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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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飛宇的指責並沒有錯,成功令白衣男感到了語塞的同時,也令他反思了一下自己迄今為止的所作所為。
他頓了頓,果斷選擇了道歉:「對不起,是我理所當然了,沒有考慮你的情況。」
「沒關係,你也是為了我好,對吧?」
銀髮少女睜著一雙明亮的紅眸,蒼白如紙的臉上帶著一抹淺笑,哪怕渾身上下都透露出一股我見猶憐的氣息,卻並不會讓人產生反感,反而是讓人愈發憐惜她的堅強。
「嗚嗚嗚大佬你真的人太好了!」
程飛宇顯然就被感動壞了,圍著顧斐然噓寒問暖一頓狂吹,全然一副地主家的傻兒子姿態。
「……還是處理一下傷口吧。」白衣男有些不自然的移開視線,從身上的衣服里掏出了一瓶隨身攜帶的碘伏和一卷繃帶。
「先消毒,再包紮。」
他剛上前兩步,就被自告奮勇的程飛宇火速奔來拿走了,某人還一臉信誓旦旦的握拳道:「交給我吧!」
白衣男眼角微抽,本想反駁,但話到嘴邊,他又轉變了想法。
「……這種事情,還是讓她自己來比較好。」
程飛宇被這麼一說,才後知後覺的想起來顧斐然是個女孩子。
因為她表現的太過彪悍勇猛,一不小心就把她當成異父異母的好兄弟來看,全然忽略了她的性別……
「對不起!!!」程飛宇臉色一紅,連忙道歉:「那就只能麻煩大佬你自己處理一下傷口了!」
「不用了。」顧斐然卻搖搖頭:「這傷口不處理也沒關係。」
「為什麼?」程飛宇傻眼。
「我現在的情況,只會拖累你們。」
顧斐然單手捂嘴輕輕咳嗽,「所以我決定接下來暫時一個人行動。」
「那怎麼可以!你現在受了傷,一個人去外面也太危險了!」程飛宇頓時激動的緊握拳頭:「萬一一不小心屍骨無存了怎麼辦!」
「要死大家就一起死啊!」
這般消極到堪稱詛咒的念頭令白衣男皺起眉頭,忍不住表情複雜的看了他一眼。
只不過此刻都被程飛宇全然無視了,他現在眼裡只有自己心目中的大腿顧斐然。
「反正我現在時間不多了。」
「我只是想發揮我最後的一番作用。」顧斐然眨了眨眼,「與其浪費時間拖累大家,還不如用我生命中最後的餘暉為你們爭取一些時間。」
少女的一番話極其義正辭嚴,不僅毫無指摘之處,甚至格外惹人憐惜。
這是何等善解人意的奉獻精神!
程飛宇最好忽悠,幾乎是毫不猶豫的選擇了相信顧斐然的說辭。
「嗚嗚嗚嗚……」他當場就表演了個淚灑當場。
白衣男隱約感覺到哪裡不對,注視著顧斐然的目光中帶著打量與猶疑。
在明確身體被注入了不明藥物,很有可能會死的很慘的情況下,這個人的第一反應居然不是求著他們去找求生的解決辦法,反而是提出要單獨行動,這是已經絕望了嗎?
簡直無法理解,這樣一個人居然跟他一樣也是被選中審判的罪人?
白衣男的內心相當複雜,腦中閃過種種陰謀論。
但最後還是出於某個謹慎的考慮,同意了顧斐然脫離部隊的想法。
「你的考慮也不是沒有道理,那藥物作用不明的情況下你就已經出現了吐血癥狀,說不定還會具有傳染性,更別說你的狀態還會影響更多事……」
「是我思慮不周了,我不會勸你,既然你已經決定好,那就按照你所想的去做吧。」
「關於你的事情,我們很感謝,但是……對不起。」
眼淚汪汪的程飛宇看了一眼表情鄭重的白衣男:「看不出來你還能說人話嘛。」
白衣男:「……」在你心中我到底是個怎麼樣的形象啊!
