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太子暴斃

李弘在李治的要求下開始接管更多朝政。

太子素以仁德著稱，他雖性格有些懦弱，但卻也希望有所為。

他曾棄《春秋》而學《禮記》，只因不願宣揚惡行，以免被有心之人效仿。

他上書李治，舉薦了新的官員考核制度，讓更多埋沒在普通官民里的人才有機會參與朝政，興旺大唐。

他體察民情，建議更改不合理的律法，卻與武后一心把持朝政的理念背道而馳。

朝中重要的職位很多都是武媚娘剛剛建立的親信，此舉對武媚娘來說，頗有些奪權的味道。

武后在朝堂之上開始一次又一次與李弘發生衝突，她見這個兒子毫不顧及她的顏面和心中所念，不禁心中泛起一陣孤涼。

李治在旁默默地看著這母子二人的對抗，眸底一片深邃。

幾日後，正值洛陽祭祀大典在即，李弘陪父皇母后出行洛陽，考察民情。

誰知到達洛陽后，李弘卻一病不起。隨行太醫說是他兒時舊患複發，便開了副藥方，讓他靜養。

合璧宮綺雲殿里，李弘躺在卧榻之上，想起兒時身患的肺癆舊疾，因為此病，武后對他保護有加，從不讓他參與任何武力。但長大后基本已經治癒，甚至開始習武，誰知在與父親長談后便開始胸口憋悶，現在更是咳嗽不止。

難道是因為胸中抑鬱之情難以抒發，導致舊患複發？

正想著，武媚娘前來探望。她關切地看著弘兒，淚珠從眼眶中流淌而出。

「母后，弘兒怕是不行了，只怕辜負了我大唐江山和母后的期望。」李弘嘆息著。

這時，下人送來了葯，給李弘服下。

「弘兒，你別那麼說。你是我大唐的太子，天子之命，自有上天庇佑！」武后壓抑住心中的苦楚寬慰他，聲音中依舊帶著她慣有的強勢與霸道。

李弘剛要說話，忽然胸口疼痛無比，他使勁兒地咳嗽，一口血直噴到武媚娘的身上，點點血跡染紅了這華美的鳳袍。

「弘兒……弘兒……」武后扶著他驚慌著淚流滿面。

「孩兒……怕是不能……」李弘顫抖地說著，忽然脖子一挺，眼睛瞪得斗大，嘴角鮮血汩汩流出。他身子忽然一斜，徑直倒在了武后的懷裡。

「叫太醫，叫皇上！……」武后慌亂的嘶吼著。此時的她，像極了森林中的母獅，舔犢著垂死在獸群里的小獅子。

太醫到了，為太子把了脈。他皺皺眉，直直跪倒在地，「皇後娘娘，太子……薨了。」

武皇后緊緊地抱著李弘，仰天哭泣。她在朝堂之上威儀攝人，此時卻如同一個普通的母親，喪子之痛讓她痛徹心扉。

唐高宗李治此時趕來，看著這一幕，悲慟地闔上了雙眼，一滴清淚緩緩掉落在地，晶瑩的淚珠中隱約顯現他們父子把酒暢談的畫面。

此時的綺雲殿，空氣中瀰漫著李唐王朝痛失太子的悲鳴和一對尋常父母親喪愛子的絕望。這個一身反骨懷揣對美好天下的憧憬，善良中又帶著一絲懦弱的男人，終於在命運的舞台滄然落幕。

……

長安城後宮，文學館。

上官婉兒正在專心讀書，與學士們討論著如何撰寫這典故文籍。

忽然傳來消息，太子去世，皇后悲慟萬分，廢朝三日，舉國同哀。

婉兒聽了大驚，關於過往的曾經一幕幕在她腦海中回放，她記得她的父親曾與李弘編撰《瑤山玉彩》，而後蒙冤去世，所以她一直有心會會這個太子，希望借太子替上官家平冤。

沒想到還沒有機緣與李弘打交道，他便已追隨歷史既定的車輪轟然而逝。

為了弔唁太子，皇宮上下所有人頭上都系了白絲巾。每日早午，朝堂的鐘聲敲響12次，所有人都必須停下來低頭，以示對太子的哀思。

婉兒從學士的口中又得知，所有皇室子弟全部啟程去了洛陽。武后在洛陽郊外建了一座豪華的陵墓，作為太子的「永生碑」，所有的皇家成員必須在此祭拜。

婉兒的腦中印象深刻，李弘的死在史書上是個迷，但都說是武后所為。而李弘在朝堂一次又一次頂撞武后，武后殺他似乎也是順理成章。

但婉兒親眼見過武后看著李弘那愛之深責之切的眼神，親耳聽武后對這三個兒子給予的厚望，她無法理解一個母親為何會親手殺死自己的孩子，她不敢相信。

此時流言蜚語已經開始在皇宮流傳，說武后大興陵墓為的是遮掩她殺害親子的事實。因為李弘開始為王朝貢獻更多力量的時候突然離世，當時只有武后在場，武后的鐵血手腕讓很多人對太子之死都悄悄懷疑著。

婉兒雖然都市的記憶已然淡去，但她無論前世與今生，都是個妥妥的富二代。從小識書達禮的才學，以及在官場與商場的閱歷，培養了她敏銳的判斷力。

她的直覺告訴自己，李弘的死另有原因。於是，這個夜晚，她悄悄走出了掖庭。

穿過蜿蜒曲折的走廊，在太極宮的前院，婉兒看到武后的身影，趕緊躲進旁邊的木灌叢。

「娘娘，已經問過太醫，太子在離開洛陽的時候身體便已不適。」一個男子的聲音悄聲說著。

武后沉默片刻，接著低沉卻堅定的聲音傳出，「好好查一下，弘兒死之前都接觸過什麼，務必查明死因……」

護衛總管遵命而去。

武后一個人站在月色之下，風姿綽約的身影卻透著無盡落寞。她深吸了口氣，正要走進太極宮，忽然聽到樹叢中有聲音。

「誰？」她驚道。

婉兒見狀，索性走了出來。

武媚娘看著這清秀而熟悉的臉龐，忽然驚呼，

「上官婉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