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2章 會議
羅睺面無表情地看著魚西,良久后,他靠在樹上表情帶著幾分嘲諷的笑意:「你捨得把魔界毀滅?」
頓了下,他又懶洋洋地揮袖:「先進去吧,鴻鈞等你已久。」
魚西點頭,他深深地看了羅睺一眼,突然問道:「道祖如今心情如何?」
羅睺:「……他每天不都是那副絕情寡慾的樣子?」
魚西卻接著問道:「你今日心情如何?」
羅睺:「……沒見到你來之前尚好。」
魚西這就放心了:「按照我對道祖的經驗,你心情好,他心情就不錯,你要是心情不好,道祖的心情也不會太好。」
羅睺微怔,隨即隔空點了下他的位置,拖長了語調說道:「靈羲,你如此聰慧,難怪道祖喜愛你。」
左瀾聽到這話看了羅睺一眼,雖然他此時和魚西在討論道祖,但他眉梢眼角中帶著笑意,對魚西似乎也甚是歡喜——
左瀾收回視線,輕輕笑了下。
羅睺的表情如此輕鬆,也許事情並沒有想象的那麼嚴重?不過羅睺一向讓人看不透,也無法從他的表情中進行判斷。也許越是嚴重的事情,他越輕鬆愉快,因為他可以從中獲取好處。
幾分鐘后,左瀾和魚西站在大殿上時,這個想法更加確定,因為道祖說了和羅睺相似的話。
若是這話是從羅睺口中而出,那還有一半的可能性是在故意逗弄他們玩兒,但若是道祖也這麼說,那事情只會比這更嚴重!
道祖的聲音平靜而淡:「靈羲,你要如何做?」
魚西陷入沉默,他看了眼鴻鈞,發現鴻鈞眼中閃過金色的法則,這也就代表此事無可挽回,是大道的規則,也是人族必然要遭遇的劫難。
魚西又將視線看向羅睺,羅睺依然是那副懶洋洋的模樣,他和長身玉立站在大殿中的鴻鈞不同,整個人懶散地躺在榻上,撐著下巴看著他和左瀾。
但是他眼眸中的神色卻相當意味深長。
魚西看了羅睺好幾秒,最終將視線落在左瀾身上。
左瀾眼瞼微垂,魚西看不到他的具體表情,也不知道他在想什麼,但是按照他對左瀾的了解也能大致猜測到,左瀾想用自己的命換他的。
魚西在萬年前不會允許左瀾如此做,現如今就更加不可能了。
魚西沉默許久,一直沒有說話。
他如今才恢復記憶,可以說記憶中最深刻的地方就是自己最後的道消身殞,這些記憶對他彷彿是昨天才發生的事,深刻又讓人無奈。
如果可以,他希望之後都平平安安萬年,至少這萬年的時間內他都會和左瀾在一起,也有時間和陽間的好友們度過人間短暫的幾十年。
可惜人不遂人願,他早上才想起一切,如今就要面臨再一次相同的抉擇——
魚西在這短短瞬間想了很多,他想到在地府的平妍和閻霧,想到黃一天和塗然,想到在魔界的魔曜和魔紫,也想到了刑騰、王律等人……這些人是他這短短二十五年中認識的人,也是他轉世之後最大的收穫。
人族之災,若是他插手不管,他不一定會有事,但是他能眼睜睜看著自己認識的這些人從此消失嗎?