……
順利脫離隊伍后,顧斐然忍不住翹起嘴角笑了笑。
【剛剛那狗血謙讓劇情真是給我看懵逼了,這真的是在審判罪人嗎?怎麼都不來老一套的勾心鬥角你爭我奪環節了?】
【其他人基本都是這個套路,只有這個人是個例外,她不按套路出牌……】
【這人有什麼倚仗嗎?為什麼脫離隊伍后還能笑得出來?】
【這宛如幕後黑手一樣的表情,更讓我好奇接下來是要幹嘛了,她該不會是——吧?】
【不可能,她就個新人!】
彈幕的好奇顧斐然看在眼裡,只不過她唯一感興趣的只有那個意義不明的亂碼。
一個人行走在孤寂冰冷的走廊上,更能體會到長夜漫漫的感覺。
顧斐然聽到隱隱約約的絮語,眼前的黑暗中,朦朦朧朧間亦有大片陰影遊盪於空中。
熟悉的感覺又回來了。
之前有程飛宇一路陪伴,對方話基本就沒停過,給人的氛圍感截然不同,但是到底還是太陌生了不夠適應。
她微闔雙眸,輕輕舒了口氣。
接下來,就去食堂看一看某位失蹤人口吧——
……
食堂位於三樓大廳,此前因為種種原因,顧斐然只是路過,眼下孤身一人,時機正好,她自然毫不猶豫的將第一處探索之地選在了這裡。
明亮的燈光照亮食堂一角,顧斐然手持開啟了照明功能的手機,一邊聽著自己的腳步聲,一邊借著燈光觀察周圍。
說是食堂,但其實面積並不大,只大約和一個小型操場差不多大,是醫院裡以前人數不多,還是說這個食堂的真正作用不是如此?
顧斐然思索之際,異變突生。
「duoduoduo……duoduoduo……」
聽起來像是刀刃與木板相互碰撞所發出來的聲音,在寂靜的環境下回蕩,格外刺耳可怖。
順勢轉移的燈光照出一道龐大的身影,那是一個穿著白色廚師服的男人,看不清臉,只能看到他手持一把銹跡斑斑的大菜刀,上面還流淌著黑紅色的血液。
案板上,還擺放著一個男人的頭顱,雙目圓睜布滿血絲,表情充滿了怨恨,正是失蹤人員王建,看上去滿臉都寫著死不瞑目。
顯然,這傢伙九成九就是西裝男口中提到的那個把王建拖走的怪物。
燈光引來了怪物的注意,肥頭大耳的他轉過頭,露出一張堪稱青面獠牙的臉。
「是活人的味道……」怪物有些陶醉的嗅聞著空氣中的味道,咧開嘴露出一抹帶著殺意的笑容,恰好露出了一排黃黑相見的牙齒:「是時候給大家加餐了!」
他急切的轉過身朝著顧斐然奔來,卻因隔絕在兩人面前的窗檯而無法突破,只能用肥大的手掌在桌上拍的啪啪作響。
怪物伸出長長的舌頭舔了舔唇,滿臉貪婪道:「你準備好留下身體的什麼部位來做交換了嗎?」
明明目前不能出來的是他,但對方的行為舉止中透露出濃郁的自信,彷彿眼前送上門的顧斐然註定成為案板上的肉無法逃脫,語氣中是難以掩飾的高高在上。
這個廚師打扮模樣的怪物,是目前為止顧斐然見過自主意識最高的鬼怪了。
不過似乎也正因如此,他的身上有很明顯的被規則約束的痕迹。
顧斐然若有所思的站在窗口外,凝視了一會對方流著口水的模樣,又看了看窗檯裡面擺放著的琳琅滿目的袋裝零食。
無一例外,所需要換取代價的都是人的身體器官,一根手指、一隻手臂、一條大腿、一個頭顱……
原來那些食物是這麼來的。
還真是有些惡趣味啊。
「客人如果無法選擇的話……」只是片刻未曾得到回應,怪物便有些迫不及待,語氣陰冷而急切的威脅說:「不如就由我來替你做選擇吧!」
「頭顱、手臂、大腿……」他嘿嘿一笑,用那雙充滿食慾,令人作嘔的猩紅眼眸如同打量貨物一般上下端詳著顧斐然,最終選擇了他最為滿意的部分:「我手頭現在不缺頭顱,倒是很缺像你這樣適合下酒的鮮美大腿肉……」
「可以啊。」
「如果你不想……什麼?」
怪物話還未畢就這麼被人打斷,這還是長久以來第一次,更讓人難以理解的是對方的回答居然不是否認,這令他之前打好的所有腹稿都毫無用武之地。
他當場有些卡殼了,一時之間竟感到有些無言以對。
這得是什麼人才會都不猶豫掙扎一下就果斷同意啊?
【我願稱之為作死第一人。】
【不管是不是作死,總而言之期待已久的血腥暴力場面要開始了嗎,快!我要看她被撕碎!】
【吃了她吃了她吃了她吃了她吃了她,把她大卸八塊!】
【見多了大家為了活命無所不用其極,倒是頭一回見這種瘋狂找死的人,有趣,女人,你成功的吸引了我的注意力。】
【明明是個罪人,在審判遊戲里居然這麼囂張,是時候讓她見識一下真正的恐怖之處了!】
彈幕的惡意非但沒令顧斐然感到恐懼,反而因此有些興奮與期待。
她嘴角微勾,露出一抹微笑。
到那時,真正感覺到恐怖的,也許是這群高高在上的幕後之人也說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