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悲傷的歡樂

不等沙贊動手,希奧主動把身子一擰,左肩頓時就脫了臼,與此同時右手猛的朝沙贊抓去。

沙贊想不到希奧會使出這破釜沉舟的一手,連忙舍下希奧躲閃,可還是稍晚一些,被希奧的手指刮中肩頭,霎時那個位置就像被鐵條抽了一下般火辣辣的疼。

希奧從地上爬了起來,一股濃郁的殺氣飛的瀰漫在整個後院。就連看台上的英格烈也明顯的感覺到殺氣而臉sè大變,那些柔弱的小女孩則全部嚇得瑟瑟抖。

希奧用剩下右手指向英格烈,「你,不就是有錢嗎?」又指著沙贊:「你不就是能打嗎?你們…有什麼權利剝奪別人的zìyou,還洋洋得意的說什麼遊戲,說什麼勸我認輸,擺出一副主宰一切的嘴臉。現在我就告訴你們,靠錢可以殺掉我,用力量可以打敗我,但是你們永遠也別想要讓我屈服!」

「哈哈哈」英格烈雖然在笑,面容卻有些扭曲。「很遺憾,現實就是這麼殘酷。有錢有勢的人才是規則的制定者,在這裡我就是主宰一切的神,包括你的生死。」說完他朝沙贊做了一個處決的手勢。

「小鬼,你不該惹怒他的。」沙贊依舊冷著臉,飛快的移動到希奧身後,兩隻手如閃電般直取他的脖頸。

令人意外的是,沙贊的手鉗住希奧脖子的同時也被希奧僅剩的右手牢牢抓住。沙贊大驚,忙拼力掙脫。

「太心急了吧?我最討厭的就是你們這種自做主張決定別人生死的臭嘴臉!」不等沙贊的手掙開,希奧用力一扯就把他丟了出去。

沙贊狼狽的在地上滾了個跟頭才免於摔傷,但的手腕上面明顯卻留下了一塊手握形的淤青。

沙贊臉sè微變,又騰身而起,在希奧面前晃了個假動作,然後一拳直奔希奧的腹部。這一拳準確的命中了,但幾乎同時沙贊也被希奧一巴掌扇了出去。

沙贊擦了擦臉上的血,從嘴裡吐出兩顆牙來。「為什麼他可以捕捉到我的動作?」剛才還是自己佔上風,只不過才過去幾分鐘,那個孩子的實力就突然上升了這麼多。

沙贊決定再試驗一次,這回他用腿踢中了希奧的左肋,但那條腿上也被希奧連皮帶肉抓下去一塊。這一次他徹底明白了,希奧用的方法是以逸代勞、后先至。在他被擊中的同時讓自己也受到傷害,一報還一報,看誰先倒下。

沙贊在嘴裡「哼」了一聲,拿這種小把戲來對付我?他把力量全部集中到了右手。

鬥氣並不是戰士的專利,拳鬥士把這種力量稱之為內勁。通過cao縱身體中內勁的流轉可以大幅提升攻擊的破壞力,內勁修鍊到高層次甚至可以用掌或指直接殺人,而內勁的最高境界就是驅勁而出、隔空傷人。沙贊離這個境界還很遠,他的絕技是積內勁於一拳,如果這一拳打在心臟上,對手在幾秒鐘內必定當場死亡。

沙贊慢慢的站起來,他把內勁全部集中到了右拳。突然他的身形一閃就出現在幾米開外,在原地只留下一團激起的塵土。由於度太快,在普通人眼裡沙贊已經同時化作三個身影,瞬間就把希奧圍困在當中。

就在沙贊暴起之際,希奧隱約感應到一絲魔力的波動。這魔力絕不會是沙贊出的,但他沒有時間管這些了,對付眼前的敵人才是當務之急,就算英格烈再搞什麼yīn謀暗算自己是也無力顧及。

沙贊的身體出現在希奧面前,凝聚了他全部功力的一拳直奔希奧當胸打來。幾乎在同一時刻,希奧的手也朝沙贊頸上抓去,他有足夠的信心一下就可以擰斷沙贊的脖子。

就在他們互相幾乎碰到對方時,突然在兩個人的腳下騰起一個青sè的光球,瞬間就將二人罩了進去。希奧和沙贊的動作全都停住了,因為在光球的壓制下他們的身體就像浸泡在濃稠的液體中,不但手腳難以施展,剛才全力搏出的攻擊也因為這一耽誤而全部卸了力道。