在魚西有些茫然的時候,左瀾突然伸手握住他的手,再次問出之前那個問題:「你願意等我萬年嗎?」
魚西抬眸看向左瀾,不知道在沉思什麼的左瀾在此時抬起頭看向他,金色的眼中是波光粼粼的溫柔:「這人族的一切不該由你一人承擔,這次就讓我代替吧。」
他說著,往大殿之上的羅睺和天道看了一眼,聲音低沉地說道:「既然魔祖與道祖都說你我二人之中必須要犧牲一人救下人族,那就我去吧。」
左瀾的聲音極
低:「在被道祖挑上合國運之時起,這就是我的因果。」
他享受人族萬年的氣運,所以也該在此時承擔這份義務。
魚西卻搖頭笑了起來:「別說這份國運你根本沒用上,而且就算本來是你的義務,難道我就能冷漠旁觀?」
「我不會等你萬年,也等不了萬年。」魚西嘆息,揚唇笑了下,「我和道祖以及魔祖是一家人,所以我道消身殞后尚有一線生機,你要是沒了,就真的沒了。」
為了讓左瀾打消這個危險的念頭,魚西又補了一句:「你就不擔心這萬年的時間有其他人頂替你的位置?」
左瀾眉頭微蹙:「我相信你。」
不過……除去他信任魚西身邊不會出現其他人之外,若是他就此身殞,估計就像魚西所說,這世間之後不會再有金龍族,也不會再有他的存在。
魚西和左瀾這對話讓羅睺挑眉笑了起來,他似笑非笑地對鴻鈞問道:「若是我身殞,你會等本尊萬年嗎?」
鴻鈞側頭看向他,眼中有一絲疑問:「你身殞?」
羅睺饒有興緻地點頭。
鴻鈞表情淡漠:「等到這世間萬物都盡數滅亡之日就是你身殞之時。」
羅睺愣了下,隨即啞然,這世間萬物怎麼可能盡數滅亡?就是世界崩塌,也會有生命的存在。
鴻鈞這話的意思分明就是誰都會死,他都不會——想得更深點,其實是鴻鈞在冷淡的嘲諷他,就算這世間萬物在他的算計下都消亡,他自己也都會好好的。
羅睺臉上的笑一下子淡了許多,嗜神槍也蠢蠢欲動起來,鴻鈞怎麼這麼欠呢?就不能像這條小金龍一樣說點好聽的話哄他開心?
魚西再三制止左瀾的自尋滅亡后,沉吟許久,看向在大殿中的羅睺和鴻鈞,突然開口問道:「道祖、魔祖,你們有什麼好法子能制止這場災難嗎?」
魚西理直氣壯地想,有現成的兩位大佬在,幹嘛自己想解決的方式,蹭一蹭大佬的推算不香嗎?
鴻鈞淡淡地看著魚西沒有說話。
羅睺則嗤笑了一聲:「你以為本尊會跟你說?」
魚西眨了下眼睛:「哎呀,好歹我們都是一家人嘛,不跟我說豈不是太見外了?」
他揮了揮手,大義凜然地說道:「現在三界誰不知道你們是我爸媽啊!」
魚西這話可謂臉皮極厚,就算是鴻鈞和羅睺聽到這話也不禁啞然。
「哪有父母看著自己孩子在外面受苦受累的?這傳出去多不好聽。」魚西苦口婆心地繼續說道,「我也不想著繼承父母的大統,但是在我遇到問題的時候,能不能拜託你們幫我解決一下呀?」
他說完這話后,在鴻鈞和羅睺無以言對的表情中,又對左瀾說道:「可以用妖力變出來兩把椅子嗎?站著挺累的。」
主要在這說了老半天一直站著,還不知道接下來要說多久呢。
左瀾同樣無言以對,他下意識按照魚西的話幻化出椅子,以龍族的審美,這椅子的顏色是金燦燦張揚又華麗的金色,椅子上鑲嵌著各色寶石,把大殿都照亮了幾分。
除了給自己以及魚西變了兩把椅子之外,左瀾還在天道身後也布置了一把椅子,同樣金燦燦的。
魚西坐在椅子上,還從戒指中摸出來一個軟墊放在後面靠著,因為他有預感這將是一場極其漫長的談話,還是坐著說話舒服。
左瀾看了看面無表情的鴻鈞,又看向似笑非笑的羅睺,沉吟許久后也坐在椅子上。
羅睺低低笑了起來,他一開始還能控制住笑聲,但是他看著鴻鈞那冷冰冰的神色以及魚西和左瀾坐在椅子上看似聽話乖巧,實則臉皮極厚的模樣,笑聲不可抑制地越來越大。
這億萬年的時光,在紫霄宮之中,他就沒見過
