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明淵將阿蘇安置在了客棧，不知從哪裡掏出一把七弦琴，給阿蘇帶上玉佩，自己卻出了門。

這家客棧奇怪的很，沒有妖怪來住店，連街邊都沒見幾隻妖怪。阿蘇百無聊賴地趴在窗邊，把弄著明淵給的玉佩。

突然，那隻領著他們上樓的麻雀從窗口飛過來，立在阿蘇面前搖頭晃腦地叫喚起來。

阿蘇伸手撫摸著它毛茸茸的腦袋，「小啾啾。」

小麻雀張開翅膀撲騰兩下，從阿蘇手下飛出，叫喚個不停，一邊飛向窗外又回頭看阿蘇。

阿蘇明白過來了，這小麻雀是要自己跟著它走呢。

沉思片刻，阿蘇將玉佩裝進百寶袋就下樓了，那個螃蟹精還在敲算盤，沒看阿蘇一眼，阿蘇飛快跑出了客棧，那隻小麻雀就在門口撲棱著，見阿蘇跑出來了也拍著翅膀飛走了。

跟著小麻雀拐進空蕩的巷子，阿蘇兩條小短腿都走累了，小麻雀總算不飛了，它停在屋檐上梳理起自己的羽毛來。

周圍還是空蕩的巷子，左右都是青灰色的牆壁，全然一股蕭索的味道。阿蘇拐過巷口，盡頭是個死胡同，站著個緋衣男子，緋衣擺下大片的海棠，銀線勾勒得栩栩如生，襯得男子如花妖般的容顏更添幾分艷色。

阿蘇從未見過如此好看的人，就連青丘的那隻九尾狐狸都要遜色三分。

「還真是你呀，小丫頭。」男子說話間眉目清揚，話里話外都帶著輕笑的意蘊。阿蘇見他長發束起，細長的鳳眉，一雙桃花眼勾魂攝魄，看人時好似一直都帶著笑意，眼角一顆美人紅痣，映襯得這個人更加妖艷，英挺的瓊鼻，薄唇微紅，而嘴角上揚的弧度顯得狂野不拘。

阿蘇歪著腦袋，疑惑地看著這個好看的男子，認真道「我不認識你。」

「小阿蘇啊，你這個百寶袋可是我送的呢！」男子嗤笑一聲，白皙修長的手指向阿蘇腰間的百寶袋。

這……

百寶袋她自小就帶著，也不記得從哪裡討來的了，往常她得了什麼好東西統統都塞進去了事，久而久之已習以為常了，她還以為是哪個哥哥或伯伯送的呢，畢竟族裡她年紀最小，什麼好東西都歸了她的。

可他說是就是了？阿蘇是真想不起這個人了。

見阿蘇不信，花玉堇又道，「百寶袋內里綉著一隻王八。」

這回阿蘇肯定這人是認識自己了，因為所有人都不知道百寶袋內里綉著一隻王八，可是這人是誰呢？

「信了吧？小阿蘇著實沒良心得很。」花玉堇一雙瀲灧的桃花眼看著阿蘇懊惱的模樣，嘴角微微勾起，好心解釋道「算啦算啦，看在你當時還小的份上，我就不計較了，我叫花玉堇。」

「花玉堇？」阿蘇突然想起她一百歲生辰時，大哥帶著她去歸離山找三伯，夜裡爬起來玩雪，好似在雪地里撿到一隻狼，當成小狗養了好些日子，偷偷摸摸的不敢讓大哥知道，誰知有天這隻小狗就不見了，她還傷心了好久。「你是小花！」

花玉堇眼角一顫，真是令人彆扭的稱呼。「叫我花玉堇。」

「哦，原來你化成人這麼好看。」

「那跟我回府怎麼樣？」

「回府？」啊，明淵帝君讓她在客棧等他回來。

「我與明淵帝君約好在客棧等他一起回去的，改天你到臨淵找我吧！」

「明淵…」花玉堇挑眉，饒有趣味地喃道。

阿蘇見花玉堇不作答，正要說話，卻聽得身後低沉的聲音傳來。

「阿蘇，過來。」明淵不知何時出現在巷子里，明明是神色淡然卻一身冷傲孤清，孑然獨立間散發著傲視天地的強勢。

巷子的微風揚起一片衣角，阿蘇有些呆愣。

「小阿蘇，改日再找你聊天。」花玉堇呵笑一聲，跟阿蘇說著話，眼神卻看向明淵。他意味不明的眼神里泛著迷人的色彩，轉瞬消失在巷子中，連同那隻小麻雀一起了無蹤跡。

「帝君？」阿蘇小心喚了聲明淵。

「走吧。」明淵只看了眼阿蘇，轉身就走，阿蘇趕忙跟上。

……

兩人同來時一般回去，到臨淵地界時，明淵的神情已與往常無異。阿蘇心裡卻奇怪，這明淵帝君似乎還與花玉堇認識，只是交情可能不太好？

來不及多想，阿蘇兩人進入山門，不多一會兒，眼前鬱鬱蔥蔥的山林就變成了廣廈玉宇，一群身穿淺青色衣服的少年端坐在大堂聽講，座上是白髮老者。

明淵領著阿蘇往主殿走去，一年輕男子迎了上來，拱手行禮道：「帝君回來了，不久前有一小姑娘到山前拜會，稱葯都扶裕，說葯皇派來給小殿下伴讀的，現已在偏殿等候。」

「扶裕來啦？」

嗯？怎麼是個女聲？

流川悄悄抬眼看去，只見帝君身側站著個嬌嬌的小姑娘。

小姑娘長得眉清目秀，特別是那雙琥珀色的大眼睛，看人的時候亮得不像話，雪白細膩的臉蛋透著淡淡的粉，鼻子小小嘴巴小小的真是可愛極了。

「這是阿蘇，你安排她與扶裕同住，以後由我教習。」明淵說完，抬腳進了主殿。

「是。」流川壓下心裡的震驚，又朝阿蘇抬手行禮。

阿蘇跟著流川去偏殿見到了匆匆趕來的扶裕，兩人高興地住到了一起。

…

含英殿內，明淵看著身前的星海，其中一顆星星發出異樣的光亮，透著些許紅光。

轉瞬間情景變換，漆黑的地宮中，懸著一個巨大的的石籠，密密麻麻纏繞著玄鐵鑄就的鏈條，每一根都粗如手臂，黑霧遮擋纏繞著看不清籠中情形。

明淵神色淡然地看了會兒，抬手揮散畫面，桌上那把古樸的七弦琴微微顫動，發出低低的沉吟。

雙手撫上琴弦，七弦琴像是受到安撫般沉靜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