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鬼面崔4
臨昏細雨如撒沙,城中官府已散衙。
應付完勤奮好學的便宜徒弟,居然已經酉時五刻,天色昏沉,飄著縷縷細雨。
陸仁賈撐著孫鐵匠孝敬的油紙傘,去巡捕衙門歸還腰牌后,便退衙回到家中。
剛進飯廳,卻見彪捕頭在唉聲嘆氣,似乎在為什麼事情發愁。
陸仁賈拉開椅子坐下,詢問父親為何愁眉苦臉。
「爹,不知為何事發愁?孩兒願為您分憂!」
彪捕頭聞言,略感欣慰。
「哎喲~的確有件麻煩事!」
「洛陽六扇門府衙傳來公文,江湖上號稱『鬼面崔四』的江洋大盜如今流竄到此地。」
「縣太爺命我等七日之內破案,但老子到現在還是毫無頭緒,鬼影子都未見一個。」
陸仁賈接過公文,仔細看完后,說到。
「這炊逝員,啊不,崔四重傷在身,必定需要療傷,可以從醫館查起。」
彪捕頭聽聞,給陸仁賈翻了個大白眼。
「你當老子傻啊,整個縣城所有商鋪民居,老子早帶人搜過了,醫館和酒樓,更是重中之重,但都無甚異常。」
陸仁賈想起之前教訓過的地痞王五,覺得這是一個調查錢府的好機會。
「爹,縣城西邊的錢府可曾探查過?」
彪捕頭:「錢家是本地首富,對縣太爺多有孝敬。」
「故而咱們平日里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對錢府里雞鳴狗盜的小事都網開一面。」
「這錢老爺也算聰明識相,知道咱們縣衙的底線,應該不會做出包藏要犯的事來。」
陸仁賈:「爹,這可不一定,查一查錢府,說不定會有線索!」
「左右不過個把時辰,你也好向縣太爺交差。」
彪捕頭沉吟一會兒,點頭應下。
「明日點卯之後,你隨我去錢府探查。」
次日一早,點卯之後,二人直奔錢府。
快到錢府的路口轉角,陸仁賈看見了之前教訓過的地痞王五。
地痞王五也看見了這個小煞星,立刻扭頭轉身,腳底抹油,準備開溜。
「王五,給老子站住!再跑打斷你的狗腿!」
地痞王五聽聞,只得停下腳步,緩緩轉過頭來,臉上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彪捕頭吉祥,小差爺吉祥。」
「小人這是腹痛難忍,著急上茅廁呢!」
陸仁賈尋思這王五也算半個錢府之人,說不定知道些什麼,便讓彪捕頭押著王五找了個幽靜的小巷。
彪捕頭人老成精,知道了陸仁賈的用意。
「跑什麼跑!看見老子也不過來問好!看來是心裡有鬼!莫不是窩藏了逃犯!」
地痞王五一聽窩藏逃犯,頓時嚇得跪地求饒。
「彪爺爺饒命,彪爺爺饒命!」
「小人哪有那個膽子,彪爺爺莫要開玩笑了!」
彪捕頭見狀,用腳背抵住了地痞王五的額頭,阻止他繼續磕頭。
「姑且信你一次!」
「最近錢府可有什麼異常?仔細想好再說,你要是說不出來個子丑寅卯,你就給老子去蹲縣衙大牢吧!」
地痞王五停下了搗蒜一般的磕頭動作,仔細回想。
「倒真有幾件怪事!」
「錢夫人新養了一隻雄赳赳的大公雞,每天早上天不亮就打鳴,吵得大傢伙都睡不著覺!」
「前院養的大黑狗下了崽子,一胎七個都是白色的。」
彪捕頭對這個傢伙非常無語,
踢了一腳地痞王五,示意他住嘴。
「……」
三人沉默。
「老子問你的是人,你別用雞鴨狗的來糊弄老子!再給你一炷香時間,說不出來的話就不用再說話了!」
地痞王五急得抓耳撓腮,直摳腦袋。
「彪爺爺,我想起來了!」
「錢老爺最近不喝醉花雕了,居然讓我爹採買了一車烈酒燒刀子。」
「錢府里之前鬧鬼,錢夫人前兩天剛請了寒山寺的高僧做法事。」
這燒刀子是高粱酒,以其度數高,味濃烈,似火燒而得名。
