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唯女子難養也
()清晨,蒙櫱早早地起了床,收拾了些細軟,便跟著林胥出了。兩人隨便找了家早餐店,吃了些包子饅頭,又跟老闆買了許多乾糧,出了德新鎮。
出了德新鎮,兩人順著大道走著。一路上閑來談話,蒙櫱了解到林胥是要去往西北梵凈寺,雖然他不好修行一途,可這些大門大派的名號他也多少聽鄉里鄰居們提起過,當下從包袱里拿出了一卷地圖。林胥湊過去望了一眼,心裡是暗暗驚嘆。
蒙櫱手中的地圖甚是詳細,連周圍的小鎮都記錄的詳詳細細,,他雖然從師娘口中知道大概的路徑,其實也就是一些大的城鎮,可沒有地圖,難免會走錯路。
這也怪不得顧幾道和林雲華,他們都是修為參天的人物,平常出門駕馭著法寶,不消半刻鐘便可到達目的地,哪用得著什麼地圖?
蒙櫱看著地圖想了一會兒,指著圖中的一個大紅點說道:「我們穿過這幾個小鎮子,只要五天的時間,身上的乾糧倒是足夠,若是度快,通宵趕路,第五天清晨時分便可到達附近最大的城鎮——『北烈城』,我們可在此處休息,再做整頓。」
林胥點了點頭,對蒙櫱的分析倒是不懷疑,當下兩人便不再遲疑,闊步朝前走去。
五天後,兩人終於趕在城門開啟時到達了「北烈城」。
「北烈城」不愧是方圓十里最大的城鎮,規模自然不是一般小鎮能夠比得上的。光是那高大的城牆,就是尋常的十幾倍。
兩人進了城鎮,才行了幾十步的路,便看見不少的攤販。不過兩人此時沒有心思,趕了一晚上的路,兩人都是疲憊不堪,時下正望著四周尋找客棧。林胥眼尖,很快便現前方有一個客棧,他叫來蒙櫱,兩人快步朝那客棧走去。
此時是清晨,大廳之中已有一些人,他們三四個一夥圍著吃早餐。林胥和蒙櫱走向一旁的一張空桌,坐了下來,將行李放在長凳上。這時,小二湊了上來,看了兩人灰頭土臉,不由地一愣。可他好歹當了幾年的小二,立馬堆笑著說道:「二位客官,是打尖還是住店?」
林胥餓得不行,連忙道:「當然是住店,你先給我們隨便上些飽肚子的早餐,開兩間房,將我們的行李放上去。」說完,從懷裡掏出一些碎銀子,拋給了小二。
小二接過銀子,臉上的笑容更是明顯了,他高聲道:「好嘞,客官您稍等一會兒,早餐很快就上上來。」說完,熟練地提起二人的包袱,奔向掌柜處。
蒙櫱扭頭看了那小二一眼,一臉的鄙夷之sè,「如今儘是這些見錢眼開的人,世風rì下,世風rì下啊!」
林胥倒不在意,笑了笑道:「這也是生活所迫,由不得自己的。」說完,給自己倒了一杯水。
蒙櫱搖了搖頭,輕嘆一聲,也是倒了一杯水,舉起灌進嘴裡。
早餐很快便上了上來,兩人也不多話,埋頭吃了起來。吃完后,小二領著二人回了各自的房。兩人都是困頓不堪,回了房一頭扎進柔軟的被子里,幾乎頭一挨著枕巾,就進入了夢鄉。
時值中午,林胥被街上震天的叫賣聲給吵醒了,他伸了個懶腰,翻個身,抓起被子蓋在頭上。可也是無濟於事。
他一把豎了起來,晃了晃腦袋,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抬頭朝窗外望去。他一看去,連忙用手護住了眼。
此時的太陽正烈,哪由得他肆無忌憚地觀望?
