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4. 盤根錯節的利益（2）

直升機回到科潘「寶石灣」港口時，目光所及來時繁華的科潘已然一片廢墟。

她仍舊記得初時熱鬧的樣貌，海灘上的美麗風景遠不及那些熱辣似火、風情萬種的美女與身材健美的青年們太陽般耀眼奪目；街區里總是擠滿了人，烤肉的香味混著咖啡的芬芳，饞涎欲滴。短短半個光景，翻天覆地……

經歷了屠殺之後，看不到碧藍的海水，放眼望去只餘下漫天遍地的紅。金色的沙礫被血染成了醬果色，夕陽的光束落在七零八落的殘破屋頂上面，到處都是血跡與屍體，可以被稱為屍體的塊狀物，根本都稱不上完整，零七八落的混在血水當中，散落地到處都是……

直升機落在了距離倉庫不到百米的平地之上，四周圍的建築物還算完整，但戰爭的慘烈卻一點都不輸於港口。依稀尚存的士兵們拖著沉重的步伐，收集著喪生隊友的胸牌，那可能是僅有的、能夠證明這場戰役后，唯一留存的痕迹。

白羽邁步朝前緩慢地向倉庫移動，身後的席恩看不下去，想要去攙扶她，卻被拒絕了。失血過多的巴掌小臉白得近乎透明，唇看不見血色，可黑眸里的霞彩卻依舊，篤定淡然回望，咬著唇，沉默地搖了搖頭。

上一次重傷的痛感記憶仍留在身體當中，缺少了a-virus藥物，她此刻疼得連大力地呼吸都困難，但面前這條路，必須要自己走過去。

路程雖然短，屍骸遍野，可前方道路盡頭等著她的有最前線的科潘士官長，以及才剛剛失去戰友的軍人們，她不能讓他們看到自己身受重傷寸步難行的樣子，他們將失去信心，令好不容易贏得的勝利打上折扣。

初戰，雖然贏得十分艱難，但仍舊是獲勝了。劫後餘生活著的人，需要得到肯定跟鼓勵。

一點一點地朝前挪動著步伐，就像半個月前無數次走在聯盟軍大樓的階梯上一樣。不一會兒捂著繃帶的手心裡泛出濕熱，想來是溢了血光。

道路兩側的軍人開始陸續向她行注目禮，絕大多數的人知曉，壁壘外部的缺口是被這位外族的女子獨自一人，扛下了最為嚴重的打擊，並修補完畢的。沖著這份英勇，她值得被尊敬。

白羽的移動速度很慢，額角因疼痛掛上了汗珠。

疼痛令她清醒，至少不會昏厥過去，她自我安慰地想。

終於，當這段短短的道路要被她走了快要一個世紀之久后，抵達了站在碼頭軍火庫門口眾人面前。科潘的駐地士官長中尉軍銜，望著白羽的眼神炙熱，規規矩矩地行了個標準的軍禮：

「報告總指揮官，進攻港口的荒鬼全數殲滅。本次行動科潘總參戰人數兩百二十一人，餘三十七人存活，傷亡一百八十四……」

這一聲「總指揮官」發音字正腔圓，令周圍仍在迷茫中的士兵們頓時炸鍋。

「什麼情況，帝國總指揮換人了？之前不是一直是少將軍兼任嗎？」

「這是陛下新任命的嗎？我剛剛聽耳麥里一直有個女人聲音在發號施令，原來是她啊！」

「是她！那位修補了防禦壁壘的女人，她竟然是總指揮——」

「我還以為她是前鋒，搞了半天是統帥。有統帥跑到最前面的嗎？！厲害——厲害——！」

「何止，昨晚她就帶人幹掉過一波荒鬼，今天又獨自挑了高階變異的怪物……」

「我們有希望了！」

白羽沒有仔細聽，只是那聲」高階變異的怪物「格外令她心情複雜。

他們口中的怪物，也曾經是一名戰士，像他們一樣；可死在她手裡時，到底算不算是人類，連自己都分不清。

倘若他們知道，面前的這名帶來「希望」的女子，身體里流著根本不是純粹地球人的血，就連他們所謂的聖石也非地球礦石，會是怎樣的反應……

怪物，這一點上她與那名異種戰士的確相同。

同科潘的士官長寒暄了幾句，白羽便開始搜索自己的同伴。目光所及，她看到了與龍泉並肩而來的馬爾卡，一身的狼狽滿眼的陰鬱；而兩人的身側並未有麗莉的身影，不由自主地皺緊了眉心。

「比利帶走了麗莉……「在白羽還沒開口詢問之前，馬爾卡搶先一步。焦躁地撥弄幾下額前的碎發，「我早上收到了南部兄弟們要搶出海貨船的消息，就往科潘趕。麗莉擔心，非要跟隨一起，可……誰想到……」

馬爾卡負氣般一拳砸在了身旁的廢墟鋼板上，骨節溢出血了都不自知。白羽表面不動聲色，眉心卻不自覺地皺起：

「但你們被拍到的是意圖炸毀倉庫的畫面……」

馬爾卡神情沮喪地繼續說：

「我們趕到港口的時候已經晚了，船在面前爆炸，船上二十多人全是南部光榮會的兄弟，曼森應該早就知道了他們要劫船的消息，設下圈套用一小波貨物作為誘餌全殲了兄弟們。我以為這樣就完了，緊跟著就在船隻爆炸的外圍看到了昨晚出現的軍艦，打開了防禦壁壘……」

「而整個港口唯一的重裝武器倉庫是曼森的，你倆是想去打開倉庫，而不是去炸毀。「白羽想了想，說道，「卻沒想到步入了人家預先設定好的套里……」

這一招步步為營，可真是妙啊！倘若比利不是敵人，白羽都忍不住為對方鼓掌了呢！

但這可能只是比利·曼森全部計劃中的一小部分，帝國南部的抗議活動有可能也是他們做的手腳……接下來會發生什麼，還未可知。光以上這幾步棋，他們已經被打得舉步維艱，後面很難想象還會發生怎樣的變數。

話到這裡，龍泉也有些喪氣，低聲嘟囔一句：「而此時我們連他們的人在哪兒、挾持麗莉的目的，全都不清楚，怎麼救人？！」

正說著，烏戈的可視電話打了進來，白羽沒太在意地按下了接通按鈕。腦子裡面還在想著營救麗莉的事情，可誰想電話那頭傳來的並不是烏戈的聲音及影像。

「烏鴉……哦不，我該稱呼你為白小姐。剛剛贏得科潘戰役？恭喜恭喜！」安德魯大公的聲音不咸不淡，在鏡頭前晃動了兩下，朝向他自己，齜牙向白羽微笑著揮了揮手。

明暗交錯的眸瞳中，漆黑一片，越是擔憂什麼，越是容易發生。沒想到贏了科潘，卻即將要輸了帝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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