誰敢在鴻鈞面前如此放肆大膽,先是撒嬌耍賴也就算了,還知道給自己變把椅子,變椅子也就算了,並且還敢給鴻鈞身後也放一把——
這小金龍在靈羲的影響下都變得龍膽包天。
羅睺笑了一會兒后,臉上的笑又收了起來,他看向坐在椅子上的魚西和左瀾,從榻上稍微直起身子靠在上面,突然笑道:「靈羲,本尊不是有在幫你嗎?」
他意味深長地說道:「你以為本尊為什麼要把魔界交給你?」
魚西凝神想了許久,說道:「不是為了把魔界的因果讓我背鍋嗎?」
羅睺聽到此話,倒是坦誠承認,他眼中染上幾分深邃的笑意:「除了因果之外,又只是如此嗎?」
他看了鴻鈞一眼,又悠閑地補了一句:「並且不止我,鴻鈞不是也有在幫你嗎?」
「作為『父母』的身份來說,我們已經給予你幫助,剩下的就看你自己了。」羅睺說到這,又有點兒想笑,他撐著下巴看著魚西和左瀾,又說了一句,「靈羲,既然三界都覺得本尊與鴻鈞是你『父母』,下次你跟別人介紹的時候,記得說本尊是你父神。」
鴻鈞的神色變得更淡漠了幾分。
魚西跳過羅睺的戲謔調侃,擰眉想著羅睺那話的意思。
鴻鈞淡淡地看了羅睺一眼,將魚西和左瀾攆出紫霄宮,然後不緊不慢地走向在榻上的羅睺。
他聲音聽不出喜怒地問道:「你是父神?」
魚西和左瀾站在紫霄宮門口,魚西想了半天羅睺那意味深長的提點,隱約猜測到了什麼,他想去紫霄宮再詳細問問,但是這次紫霄宮大門緊閉,一看就知道裡面的兩位不歡迎他。
魚西敲了幾下門之後表情悲憤:「我還沒恢復修為呢!」
天道和魔祖要親熱也先把他的修為給恢復了再說啊!看來人間的那句話「孩子是父母充話費送來的」很適合用在他身上。
紫霄宮內傳來羅睺的聲音:「時日未到。」
魚西只能暫時放棄,不過在打算離開的時候,魚西腳步一頓,他有些疑惑地問道:「左瀾,你有沒有聽到裡面好像傳來了什麼聲音?」
左瀾拉著魚西的手腕離開:「非禮勿聽。」
魚西想了想,也沒有離開三十三重天,他對左瀾說道:「遇到問題除了要拜訪父母之外,還要去找誰解決?肯定要去找父母的人脈求助啊!」
他揮了揮手:「走,我們會見其他幾位聖人。」
左瀾不禁沉默一瞬,隨後笑道:「善。」
等魚西和左瀾從元始天尊和太上老君那裡回到人間的時候,人間早已過去一周。
在人間的大家也都在找著魚西,雖然上次魚西的失蹤已經和其他人打過招呼,但這次又是二話沒說的消失,讓不了解情況的人都頗為擔心。
有些跟魚西關係親近不太怕左瀾的還特意聯繫左瀾想要詢問情況,不過這次連左瀾都聯繫不上,大家只能聯繫飛龍公司。
不過飛龍公司那邊給出的回答非常糊弄,只說魚西和左瀾有事出差,但是具體去哪裡出差,辦什麼事卻一概不說。
王律和刑騰因為魚西的事還特意碰面聊了好一會兒,刑騰拍了下桌子:「我自從認識魚西后,還沒見過他會突然消失這麼久,根據我對他的了解,他一定是出了什麼事。」
王律幽幽地說道:「你有沒有見鬼眼藥水,用一瓶找個鬼問一問情況,難道魚西出了什麼意外已經G了?如果魚西G了,地府的鬼肯定知道。」
刑騰痛心疾首:「我沒有啊!哪個正常人會沒事囤那玩意,又貴又邪氣,我是不敢囤。」
「不過。」刑騰想了好一會兒,說了一句,「就算魚西G了,這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不至於瞞著我們這麼久,並且他G了
后肯定能出現在我們面前,估計早就來找我們了。」
刑騰在關鍵時候還是挺敏銳的:「一定是有其他更重要的事。」
在倆人說話的時候,突然接到魚西打過來的電話,倆人開了免提,湊到手機前聽到魚西的聲音一如往常才鬆了口氣。
刑騰抱怨道:「你還知道打電話給我們,我們都嚇死了,真是出差?難不成是什麼國家級別的任務不能對外聯繫?你下次記得通知我們一聲!」
