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3. 盤根錯節的利益(1)
幾分鐘前投放的數顆手雷造成了船體的坍塌,進水的速度緩慢卻能感覺他們所站的地方距離海面越來越接近。
男人的攻擊一波接著一波如潮水般湧來,壓制著她的行動,戰鬥優勢呈現一邊倒的局面。出於對她身體里黑氣的好奇,朝向她的腹部下手的力度格外得狠毒兇猛。
再次跌出去幾米開外的白羽,吐出一口污血,調侃著笑了笑:
「怎麼?就這麼對我身體里的東西感興趣么?」
男人嗤之以鼻,宛若對待毫無反抗能力的動物。抬起腳在她的腹部傷口處,狠狠地踩下去順便攆了幾下:
「就你現在這副身手能傷害誰呢?把身體的東西放出來瞧瞧吧!刀尖裹著鞘,永遠也超越不了本能——「
白羽疼得身體團成了團,額角冷汗直冒,陰濕了外衫,可仍舊哼都沒哼一聲。
男人並不打算直接弄死她。見她疼得難以動彈,踢皮球一般將她朝各各方向踹去;距離遠時會加上腐蝕異能攻擊,可效果不太理想,每次都像是打在白羽異能的冷板凳上。於是乾脆作罷。
「那黑影是什麼?第二種異能嗎?「
他對她身體中亡靈的好奇心濃郁到近乎偏執,而這又是有史以來白羽第一次體術上不佔優勢。再這樣耗下去,她會被對方弄死。
亡靈的嘶鳴在身體中咆哮,它們興奮地企圖掙脫她這位宿主的束縛;額角抽痛著,阿努比斯不知何時侵入進來,她的精神力被壓制住。原本就屬於初級能力的橙色光亮自掌心閃爍了幾下,如被澆了盆冷水般熄滅掉。
「你快要被打死了,小羽——」阿努比斯的聲音帶著笑意,似情人般耳語,但惱人得很。
她背靠在船桿上扯了扯唇角,氣息微弱:「這種事情用不著你提醒——」
「還不打算放出來瞧瞧嗎?沒準兒是個王者呢!」不遠處的異種戰士笑聲尖銳,伴隨著階段性地挑釁。
「阿白的能量是溫暖的橙色,另外還有一股黑色氣息包裹著,它傷害不了你,放心——」
小不點的話在耳邊迴響,突然靈光乍現,胸腔輕輕鼓動,努力將自己擺正坐姿,輕聲問:
「阿努,問個問題——」
「嗯?你說——」難得白羽用上昵稱,侵蝕她精神的男人放柔語氣應答。
「我身體里是不是有你異能?這股力量又恰巧能夠跟那塊石頭的防護罩產生共鳴,因為它們原本就是一體。再加上修羅身體中分離出來的亡靈,其實也是你的一部分。所以另外一顆荷魯斯之眼,一直在我身體當中,對不對?」
她一連說了許多話,氣息不足,引得一陣咳嗽。
「啊呀!變聰明了呢!「
阿努比斯發出愉快地歡呼,引得身體中的亡靈雀躍騷動。白羽惱怒地蹙眉,再次命令它們回歸。
」既然是這樣,那麼……「話說著,她緩慢而艱難地站立起身,」我也是可以借用一下的對嗎?「
唇瓣洋溢出笑意,雙手附於腹部的傷口處,再次打開時拉出一條具像化的黑色絲線來。伴隨著流光閃動,膨脹著形成一條緞帶,內部似有東西一般,不安地扭動著身子彼此撞擊著,刺耳的嘶鳴宛若來自地獄的奏鳴曲。
然而這一切還沒有結束,黑色綢帶一般的東西逐漸在她的頭頂聚攏成巨大的球狀物體。最後關頭,她抬眼面對已經驚訝地合不攏嘴地異種戰士,冷漠地說道:
「這就是你想要的,拿去,接穩了。」
異能的高低是有等級的。白羽自身的橙色光束「滅」與對方的腐蝕力勢均力敵;但從她身體里喚出的、荷魯斯之眼的變體,卻具有絕對地碾壓攻擊效果。
對方僅僅來得及喚出異能對抗幾秒鐘,便被完全徹底的吞噬了乾淨。然而這不是結束,黑暗球體還在繼續打擊著他的身體,從五官各個孔洞中鑽入,撕扯著內臟與骨頭……
白羽站得足夠遠,但依舊能夠聽到對方骨頭碎裂的聲響,一點一點地被粉碎。是誰說異種沒有痛感?那只是沒有到達極致,當一個人眼睜睜地感受到自己全身上下所有的骨頭都似被掰碎了一般,那種痛苦會令人精神崩潰……
異種戰士慘烈的叫聲衝破了天際,伴隨著海港的爆炸聲,交織在一起。龍泉與軍隊看來已經拿下了碼頭的曼森的倉庫,爆炸將會持續一段時間。
等不來白羽返程消息,耳麥里傳來龍泉焦急地詢問:
「小羽毛,你那麼邊怎麼樣了?再不撤離,直升機恐怕就過不去了。」
「沒事。已經解決了,安排直升機過來接我。」
白羽嘆了口氣,摸到了腰間的手槍,緩緩走上前去,打算給對方一個痛快。畢竟自己也沒料到,這股力量的使用效果如此驚人。
槍抵著額頭之際,癱在甲板上再也不可能爬起來的異種戰士,眼中已經失去了光亮,唇上下開闔,似呢喃自語,又似乎是絕望地警告:
「不論身處何處都永遠得不到救贖啊!明明是具行屍走肉卻要編造活著的謊言。然而,那些人,那些你們稱之為荒鬼的傢伙們,他們也曾是鮮活的、鮮活的生命……「
「你在恐懼嗎?恐懼死亡。」白羽挑了挑眉,給予他最後時刻。
他閉上了眼睛,隔絕了白羽的質疑與外界的一切,真正地打算迎接死亡:
「生存在這樣的世間,沒有死亡的理由,無法選擇死亡,同樣也沒有活下去的勇氣……這樣的話,還是死掉比較好呢!吾神,感謝您的恩賜。」
子彈穿過腦門之際,白羽聽到他臨終的最後一句話,一瞬間有股無法形容、說不出來的感覺。彷彿有什麼東西自心口劃過,應該抓住,卻遺失在不經意地恍神當中……
直升機回到港口倉庫的至高點,接到席恩時,他驚訝地面對受重傷的白羽。
那人此時正在目光低垂,簡單給自己腹部作包紮,訂皮機一顆顆釘子打在傷口上,眉頭都不皺一下,彷彿那身體不是自己的一般。
「不疼的嗎?」他詫異地睜大眼,嘴裡小聲嘟囔著。
白羽瞥了他一眼,冷颼颼地回了一句:
「你肚子上開個口子試試看?」
然而兩人不知是誰忘了關閉麥,電話那頭傳來關切地詢問聲:
「白小姐受傷了……」
「羽,傷哪兒了?」
第一句是普納特少將,話音未落就被烏戈接過去。開得是擴音,聽了個真切。白羽這頭頓時陷入一陣空寂般地沉默,席恩只能用口型向她表示抱歉,眼神里地幸災樂禍,卻是實打實的。
過了許久,在眾人都以為不會得到白羽的回復時,她終究淡漠又敷衍地拋來一句:
「劃了一道口子而已。」
「嗯!就是留了很多血。」
席恩默默地在內心補充。不過這次可不敢再說出口了,低頭畢恭畢敬地給「大佬」遞去止血繃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