他站起了身,心想道:都到午時了,出去瞧瞧吧。他端起房內的木盆,走到走廊盡頭打了水,端回房稍微的洗漱了一下。辦完這一切,林胥jīng神抖擻地走出了房。走到隔壁的房間,正要抬手叫醒蒙櫱,可轉念又想到他不像自己是修鍊過的,身體怕是吃不消,只好放下了手,獨自朝樓下走去。
他剛走到樓梯轉彎處,客棧門口便有三人走了進來,為的是一位中年男子,氣度穩重,隱隱之中更是透出一股不怒自威的氣質。他身穿一件黑sè絲綢長袍,袍子上還綉有華麗金邊,讓人一看便覺華貴大氣。
男子身後跟著兩位女子,右手邊的女子全身裹在白袍里,面上更是蒙著白紗,讓人看不清她的容貌,只能約莫猜到她的年齡,估計三十來歲的樣子。
左手邊的女子倒是年輕,應該正值妙齡。姣好的面龐,有神的大眼睛,嘴角一直帶有一絲微笑,讓人一看便心生好感。她穿著一件適體的鵝黃連身長裙,腰間卻系著一根紅sè的絲帶,顏sè艷麗之下,更有兩截裸露在外的雪白小腿。這兩相襯托下,甚是俏皮動人。
這番大膽的裝束頓時吸引了廳中所有人的目光,林胥自然也不例外。但他對那蒙著白紗的女子最感興趣,俯望向她的臉,可無論如何也看不清,他雙眼聚起真氣,可還是一片朦朧。他搖了搖頭,以為是自己眼花,再看去時,不想那年輕女子正朝他看了過來。他趕忙收回了眼,不想讓那女子誤會自己。他轉過頭,繼續朝下走去。
年輕女子本是四處張望,碰巧看見樓梯處只有一個年輕男子。她看那年輕男子長得儒雅斯文,心裡剛想誇獎一番,不料卻現那男子正眯著眼直勾勾、sè迷迷地盯著與她一道的白衣女子,眼裡頓時閃過一絲厭惡。
為的中年男子在掌柜處要了兩間房,便帶著兩名女子上了一旁的樓梯。這時林胥正好走到樓梯口處,與那年輕女子照了個面,他正要側身走過去,不料那女子卻是驚呼一聲,踉蹌地朝後倒去。林胥心裡一驚,連忙伸手想將她拉扯起來,一旁的中年男子眼疾手快,比他反應更快,連忙扶住了年輕女子。
年輕女子像是嚇著了,急急地呼出一口氣,驚魂未定地拍了拍自己的胸脯。那女子好不容易緩過了氣,剛一站定,便一臉怒容指著林胥的鼻子,朝他呵斥道:「你這人好生蠻橫!路這麼寬,你幹嘛非得撞我?是看本姑娘好欺負么?」
林胥聽他這話,立馬愣住了。自己碰都沒碰著她,她怎麼就將責任推到我的身上?
年輕女子見他不說話,細眉一挑,瞪大了眼睛,神情更加憤怒了。
「你怎麼不說話?難不成想裝啞巴混過去?本姑娘可不吃這一套!」說完,她轉了身,面露委屈,朝在座的眾人道:「在座的各位叔伯姨嬸看得一清二楚,小女子希望大家給評評理。小女子一介女流,出門在外不想惹著什麼麻煩事,可如今眼前這位小哥兒撞了人不說,還想裝著啞巴不道歉。你們說這世上有沒有這個理兒?」
眾人見她一臉委屈,心裡不由地都偏向了她,一旁坐著的幾個年輕小伙更是神情激憤,有的都站了起來,想為年輕女子打抱不平。
林胥哪見過這陣仗,本來清醒的頭腦硬是生生地愣住了。
年輕女子見他依舊不說話,心裡也是「咯噔」一聲,心裡連忙猜測:他不會真的是啞巴吧?可她嘴上卻不饒人,一轉剛才委屈的樣子,輕喝道:「你這人臉皮真是厚,好好好,你今天不給本姑娘道歉,可別想走出客棧的門!」說完趕忙走了幾步,站在林胥面前,擋住了他的去路。
眾人見林胥愣愣的樣子,不像是那好sè無禮之人,可看那女子的神情,也覺得她不可能平白無故地冤枉一個不相識的人。眾人頓時議論紛紛,沖林胥和那女子指指點點。
店老闆最是焦急,兩人這一鬧,堵住了客棧的門,外面見裡面吵鬧,生怕惹事,只好走開尋下一家客棧。店老闆一陣心疼,這走的可是白花花的銀子啊!