王律聽著魚西的聲音,心裡的大石頭總算落地了,不是什麼必要的情況下,他也不想去找個鬼問魚西的情況……現在知道魚西平安無事,沒有比這個還要更好的消息了。
魚西在掛斷電話后笑了起來,他對左瀾說道:「如果我是孑然一身,可能下一秒世界毀滅我都無動於衷,但是我身邊有這麼多關心我的人,我怎麼能看著他們出事?」
左瀾看了他一眼,突然說道:「不管你做什麼決定,我都會陪著你。」
只是有句話左瀾沒說,在經歷過和他在一起的甜蜜之後,他不敢保證自己還能接受魚西消失萬年,如果魚西真的出了什麼事,他可能也會跟著一起消失在這天地間。
不過這話他自然不會對魚西說,他不想給魚西造成心理壓力。
倆人一路說著話回到飛龍公司,魚西消失許久,一回來立刻被大家圍了過來,塗然眼淚汪汪地打量著魚西,然後又看向左瀾:「魚哥,左先生,你們消失了整整一周!我們擔心死了!」
魚西嘆息:「大概這就是大能者的煩惱吧,山中無歲月。」
這淡然裝逼的話引來眾人的群毆。
黃一天多看了魚西一眼,有些遲疑地問道:「你是不是恢復記憶了?」
魚西表情深沉:「你猜?」
這話實在太欠打了,魚西被追著在公司里跑了一圈,左瀾含笑看著這一幕,在以往只是日常的畫面現在重新再看,總帶著一絲下一秒就會破碎的割裂感——
他跟魚西誰都不能保證這樣的日子還會持續多久,也許是十年,也許下一秒就會出現意外。
最後還是鯤鵬出面將魚西從眾人手上救下來,鯤鵬還是那副天下第一唯吾獨尊的模樣,他和贏魚一左一右護著魚西,然後喊上左瀾來到辦公室。
黃一天看著幾人的背影,突然說道:「要變天了。」
他剛剛還不確定魚西有沒有恢復記憶,但在看著魚西背影的時候他突然感覺有一股前所未有的壓迫感。
黃一天深吸一口氣,對著魚西喊了一聲:「你們要討論什麼?捎上我唄?」
魚西轉頭看向他,對他笑了下。
黃一天對上魚西平靜又凝重的眸光,先是愣了好幾秒,最後才跟上魚西的步伐。
半個小時后,會議室中,一個偌大的投影中出現群聊視頻,群聊人數很多,有人族這邊的凌燁然,俞掌門等人,也有在地府的平妍和閻霧,還有魔界的魔紫和魔曜,連在魔界打鐵的龍濉也出現在畫面上。
剛連通視頻,除了已經知道魚西恢復記憶的平妍和閻霧之外,其他幾人就異口同聲地問出——
「魚西,你恢復記憶了?」
「魚道友,你恢復記憶了?」
「大人,您恢復記憶了?」
雖然眾人對魚西的稱呼各不相同,但重點卻格外相似。
魚西點頭,他一一向眾人問好,然後沉默了一下才開口說道:「想必諸位對我前世都有所猜測。」
眾人都擺出洗耳恭聽的模樣,實際上他們早就猜測起魚西的前世,有對洪荒時期頗為了解的人隱約猜到了魚西的身份,只不過一直不能確定而已。
如果魚西真是他們猜想的那人,那除去聖人之外,魚西毫無疑問是如今人族陣
營中實力最強大的那一個。
魚西將自己的前世緩慢道來,其實也沒說什麼,他主要說的是洪荒之前的大事件,最後提起近期的大事件應該就是人族,甚至沒有提及他在洪荒時期為了救人族而身殞。
在他說完之後,會議室內陷入一片寂靜,凌燁然首先開口:「千年前我就略有耳聞,關於人族的劫難說法一直都有,當時我派老祖宗就曾經勸告修行者們要謹言慎行,對待其他種族需以禮相待,不能仗著修為高就欺負他族。」
不過凌燁然頓了下,看著魚西顯然想要說些什麼,但是魚西既然沒有主動提及自己的那段往事,他想了想,也就沒說出口。
俞掌門嘆息一聲,他所在門派和凌燁然家老祖宗相似,也曾經說過差不多的話,他想著可能就是因為這個原因,所以他們這些門派才能傳承千年,而另外一些作惡多端的門派,早就湮滅在歷史中。
俞掌門同樣看向魚西,雖然魚西沒提到自己救下人族百萬亡魂之事,但此事在這裡開會的人又有誰不知道?