「遊戲結束。你贏了,希奧。」英格烈拍了兩下肥滿的巴掌,希奧這才注意到他的身邊不知什麼時候又多了三個魔法師,這困住他的光球肯定是他們搞出來的。

「為什麼?我還沒輸呢!」沙贊喊道。

英格烈冷冷的說:「你確實沒有輸,輸的人是我,確切的說是我輸掉了這場遊戲。沙贊,你還沒有覺嗎?希奧根本就沒想過打贏你,而是要和你同歸於盡。不管他最後是不是活著,只要你死了,他就算戰勝了所有的對手,凱特琳就zìyou了。他不過是用賭本贏得了想要的賭注,而我卻是血本無歸。反正都是輸,我可不想連最信任的保鏢的xìng命都搭上。」

「哼,遊戲結束了?那麼說該是履行諾言的時候了。」希奧的目光狠狠瞪向肥豬,同時濃厚的殺意奔涌而出。那三個魔法師全變了臉sè,他們聯手製造的禁制結界在希奧殺氣的衝擊下竟然開始搖搖yù墜。為了爭回面子,三個人暗暗加大了魔力的輸出,那原本透明的青sè光球逐漸變成了墨綠sè。

被夾在中間的沙贊倒了霉,他只覺得四周的壓力突然暴增,這回不像是被液體包圍,而是好像被埋進了砂漿里,胸肺被擠壓得幾乎喘不過氣來。但他偏偏又不能加入希奧反擊的行列中,總不能幫著外人對付自己人吧?沙贊只好暗自叫苦,集中心神將暗勁運至周身,使自己不至於顯得太狼狽。

希奧也對抗得相當辛苦,三個中級魔法師合力使出的禁錮魔法果然不是吃素的。不過他的心裡漸漸開竅了,自己的殺氣能對抗魔法,說明殺氣本身也蘊含了jīng神能量。這也解釋了為什麼殺氣能對人的jīng神產生影響。而再次回憶阿魯塔的殺意攻擊,極有可能就是將jīng神力加入鬥氣之中,簡直就是製造了一個令人產生恐懼的jīng神結界。想到這裡,希奧的嘴角露出了一絲笑意。他猛然間大喝一聲,一股殺氣如利劍一般衝出凝膠般的光球,直取那三個魔法師。

那三人正在聚jīng會神的加固魔法結界,哪想到希奧會來這麼一手。那光球其實是物理結界,作用就是限制敵人的活動能力,對魔力反倒沒有什麼影響。但話說回來,有誰會想到一個戰士會突然起jīng神攻擊呢?頓時三個平時牛氣哄哄的中級魔法師全都因為恐懼而jīng神崩潰,一屁股坐在地上瑟瑟抖,那光球結界也自然馬上消散了。

「還要玩嗎?」希奧知道自己其實是勝之不武,三個中級法師,要是用攻擊魔法早就把自己轟成渣了,可他在嘴上還是不能服輸。

「哈哈哈」英格烈不怒反笑,「真不知道你是運氣好還是確實有本事,我手裡的4張Q全都在你面前栽了跟頭。話復前言,你贏了,帶這個女人走吧。」

凱特琳拎著裙角從看台上跑了下來,她的眼裡閃爍著晶瑩的淚光,「謝謝你,希奧。我以為…我的人生已經完結了,沒想到你會出現在這裡,謝謝你…」

希奧勉強擠出一點笑容,「我們是同伴嘛。」

「你傷得怎麼樣?」凱特琳關切的去看希奧的傷口。

這時沙贊走了過來,「小子幹得不錯,是我輸了。」說完,他抓住希奧的左臂朝上一端,脫臼的關節被恢復了原位。「我以為自己已經達到了武技的高峰,現在看來還差得很遠。是你提醒了我,武技是用來戰勝對手,而不是用來殺人的。忘記了這點初衷的我已經迷失了修鍊的正途,我要重新審視自己的力量,希望以後還會有和你切磋的機會。」

希奧點了一下頭,目送沙贊轉身離去。

直到走出圍牆的大門,希奧才真的相信那肥豬確實放過了自己。而更讓他意外的是英格烈竟然親自把他們送了出來。

這一次他坐在了一張帶輪子的躺椅上,肥胖的臉在下午陽光的照耀下更加油光亮。「小丫頭,其實這小子不來救你,過些rì子我也打算送你回去,今天不過是做個順水人情罷了。記得到家后對令尊提一下我這個心地善良的老頭兒,有機會還要請他多多照顧。」

凱特琳咬著嘴唇答應了一聲,「我可以走了嗎?」

「當然,祝你旅途愉快。」英格烈擺了擺手,僕人們推著他返回了宅邸。

「走吧。」希奧雖然心中激動,嘴裡卻說不出什麼話來。

「好的,不過…我們去哪裡?」

肥婆的店裡一個客人也沒有,礦山的小鎮就是這樣,白天清閑得要死,太陽一落山收工以後又一下子爆滿起來。看到希奧領進一個清秀的女孩子,老闆娘主動打起招呼:「小夥子找到女朋友了?長得還不錯嘛,難怪你大老遠的跑來。」

