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32
現場的氣氛始終保持著一種高度繃緊的狀態,雙方只等持槍人一聲令下,然後馬上開始這場生死交織的搏鬥,洛森將右肩的繃帶打結處弄得更緊了些,然後擦了擦額角沁出的些許汗水。
不止洛森心中瞭然,持槍人心中也十分明白,在這場戰鬥中,他很可能會順利殺死眼前這個不好掌控的少年,但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他卻選擇放棄這個機會。
持槍人身邊的黑衣人們都吃驚地望著持槍人,他們完全不敢置信自家大人居然會做出這樣的決定,於是紛紛勸道:「大人,我們完全能夠將他殺掉,為什麼您要放棄這麼寶貴的機會?您這樣做無異於放虎歸山,萬一他……」
不等他們說完,持槍人抬起手來,遏止了他們接下來要說出口的話。
持槍人轉過頭來看著洛森,淡淡一笑,說:「小子,這次我不殺你,只是你欠了我的這兩個人情,以後我會找你討回來的。」
洛森冷笑一聲,舉起槍來將槍口對準了他的頭顱,冷冷地說:「我與你之間已經兩清,這次我不殺你,一命換一命,從此各不相欠。下次見面,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持槍人看著洛森,一副習以為常的模樣,而攙扶著持槍人的黑衣人不淡定了,見面前這個還沒自己肩膀高的小子居然敢如此猖狂,頓時咽不下這口氣,朝著洛森憤懣道:「你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別得意,我馬上就會把你撕成碎片!」說完就要上前攻擊洛森,結果被持槍人一把拉住。
「002,別衝動。」持槍人看著他,搖了搖頭,沉著地說:「現在不是戀戰的時候。」
「大人!」黑衣人望向持槍人,不解地抱怨了一聲。
持槍人盯著洛森,語氣冰冷又平靜地對身邊的黑衣人說:「這小子的救兵估計很快就來了,我們得趕快離開這裡,如果被抓住了,就糟糕了!」
「可是大人,這……」黑衣人不甘地看了洛森一眼,心急地想要打消持槍人的決定,但礙於他們所有人即將面臨的危險,於是只好閉上嘴。
洛森冷淡地盯著他們看,表情始終毫無波動。
持槍人見身邊的黑衣人不再對自己的決定有異議,沒有再多看洛森一眼,面若寒霜地讓他拿一個嶄新的面具給自己戴上,然後帶領著黑衣人們迅速離開了老人家,而洛森始終保持著持槍的姿勢,一動不動地死死盯著持槍人的背影。
等洛森確認了持槍人已經走遠、並且不會再折返回頭的時候,洛森才放下了直直抬起來的手,他揉了揉自己僵硬得幾近麻痹的右臂,感受著右肩傷口處傳來一陣又一陣的刺痛,他將光波子彈槍放在地上,然後慢慢蹲下來,直接坐在了地上,檢察自己的傷口。
儘管持槍人只是將洛森的傷口簡單地處理了一下,不過因為持槍人的消毒止血工作做得相當不錯,還將洛森戴在右手上的一隻納米修復手套內翻出來,用繃帶固定在洛森的肩膀上,一番處理之下,洛森的傷口雖然沒有痊癒,但好歹也有了癒合的跡象,只可惜架不住洛森與持槍人的又一番搏鬥,手臂用力負重量過大,導致原本傷勢已經穩定了的傷口再度惡化了起來,鮮血沿著手套邊緣流了出來,再度浸濕了洛森的衣裳。
洛森小心翼翼地拆開繃帶,將那隻納米修復手套從肩膀傷口處取下來,他看了一眼因搏鬥而損壞了的輕薄手套,惋惜地嘆了口氣。
唉,這下子就連納米修復手套也沒用了。
他將左手攥成拳頭,利用左拳形成的一個支力點努力幫助自己站起身來,然後慢慢走向方才被持槍人拿出來的醫用藥品。
他坐在沙發上,光波子彈槍就放在身旁,老人的屍首靜靜地躺在腳下,在燈光的照耀下,一切都顯得無比地平靜與安寧,似乎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洛森重新為自己消毒、上藥,並一圈又一圈地為肩膀纏著繃帶,那把槍就放在貼近自己的大腿的地方,稍有意外,洛森便能在最短的時間內拿起當前來說最致命性的武器,保護自己以受威脅。
正當洛森纏繞過繃帶,打結固定繃帶的時候,洛森的耳尖一動,聽到了些輕微的腳步聲。
正當他舉起槍,準備躲藏起來的時候,原先被持槍人關上的門「砰」的一聲被踢開了,一群穿著警察制服的人舉著槍率先走了進來,他們身後還跟著一群帶著半邊面具、穿著一身緊身連體衣的神秘人,他們一進門,看見的第一眼就是洛森舉著槍、一臉戒備地盯著他們看,於是齊刷刷地將槍口對準了坐在沙發上的洛森。
其中一個領頭的人雙手環胸,一臉警惕地盯著洛森,一道低啞的女聲隨之傳進自己的耳中:「你是誰?為什麼會出現在案發現場?」