燒刀子價格低廉,家境較為殷實的老百姓都消費得起。江湖人士也酷愛其味烈,大口喝酒大塊吃肉,好不快活。
但錢老爺喝燒刀子,就顯得十分古怪了,其中必有蹊蹺。
見真問出了東西,彪捕頭十分高興,賞給地痞王五幾個銅板,在他接連不斷的道謝聲中向錢府走去。
彪捕頭領著陸仁賈來到錢府大門。
一座富麗堂皇的大宅院出現在陸仁賈的眼前,兩頭高大的石獅子鎮住了大門兩側,朱漆大門足足有三寸厚。
幾個家丁一臉驕橫守在門口,門上掛著兩個大紅燈籠,燈籠上寫著兩個龍飛鳳舞的「錢」字。
見來者是彪捕頭,家丁們臉上掛滿了笑容,一個家丁進去通傳,另一個家丁領著彪捕頭二人來到了前廳。
前廳是錢府招待客人的地方,廳中擺著一張杉木圓桌和幾張椅子,兩旁簡單擺放了些古玩,牆壁上則掛滿了字畫。
錢府的王管家就在門口候著。
「不知彪大人造訪,老朽有失遠迎,還請見諒!」
彪捕頭沒有跟他客套,直接道出了來意。
「我們是來調查『鬼面崔四』的行蹤,爾等要配合調查,否則按窩藏罪論處!」
得知彪捕頭的來意后,錢府眾人臉上的笑容都消失了。
王管家甩手坐下,嘴裡陰陽怪氣。
「彪捕頭好大的官威啊,查案查到了我錢府頭上,就不怕縣太爺怪罪下來么?」
「不知『鬼面崔四』是何許人也?竟然勞煩您的大駕。」
彪捕頭也順勢坐下,翹起二郎腿,端起丫鬟剛泡好的茶水,壓著杯蓋輕輕抿了一口。
「這『鬼面崔四』可是朝廷要犯,六扇門府衙都發了海捕公文的,縣太爺正為此事遲遲交不了差頭疼著呢!」
王管家聽聞,意識到了這件事的重要性,當即客氣起來,先前失去的笑容也回到了臉上。
「我錢府可是奉公守法的!」
「請彪捕頭放心,一旦發現這廝,我等一定把他扭送官府。」
雖然這管家說的正氣凜然,但陸仁賈卻見他眼咕嚕一直不停打轉,便知他有所隱瞞。
彪捕頭倒也沒和他廢話,只讓管家領他二人去后廳見錢老爺,要例行詢問。
三人來到錢府後廳。
只見黃花梨木架上各種古玩琳琅滿目,商周青銅、漢代瓦當、唐三彩應有盡有,只要一件,就夠普通老百姓吃一輩子。
錢老爺此刻正坐在琉璃榻上,慢悠悠地喝著參湯。
「彪捕頭,請就坐。」
「哎~~這人一上年紀,腿腳就不利索,彪捕頭可不要嫌我怠慢於你啊。」
「來人啊,上茶!」
彪捕頭也不怒,-自己拉開椅子一屁股就坐了上去。
「今日叨擾錢員外,乃是問詢朝廷要犯的動向。此人姓崔,江湖人稱鬼面。」
錢老爺呵呵一笑,老神在在地說到。
「這『鬼面崔四』藏身何處,我可不知!彪捕頭不妨去茶樓問問?」
彪捕頭眼神突然銳利起來,一字一句,斬釘截鐵。
「哦?錢員外為何知道此人叫崔四?海捕文書可還沒有張貼呢!」
錢老爺明顯慌亂了起來。
「這...這...哦,看我這記性,前段時間我聽管家說過,此人江湖上鬧得很兇。」
彪捕頭慢悠悠反問道:「哦?是么?」
他指著錢老爺旁邊桌上的花雕酒,又問到。
「錢員外府上之前不是新買了一車燒刀子嗎?為何還在喝這軟綿綿的醉花雕啊?」
錢老爺逐漸鎮定下來。
「那燒刀子酒性太烈,果然是泥腿子們喝的玩意,我已經讓管家扔到庫房了。」
彪捕頭提出要去倉庫看看。
「錢員外,勞煩讓王管家帶我們去倉庫看看。」
錢老爺隨口便答應下來。
王管家帶著二人來到倉庫,進入倉庫,陸仁賈發現這裡雜亂地堆著很多東西,看上去似乎並無異常。
但陸仁賈卻敏銳的發現,牆角堆著的酒罈,一大半都是已開封的空壇。
一番搜查之後,沒有什麼其他發現。
彪捕頭和陸仁賈雖然都能確定這錢府肯定有問題,但卻沒有直接的證據,只能先行離開,回去后再做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