只不過魚西沒提起,就算他有心想要詢問,也只能和凌燁然一樣憋在心裡。
但是想到此次魚西所說的人族劫難迫在眉睫,俞掌門還是忍不住開口說道:「魚道友,此次之事,吾等人族也想盡一份力量,你……您,不要自己一個人承擔所有,你身後還有我們。」
平妍和閻霧在三生石上看到自己前兩世之後,現在已經變得成熟不少,平妍抿唇說道:「魚魚,不管發生什麼,地府永遠都是你最大的後盾。」
閻霧看向左瀾:「左先生,你一定要保護好魚魚。」
左瀾頷首:「在所不辭。」
平妍又接著說道:「魚魚,你也不用擔心人族,就算到時候真的無法挽回死傷眾多,但也不至於全部滅族。連做了那麼多壞事的龍鳳麒麟三族以及妖巫兩族都有後人,人族就算有劫難也一定會有存活的那部分。」
「而以人族的繁衍程度,只要給人族時間,遲早都會恢復。」
聽了許久的鯤鵬和贏魚不約而同嘖了一聲,他們妖族之所以沒能再起來就是因為繁衍能力不過關。好不容易有修行不錯的,也無法渡劫,因為會被天道劈成渣渣,而剩下的小妖一看到這慘狀,更是不敢渡劫,所以凄凄慘慘萬年,只能看著人族勢大起來。
黃一天若有所思地說了一句:「人族如果數量變少,對於他族來說倒也不算壞事。」
他到底是妖族,看待這件事要更為理智,不管是當時的洪荒妖巫兩族,還是現在的人族,只要族人太多並且開始為非作歹,那就不如一刀切,只留一部分,既對其他種族友好,又不至於滅族。
尤其是如今的人族到處壓迫其他種族,如果數量大量減少,不管是對其他種族來說還是對於人族本身,都是有益處的——不是說人數越多越好,人越多也就代表資源變少,人變少,反倒更有利發展。
不過人族是個感性的生物,就算知道,也不可能大義滅親徹底化身利己主義者幹掉大部分人族。
並且人族的情感最為充沛,不僅想活下去,也更捨不得親朋好友出意外。
所以有的時候,就算寧願自己犧牲,也要護著家人的生命。
既惡又善,如此矛盾,就是人族。
黃一天這話讓眾人都陷入沉默,大家都知道人族這些年肆無忌憚的破壞生態系統,對動物肆意殺害,身為黃鼠狼的黃一天看不慣人族是理所當然的。
不過黃一天也只說了這麼一句就不再嘲諷人族,而是繼續說道:「不過也不用太過悲觀,現在有六道輪迴,就算人族死了也可以投胎,從另一方面來說死亡並不是結束,而是另一種新生的開始。」
這話甚是有理,眾人都跟著點頭,但是平妍和閻霧卻沒好氣地
看著黃一天,平妍翻了個大白眼:「拜託,還投胎?現在人族數量這麼多都要排隊幾十年,要是真的死了大部分,到時候得排隊千萬年才能重新投胎。」
黃一天一愣,然後恍然大悟,好像也是哦。
鯤鵬則不在意這些,他反問道:「難道非得投胎成人族嘛?小動物多可愛啊,到時候人族真的因為劫難而數量銳減,投胎成小動物也不用提心弔膽被人族抓走吃掉,不是挺好的嘛。」
黃一天也跟著說:「做小動物不比當人好嘛?聽說人族鬼魂在地府都搶著去投胎成動物呢,說現在的生活太卷了,還是當貓貓狗狗快樂瀟洒。」
這話讓平妍一噎,平妍對黃一天豎了個中指:「你這個黃皮子,對人族怨念頗深。」
塗然則嘿嘿笑了下:「主要黃一天是黃皮子,經常被人族幹掉,所以他對人族不太喜歡。」
黃一天卻搖了搖食指:「我只是在理性分析,你們不能帶著這種偏見看待我。雖然人族有作惡多端的那部分,但誰也不能否定,人族也有美好的一面,要不然也不會有那麼妖族隱藏身份想要和人族在一起談戀愛,我還是挺喜歡人族的。」
黃一天說到這,又看向魚西:「別看我嘴上說著想要人族滅亡,如果到時候人族的劫難真的開始,我會把五大仙家都搖來幫人族的。」
魚西微怔,隨即眼眸微彎的笑道:「好。」口是心非,嘴硬心軟說的就是黃一天了。
平妍也跟著說道:「我們地府的陰差也隨時待命。」
凌燁然笑了下:「既然妖族和地府這邊都對人族如此友好,那我們人族更不能坐享其成,我們也時刻準備著迎接劫難。魚西,你不用太過擔心,這次我們都在你身邊呢。」
魚西莞爾,如今和洪荒時期不同,他不止一個人,而是身邊站著數不清的人族,包括妖族,他們都願意盡自己的一份力量來幫助他,也是在幫助所有人族——
魚西輕輕笑了下,心情雖然沉重,但又奇異地放鬆了不少。
眾人說了好一會兒,俞掌門又看向左瀾,他沉吟許久還是沒忍住問出魚西當年他救下百萬亡魂之後的事情。
俞掌門遲疑地說道:「魚道友,左先生,其實我們這邊一直有個傳言。」
他欲言又止地看著左瀾:「都說當年那件事後,左先生把國運用來救魚道友,所以如今才會遲遲不合國運。」
左瀾面無表情看著俞掌門:「既然有所猜測,那還纏著我要合國運?」
俞掌門啞然,原來事實真的如傳言那般!