「不,我們不是那種關係。」希奧連忙解釋。

「用不著不好意思,這個我懂。」肥婆一副過來人的表情,「你和人打架了?看來傷得還不輕呢。」

希奧苦笑了一下,「想讓他們放人還真是不容易。」

「看你這幅可憐相,又有女孩子在,今天就別睡倉庫了,我重新給你找個地方。」

肥婆還真是說到做到,她把希奧二人帶到了離店鋪不遠的一所二層板房裡。房子的結構很簡單,其實就是用一堆木板搭起來的,裡面也沒什麼家什,只有一張床和幾把椅子,不過倒沒積多少灰塵,看來是經常打掃的。

「你們今天就住這兒吧,被褥自己解決。」

「這裡是…」

「是我的家。從前我男人還活著的時候和我一直住在這裡。」

希奧沒有繼續問下去,也許會勾起老闆娘的傷心往事。

「謝謝你…」

「不用謝,記得多付些錢就好了,我可沒有說讓你白住。再說把你倆放在倉庫里今天晚上我就別想睡覺了。」說完了,肥婆擺出一付似笑非笑的表情。

希奧嘎巴了兩下嘴,不知道該怎麼解釋。肥婆又打了一會兒哈哈才擰著大屁股離開了,房間里突然安靜了下來。

「都這個時間了,我去弄點吃的。」希奧給自己找了個逃避的借口。

「等等,你的傷口還沒有處理呢。」凱特琳一把拉住希奧按到了床上。

希奧腿上被冰晶劃出的傷口是最長的,但最嚴重的卻是背後的箭傷,在他自己硬拔出來的時候已經把創口擴大了,而且比較容易感染。凱特琳讓希奧脫掉上衣,幫他清理了傷口,又塗上傷葯。

「希奧。」

「呃?嗯」

「那天分手以後你去了哪裡?」

「這個說來話長了…」

凱特琳幫希奧包紮完背後的傷口,又蹲到地上去揭希奧粘在腿上的褲腳。「原來生了這麼多事情,難怪你變得這麼厲害。…文森特已經死了,維爾姆也欺騙了你,好像只有我們兩個最傻哦。」

「真的是呢,不過都過去了,我們現在不是都好好的活著嗎?」

「是啊,是活著。可是,可是我…」凱特琳把頭垂得很低,淚水滴落到希奧的腿上。

希奧想去撫摸凱特琳的頭,可是猶豫再三,又把手縮了回去。

「我真傻,竟然相信那個人的花言巧語。到了外面才知道,尋寶獵人的工作有多危險,人的心有多險惡。在他眼裡我就是一個什麼也不懂的嬌小姐。」

「也許我們都失去了很多東西,但是我們也因此更成熟了。」

「可是我失去的太多,再也回不到過去的我了。」

「不能這麼說,可以再重新開始么。嗯…對了,我已經好好修理過那個壞蛋了,至少替你出了點氣。」

「哎?你是說…」凱特琳抬起頭。

希奧搔了搔下巴,「那傢伙至少要卧床一個月,還要重新鑲所有的牙。」

「噗」凱特琳忍不住破涕為笑,「難以想象,他平時最愛臭美了,變成那種樣子真是生不如死。」

「如果你還不解氣…」希奧的臉sè突然冷了下來。

「不,用不著那樣。我不想讓他玷污了你的手。而且…我還要感謝他,讓我知道了什麼才是我最想要、最應該珍惜的。」說著,凱特琳抓住了希奧的手。

希奧慌亂得不知所措,心中傾慕的女孩正做著自己夢寐以求的事情。「我,那個…」

凱特琳站了起來,「一直以來你的膽子都很小,所以這一次不要讓我失望。」

希奧抬起頭看到那熱切的目光,乾咽了一下,「我…我喜歡你!」

凱特琳的眼睛里泛著淚光,撲到希奧懷裡。「我知道,早就知道了。」

希奧的心不住狂跳著,一股從未有過的衝動在全身的血液里奔涌。不知道算不算得寸進尺,希奧無法抑制的用雙手捧起了凱特琳的臉頰。

凱特琳並沒有躲閃,而是問道:「你能誓一生都愛我嗎?」

「不」希奧的回答讓凱特琳吃了一驚,不過馬上又聽到希奧說:「不是一生,而是永遠。即使過去無數年,這個世界都不存在了,我愛你的事實也是無法改變的。」

凱特琳羞澀的閉上了眼睛。

…………

「哎!你真的要…」

「是的。」

「可是…會不會顯得我太隨便了。」

「我們不是已經過誓了嗎?」

「…好吧,不過是因為你求我,我才答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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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凱恩北部的布布圖是一座不大的鎮子,因為不處在交通要道上,所以來往過路的旅客不是很多。既寧靜又安逸,是個隱居的好地方。