客棧里頓時人聲嘈雜,越來越多的人被吵醒,從自己的房間走了下來。他們從旁了解了情況,眼睛都是斜瞥望著林胥,沖他指指點點。
林胥下意識地一哆嗦,不禁打了個冷顫。他回過神,望著滿屋的人沖他指指點點,只感覺真是自己的錯了。他漲紅了臉,腦中回想剛才的過程,卻始終沒有絲毫感覺是自己撞了眼前這位姑娘。他支支吾吾地道:「那個……我……」
「你什麼你?」年輕女子見林胥開口說話了,心裡頓時一喜。看來不是啞巴,這就好辦了!她心裡又是一動,雙眼瞪著林胥,看他能說出什麼。
林胥望了那女子一眼,那女子微怒的樣子還真不像是假裝的。他吞了一口唾沫,硬著頭皮抱拳對那女子道:「這位姑娘,我想這是一個誤會。我與你素未謀面,怎麼會無緣無故地撞你呢?」
年輕女子嘴卻是一撇,斜著眼望他,說道:「我怎麼可能知道你心裡想些什麼?至於你為什麼要撞我,我更是無從得知。不過如今你撞了我,那就得道歉!」
林胥心只感覺是百口莫辯,就算是辯解,恐怕在座也沒幾個人相信。他急得摸了摸頭,卻想不出任何辦法。
年輕女子見他這幅樣子,心想道原來是個有sè心沒sè膽的主。她又yù開口,想讓林胥顏面盡失,不料一旁的黑衣男子閃身進來。林胥還未反應過來,他已站在林胥與年輕女子之間。
黑衣男子先是瞪了年輕女子一眼,然後抱拳對林胥道:「小兄弟,這全是一個誤會,都怪鄙人教女無方。小女在家中盡得寵溺,嬌慣成一副壞脾氣。此事就此揭過,你去忙你的事去吧。」說完,轉過身將年輕女子擋在身後,側身讓出了道路。
林胥見黑衣男子出來和解,心裡頓時鬆了一口氣,他生怕那女子糾纏上來,連忙道:「此事其中只怕真有誤會,說也說不清,既然您這樣說了,那我就…….」
話還沒說完,年輕女子跳了出來,立馬喝道:「不行!」她沖黑衣男子急道:「他撞了我,還沒跟我道歉,怎麼能放他走呢?」
「馥兒,不要胡鬧!」黑衣男子轉過身沖年輕女子輕喝道。
年輕女子見黑衣男子是不想惹是生非,頓時不說話了,可心裡不服氣,狠狠地剜了林胥一眼。
黑衣男子見她不說話了,這才轉過身,伸手示意林胥過去。林胥不敢看那刁蠻兇悍的女子,也不停留,匆匆朝客棧外走去。
年輕女子見林胥走了出去,沖他的背影哼了一聲,用只有自己才聽得到的聲音說道:「這次就先放過你……」她轉過身,見黑衣男子和蒙著白紗的女子在小二的殷勤帶領下走上了樓梯,連忙跟了上去。
大廳里的人見此事竟是這般無趣地解決了,都是嘆了一口氣。
不知是不是在怪那黑衣男子擾了他們看一出好戲?