他們太一派這些年何止他一人纏著左瀾讓左瀾合國運,這麼多代的傳承,幾乎每代掌門都會找上左瀾。
如果說一開始大家只是當作八卦,但隨著時間的推移以及左瀾的態度,所有人心裡都開始相信起那個傳言。
但是都已經堅持這千年了,他們一派為了人族的未來,自然不願意在這時候放棄。並且這傳言越演越烈,讓俞掌門既憂心國運,又好奇真相到底是什麼樣的。
所以他想從左瀾口中得到明確的答案:「左先生,那傳言是真的嗎?」
左瀾坦然承認:「是。」
俞掌門呆怔許久,長長地嘆了口氣:「原來如此。」
下一秒在視頻中的他從椅子上站起身,竟然對左瀾行了一禮,他頭微垂讓人看不到他的表情,但是他不僅對左瀾不能合國運的事沒有絲毫怨言,並且聲音還有些哽咽:「我太一派代表人族感謝左先生您當年的無私奉獻、捨己為人、有情有義、捨生取義……」
他說了一長串成語,反倒讓有些凝重的氣氛變得搞笑起來。
俞掌門抬頭看向魚西,最後目光又落在左瀾身上,由衷地感謝:「非常感激左先生當年用國運將魚道友救下。」
至於後面的話,他沒有再說,但是在座的各位都心知肚明。
如果不是左瀾寧願捨棄大氣運也要用國運將魚西救下,在人族遇到劫難的時候,不會有這麼多人站出來幫忙。
是魚西在這裡,才會凝聚這麼多人願意為人族的生死存亡盡一份力。
而這一切都得感激左瀾當時的大無私,對於洪荒時期的大能者來說,有無數人為了修行更進一步心狠手辣,手段殘忍,左瀾卻能將這份國運用在魚西身上,無疑是讓人欽佩的。
此時的俞掌門內心諸多感慨,最終也只化為一句:「願此次劫難之後,希望太一派能受邀參加兩位的結道大典。」
他這話讓大家都一怔,隨即都默契笑了起來,凌燁然哈哈大笑:「那我就先祝兩位百年好合啦?」
魔紫卻摸著下巴說道:「聽說你們人族結婚是要去迎親的,到時候大人在魔界等著龍君大人迎親吧!」
她這一副娘家人的語氣讓平妍和閻霧側目,平妍又對魔界豎了個中指:「怎麼能去魔界迎親?魚魚必然要從地府被迎親啊!」
說罷,平妍和魔紫同時看向魚西,倆人異口同聲問道:「你覺得呢?」
魚西扶額,遲疑地說道:「這、這……」
他說了半天,也沒想好到時候要怎麼做,只能將求救的目光看向左瀾。
左瀾卻微微笑了下:「從我們萬年前的修鍊山峰迎親吧。」
平妍和魔紫同時對左瀾豎起中指,無恥!