一間不起眼的小房子里,凱特琳剛剛收拾了晚餐后的桌子,把一杯紅茶遞到了希奧的手邊。

「謝謝」,希奧接過杯子,放到嘴邊吹了吹。「真香,你沏茶的手藝和做菜一樣好。」

「呵呵,儘管是恭維,聽起來卻很舒服。」凱特琳用手支著下巴,凝視著希奧。」

「幹嘛那樣看我。」

「以前認為你長得很醜,可是看久了卻覺得越來越順眼呢。」凱特琳壞壞的笑著。

「我長得丑,你為什麼還說喜歡我?」

「因為我喜歡的是你的內心呀。看你丑得可憐才和你在一起的,嘿嘿。」

希奧慢慢的站起身來,「小丫頭敢取笑我,看我怎麼收拾你!」

「叫我小丫頭,你比我還小呢。…等等,別過來,救命…」

......

夜近子時,希奧靠在床頭凝視著凱特琳。皎潔的月光把她清秀的臉龐映襯得更加白皙光潔。烏黑的長不再綁成馬尾,而是如絲如瀑般披散在枕邊。她的呼吸均勻,表情安詳,無論怎麼看都讓人心生憐愛。

希奧伸出手輕輕理了理她額角的秀,嘆了一口氣,已經是第十個不眠之夜了。

自從那一天和凱特琳互相表白,兩個人迅墜入愛河。但是成為真正男人的興奮過後,希奧的心卻陷入極度的痛苦之中。每到夜深人靜,他的大腦里就會不停的閃現出凱特琳那柔美的身姿和陶醉的表情。但她身邊的男主角卻不是自己,是扎克,希奧就像一個旁觀者般看著扎克和凱特琳做著自己剛才做過的事情。

那是難以用語言形容的痛。

挨打時的痛,刀劍留下的傷痛,吃下魔杯後身體再生的痛,全都無法和心中的痛楚相比。漸漸的,扎克變成了一個黑影,那影子彷彿一個惡魔般撕扯著女孩美麗的**,撕裂了希奧的心。

白天的時候,凱特琳的溫柔彷彿是天使的光芒驅散掉了惡魔的yīn影。到了夜晚,那罪惡的心魔則再次從黑暗中爬出,獰笑著將希奧的心放在冰冷的火焰上灼燒。

十天了,希奧幾乎天天夜不能寐。雖然無數次告訴自己不應該在意凱特琳的過去,但他現那不過是在欺騙自己。可憐的女孩也是受害者,可是不知為什麼,那極至的愛中漸漸生出一絲仇恨,越是愛得深切,恨意越是瘋狂的滋生。甚至在與凱特琳親熱時,希奧總是有一種想把她撕碎的衝動,碰巧他那改造過的身子異常強悍,真的幾乎每次都把女孩推到崩潰的邊緣。就這樣,希奧每天都在用痛苦和自責折磨著自己而身心疲憊。

「可惡,為什麼我還是這麼軟弱。」希奧用雙手抓住自己的肩頭,指頭深深的陷進肉里。身上的疼痛令他把注意力轉移到了肩上,「原來還有這種辦法。」希奧繼續在手上加力。天光微亮的時候,他終於昏昏沉沉的睡著了,肩上留下了兩塊殷紅的血跡。

希奧睜慢慢的開了眼睛,頭很痛,也不知道睡了多久。他習慣的把頭轉了過去,卻沒有看到那張清麗的臉龐,空空如也的枕頭上還有未完全乾掉的淚痕。

希奧猛的坐了起來,一種不好的預感湧上心頭。他飛快的用眼睛搜尋了這間不大的屋子,很快就一眼看到了桌子上留下的字條。

「希奧

對不起,我走了。謝謝你救了我,其實沒有你我一樣可以被放出來。但是你拯救了我的生命,如果沒有再次遇見你,我不知道該如何繼續活下去,是你讓我重新有了活著的勇氣。

可是我已經失去了愛你的資格。你的痛苦我早已察覺,相信我,我也擁有和你一樣的悲傷。如果愛令我們更加痛苦和難過,那麼不如讓這份感情就此埋藏在內心深處,至少這樣還能讓它永遠存在下去。

希望分別能讓你解脫。

我的心永遠屬於你。」

「凱特琳!」希奧衝出屋子,那匹馬也不見了。他瘋般的奔向鎮子外的大路,淚水灑在手裡緊緊攥著的那張紙上,與上面已經幹掉的淚痕重疊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