一間客房內,兩女一男正坐在桌前喝茶。身穿鵝黃長裙的年輕女子臉上氣鼓鼓的,像是碰見什麼不順心的事。她望著那名穿黑衣的男子,張口yù說話,卻久久沒說出聲,只得低下頭悶悶地喝著手中的茶。
黑衣男子悠閑地品完杯中的茶,眯著眼,幽幽地放下茶杯,像是回味嘴中留齒的茶香。
那女子望了身旁蒙著白紗的女子一眼,見她也只是自顧自地喝著茶,頓時心裡大感無趣。她放下手中的茶杯,用手托著自己的臉,直盯著杯中漂浮的茶葉呆。
黑衣男子端起茶壺,給自己又倒了一杯,靜靜地房間中回蕩著倒茶時聲響。
看來這茶十分吸引他。
年輕女子卻是坐不住了,一把搶過黑衣男子的茶,嘟著嘴道:「父親,剛才為什麼不讓我教訓教訓那小子?」
黑衣男子見自己的茶被年輕女子搶去,頓時白了她一眼。女子毫不示弱,將茶杯移得遠遠兒的。看來黑衣男子不給她一個合適的理由,是別想得到那茶杯了。
黑衣男子看著年輕女子的眼睛,慢吞吞地道:「為父知道你心裡想的什麼。」
年輕女子一聽急道:「那父親為什麼還要阻攔我?」她依然嘟著嘴,看來心裡還在為剛才的事賭氣。
「你定是見那男子多看了你明姨幾眼,便心生不快,找事故意想讓他出醜。」黑衣男子悠悠地說道。雖然他不是當事人,說出話來卻像是親身經歷過一般。
女子聽了黑衣男子的話,心裡驚訝他猜得對,嘴上卻是依舊問道:「父親既然知道孩兒心裡想的是什麼,為什麼還要為那好sè之徒開脫?」
黑衣男子看了年輕女子一眼,又向面蒙白紗的女子望去。
面蒙白紗的女子,也就是被黑衣男子稱為「明姨」的那位女子依舊端著茶杯喝著茶,好像對外界的事情一概不關心。黑衣男子輕咳一聲,又說道:「這世上哪個男人見了你明姨不想多看兩眼?你又何必要為難他一個?」
年輕女子想想也是,可她嘴巴撇了撇,說道:「可我就是看不慣那些臭男人sè迷迷的眼神,恨不得看見一雙挖掉一雙!」說完還不解氣,恨恨地用手捶了一下桌子。
黑衣男子嘆了一口氣,沒有說話。他見年輕女子根本就沒有將茶杯還給他的意思,只好從一旁又拿起一個茶杯。
年輕女子見他一杯接一杯,不由地好奇道:「父親,這茶有這麼好喝嗎?」她端起茶杯聞了聞,喝了一小口,卻沒有現什麼特別之處。
黑衣男子倒是一臉享受,他又泯了一口,轉而看向年輕女子說道:「這茶可是上等的『唇齒留香』,你聽著這名字就知道它有多麼好喝了,給你喝簡直就是暴殄天物。」
年輕女子撇了撇嘴,對這茶真是毫不在意,她轉了轉頭,望向窗外,忽然說道:「父親,我想去外面走走。」
黑衣男子依舊喝著他的茶,含糊的說了聲:「嗯…去吧,小心點。」
年輕女子見他答應了,頓時高興地出了房門,那度比兔子還快。
房中就只剩下黑衣男子和那明姨了。
良久,明姨竟是開口說話了,聲音朦朦朧朧,頗有出塵之感。
「宗主,就這樣讓馥兒出去好嗎?」
黑衣男子倒是不在意,揮了揮手道:「那丫頭xìng子活潑,要是把她憋在客棧里,指不定她會想出什麼方法溜出去,倒不如讓她自己出去,免得等會又沖我哼哼。」說完,喝光杯中的茶,仰躺在椅子上,看來是準備休息一會兒。
明姨見他這個樣子,知趣地站起身,退出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