不過魔紫想了想,又說道:「我們魔族不是解除封印了嗎?人族實在難逃劫難的話,可以送到魔界來,就是到時候估計會造成恐慌。」
魚西點頭:「如果到時候情況實在緊急,可以考慮。」
他和左瀾在聖人那邊也說到這方面,當時的元始天尊看著他脖子上的戒指笑了一下。
在那瞬間,魚西猛地想到羅睺那意味深長的話,這才徹底明白羅睺所說的他和天道早就給他開了後門到底是什麼意思。
他從紫霄宮摸回來的神樹將儲物戒指變成空間戒指,等到萬不得已的時候,他完全可以將人族送到戒指中。
而羅睺送給他魔界的羅睺,想必也是這個用意。
不管到時候他將人族送到戒指中還是魔界,都能讓人族免於滅族。
如今想來,在紫霄宮之時,羅睺和天道讓他和左瀾二選一去送死的對話,很明顯是在故意戲弄他們。
魚西嘆了口氣,天道都在羅睺的影響下變得惡趣味起來。
不過魚西也有自己的顧慮,如果將人族送往魔界和戒指中,勢必會對人族造成巨大的影響,到時候頗有網上的段子既視感——雖然大家都說要相信科學不要迷信,但在靈氣復甦之後,天上都是腳踩飛劍的,只有自己是在地上跑的。
魚西一想到全人族開始走向修行的道路就不禁想笑,他感覺人族如今的生活方式就挺好,在靈氣枯竭的情況下,人族沒必要再重回修行之路,因為就算有天賦在沒有靈力的情況下也只是浪費人才,還不如人族如今的生活。
畢竟修行一旦盛行,人族之間就會變得爾虞我詐,充滿冷血的算計,到時候對於孤身和勢弱者都太不友好。
並且這其中還有另一層顧慮,如今是人族的主場,所以妖族以及魔界都對人族很友好。
但人族一旦前往魔界,或者開始修鍊,一開始弱小的人族在短時間內或者會和另外幾族相處友好,但時間一長,其中必定會起衝突和矛盾。
以魔族和妖族的實力,到時候吃虧的肯定是人族,而魚西身為人族,自然不願看到這種情況的發生。
所以魚西在沒到必要之時,都不會考慮將人族送到魔界或者戒指中。
只是到底有了最後能
兜底的法子,所以魚西對此次人族的劫難也不至於太過驚慌無措,大有一副萬事成竹在胸的淡定。
魚西沉吟了下,又說道:「當時的龍鳳麒麟三族以及妖巫兩族都是因為大戰而滅亡,按照大道一貫的法則,我們需要謹慎提防這方面。」
左瀾點頭:「不過如今幾乎是人族一家獨大,應該不是各族之爭。」
「各國之爭也有可能。」魚西抿唇,他還記著國外博物館事件,這時候要是有人去煽動,說不定會以此為契機而引發戰爭。
「我覺得不太可能。」一直旁聽的龍濉在此時開口,他揚起下巴,「我當時用原型護送你們回來,其他國家哪裡敢發動戰爭?」
魚西想起來那時候的事情,也不禁莞爾。
左瀾推測:「魔祖如今既然在紫霄宮中,有天道看著,他不會有時間去煽動其他種族對人族不滿,幾大種族之間的戰亂和國家的戰爭暫時可以放在腦後。」
他略微想了下,看向魚西:「以人族的弱小……想讓人族滅亡無需複雜的手段。」
在左瀾的提醒下,魚西倏地想到什麼,他臉色微冷:「天災。」
不管是地震、海嘯還是暴雨暴雪等自然災害,都能讓人族損失慘重。
就算人族再聰明,但到底只是凡人,如果各地都開始出現各種天災,人族在面對這等無情的天災時只能等死。
而天災對於人族來說雖然難以防禦,但是對於妖族來說卻是可以操控的。
魚西和左瀾的神色同時凝重起來。
其他人互相對視一眼,凌燁然立即說道:「我會派人去守著各大靈脈處,一旦發現有異象,會及時通知諸位。」
俞掌門也是這個意思,他跟凌燁然接下來要做的事情有許多,如果真的有人打算利用天災對人族動手,這些靈脈是重中之重。這些極為重要的靈脈和龍脈處他和凌燁然會親自守著,這樣有什麼突發情況,他們也能立刻向魚西聯繫。
魔紫對俞掌門和凌燁然說道:「人族如若有需要魔族的地方儘管開口。」
黃一天也接道:「我會聯繫五大仙家,離五大仙家本家相近的靈脈就交給我們吧。」
塗然撓了下自己的頭髮:「那我需要做什麼?」
平妍看了他一眼:「你帶陰差守在公司附近,我擔心有人會對魚魚出手。」
塗然抽了下嘴角,心想應該不至於吧,以左老闆的實力還有人敢對魚西出手?不被左瀾踢掉腦袋算他輸!
