著，將錢葉山和幾名法醫嚇了一跳。不過此時此刻，停屍間再次恢復了正常，慘白的燈光繼續閃動著，錢葉山拉著張玄的手，慢慢地鬆了開來。

「師父，是不是太久沒見到屍體了，有點被嚇到了？」錢葉山乾笑著，憂慮地看著張玄。

張玄晃了晃腦袋，剛剛的幻覺讓他渾身都被汗水浸濕了，他擦拭了下粘膩的手掌心，定睛看著眼前的遺骸。

此時的遺骸已經被深度解剖過了，早已看不出原本的形態，不過相比之前幻覺中駭人的冤魂，眼前的東西完全不值一提。

良久，張玄抿了抿嘴，嗓子有些干啞地說道：「講講你們的調查結果吧。」

錢葉山點了點頭，示意幾位法醫說話。

「經我們技術部門鑒定，死者陳平，男，48歲，身高......」

「直接講重點。」張玄擺了擺手，打斷了年輕法醫的話，目光再一次變得凌厲起來。

「死者的身上有許多擦傷與勒痕，斷定為被捆綁過的痕迹。同時，血液報告顯示有多項指標異常，很有可能是在生前服用了精神類藥物，導致了異常的精神狀態。」

「哦？被下藥了嗎？」錢葉山有些驚愕，看上去有些不可思議。「這是個突破口，現在遠山市的精神藥品管控非常嚴格，可以從這個方向排查一下。」

「我覺得希望不大，他大概率不是通過合法手段獲得的藥物。」張玄搖了搖頭，打斷了錢葉山的臆想，示意法醫繼續說下去。

此時此刻，年輕法醫眉頭緊鎖，看上去顯得非常不安。兩人面面相覷，不知她在為何恐懼，只聽她語氣有些許顫抖地說道。

「我們在死者的胃裡，找到了這個東西。」她緩緩地從一旁拿著一個用塑料袋包裹的小物件，拿到了張玄面前。

「這是，十字架！」

張玄和錢葉山異口同聲地驚呼著，臉色頓時大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