而且誰不知道魚西身後勢力眾多,不怕左瀾也總歸會怕地府吧?不怕地府也會怕天道和魔祖吧?反正這世界上就沒有頭鐵到什麼都不怕的。
真一時頭腦發熱想衝到魚西面前發癲的人,想想無間地獄的鐵鍋也會冷靜下來。
魚西擺手:「有左瀾和鯤鵬在我身邊,我不需要保護,派人去帝都附近的龍脈處看守吧。」
平妍和閻霧有些遲疑,不過倆人看了眼魚西身邊的左瀾,又瞅了眼鯤鵬,覺得有這兩位在確實不需要其他人在魚西身邊保護。
如果連左瀾和鯤鵬都保護不了魚西,那他們派出去的陰差更守護不了魚西。
平妍和閻霧想了想,覺得有這人手還不如去守護靈脈,那就按照魚西說的做,派陰差去盯著靈脈處!
這場會議之後,各方勢力都開始行動起來,普通人尚且察覺不到這股遠離喧鬧城市微妙又緊張的氣氛,但對於妖族和其他修行者來說,這麼聲勢浩大的行動讓他們惶恐不安起來。
不少妖族和修行者到處詢問是不是有什麼大事要發生,而在妖盟論壇上,關於這場人族的劫難也被不少人提起,並且讓大家都做好及時逃生的準備。
妖族和修行者雖然不會死傷重大,但是天災降臨之時要是沒做好
準備,再加上運氣不好的話,也很容易出現意外。
從論壇處得知人族的劫難即將到來之後,都不需要太一派主動組織,就有不少聞風而來的修行者主動參與守護靈脈的行動,所有人都在盡自己的努力儘可能的阻止這場劫難。
在人間飄蕩躲著紂王的妲己在看到人族在各大靈脈旁警惕的模樣不由笑了下,在看到人族行動之時,她就敏銳察覺到堯翎當時那話的意思,想必他要做的就是摧毀靈脈引發天災讓人族的劫難提前到來。
妲己嘆了口氣,目光在靈脈處掃了眼,雖然此時的靈脈就大量人手巡邏守護,但這也無法阻止堯翎。
除非魚西和左瀾這種級別的親自在靈脈處守著,要不然堯翎完全可以悄無聲息地來回。
妲己想了想,還是決定去找魚西將堯翎要做的先給魚西透個底,好歹魚西也算天道和魔祖的兒子嘛,在和魚西結善緣還是替堯翎瞞著此事之間,她毫不猶豫地選擇了前者。
堯翎的所作所為就算順應大道,但到時候天災降下,也是和她們狐族有因果的。她必須要向魚西表明自己的態度,她絕對不會和堯翎同流合污,同時這也代表狐族的態度。
魚西聽到妲己傳來的這個消息時沒有太過驚訝,他看向紫霄宮的方向,沉聲說道:「這不止是堯翎的所作所為,同時也是魔祖吩咐的。」
但是魔祖明知道他現在手中有能保全人族的法子,並且還是他和天道親自送到他手中的,那為何還要吩咐堯翎做這種事?
魚西百思不得其解,怎麼都想不明白,只能猜測著這其中又有誰在魔祖的算計之中。
魚西摸著下巴思忖,該不會又是他要被魔祖坑吧?
在魚西這邊都行動起來的時候,有些第六感強的普通人也紛紛心有所感。
有不少人都開始做起噩夢,有夢到天崩地裂的,也有住在海邊夢到海嘯席捲而來將整座城市吞沒的,而住在易震城市的人在近些日子更是經常夢到掉入裂開的地縫中。
一開始大家都沒當回事,只認為這是一場普通的噩夢。
但隨著夢到這些天災的人越來越多,普通人之中也開始人心惶惶起來,彼此之間都傳著末日即將到來的謠言。
反玄學的魚西在這時候發了一條微博:大家要相信科學,做到不信謠不傳謠,天天做噩夢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大家是不是最近被蘇雨晴新上映的天災電影嚇到了呀?
蘇雨晴秒速轉發:謝謝魚哥給我新電影打廣告!
然而網友的回復整齊統一:魚哥的話反買就對了,那噩夢和末日必然鎖死了!
魚西一臉沉痛,這屆網友太了解他了,已經不好忽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