洛森沒有理會他的話,而是認真地打量著眼前突然出現的人,只見那些人穿著藍白淺條紋的襯衣,穿著方便行動的灰色寬鬆的仿西褲式的運動褲,戴著與褲子顏色一致的帽子,襯衣的胸前、衣領還有帽子上都有著一模一樣的幾個徽章——他認出來了,這是東城警察特有的徽章,而那幾個穿著緊身衣的面具神秘人的胸口或披風處也都別著一個特別的圖騰徽章,這些人裸露著手臂,而部分裸露的手臂上也有著幾乎如出一轍的圖騰文身——黑色飛刀花文身。
飛刀花生長在東城統轄區的索千米拉斯山脈上,能夠適應乾燥低溫的生存壞境,這種植物身材矮小,雖高不過半米,但花苞卻有著普通矮小花朵所沒有的龐大,它有五瓣花朵,每片花瓣上都生長著尖銳的刺。飛刀花雖然身材矮小,但卻有著極強的殺傷力,每當有鳥獸碰到它的花瓣時,花瓣就會飛彈起來,狠狠刺傷它們,被刺傷的鳥獸輕則流血受傷,重則一擊喪命,是植物界有名的「殺手之花」。
飛刀花是東城特有的花朵,它有著鮮艷的顏色,靚麗的表皮下卻隱藏著鋒銳的飛針,身材矮小卻努力綻放著寬大的花苞,始終堅忍不拔地生存在惡劣的崇山峻岭中,這樣頑強的精神被歷代不少東城文人所稱頌,飛刀花就這樣以其堅韌自衛的強大力量成為了東城人心中的精神象徵,然後成為東城獨特的城花,而東城的打手們更是喜歡在自己的手臂紋上一個有著飛刀花圖騰的文身,以彰顯自己的心志。
而黑色飛刀花是所有飛刀花中最特別的一個存在,這種花是普通飛刀花的一個變異品種,數量少之又少,是東城統轄區的一級保護花種。出於它詭異的花色,以及更強大的殺傷力,鳥獸們幾乎都對它敬而遠之,在東城幾乎也沒有人會將黑色飛刀花以文身的形式紋在自己身上——雖然變異花種黑色飛刀花是在兩百年前才逐漸走入大眾的視野,但東城考古學家們卻在一座被埋藏了數千年之久的石碑上發現了先人對黑色飛刀花的記載——「此花形態低矮,苞朵之大,堪比夏日荷葉撐放之態,通體泛黑,詭異十分,瓣體綴以鋒利刺針,毒性較其它花種尤盛數倍,觸碰者有如鳥獸人類者,輕則厄運滿身,重則即刻身亡,此乃世間聞所未聞之邪物,有見者當遠之!」
雖然黑色飛刀花被不少人當成不詳之花,但對大部分的特工與殺手而言,黑色飛刀花既能適應最惡劣的環境,也有著最強烈的毒性,這種花在古達常被巫師用以祛除邪靈,與這群遊走在光與暗中的人們有著非常類似的命運。對於這些人而言,黑色飛刀花的存在對於他們而言無疑是一種極大的肯定。在歷代特工殺手們的口口相傳中,在自己身上紋上一朵黑色飛刀花的圖騰漸漸成為了一種傳統,在他們眼中,這不只是一件非常酷的事情,同時也是一種儀式。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黑色飛刀花的含義有了進一步的擴展,在現實生活中更多被用於形容那些背地裡替某些強大組織辦事的特工與殺手,或者是同樣身處以人命為橋樑的,遊走在極其黑暗邪惡的工作環境中的那些清道夫、賞金獵人、賞金殺手等。在東城,唯一能夠——同時也是唯一會將黑色飛刀花紋在自己身上的也就只有政府麾下的殺手與特工了。
見來人是東城警察以及政府的殺手特工隊,原先緊張得冷汗直流的洛森迅速鬆了口氣,然後放下了手中的槍。
還好是自己人,如果再來幾個那麼難纏的神秘人,他就算有九條命,也難逃一死啊!
洛森心中慶幸自己的劫後餘生,望著眼前一大群人,面色卻依舊平靜,似乎並不願意多說什麼,但在現場所有警察與特工殺手們的注視下,最終他翕動著發白的嘴唇,說了一句:「我就是那個要報警的人,死者是我的一位朋友,兇手逃了,我不敢追,只好守在這裡等你們過來。」
那些警察們一開始還先入為主地以為洛森就是兇手,於是一直死死盯著洛森的一舉一動,生怕他會再做點什麼出格的事情,見眼前的『兇手』居然乖乖放下了手中的槍,他們先是愣了愣,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樣,在聽見洛森的一番話之後,警察們又是面面相看了好一會兒,最終才收起了手中的槍。
一開始那名向洛森提問的特工見現場氣氛沒那麼緊張了,繼續問:「兇手是什麼時候過來的?什麼時候走的?都有哪些人?」
洛森見那名特工站在所有特工殺手的最前面,給人一種掌舵者的感覺,她始終保持著雙手環胸的動作,問話的語氣也有著特工的幹練與簡潔,洛森心中猜度她應該就是這群特工殺手的leader,於是馬上依著她的要求,回答了她的問題。
那名leader聽完洛森的回答,馬上轉過身來,對身後的一名同伴吩咐說:「ling,你帶上巡邏隊所有人,馬上追擊剛才逃走的黑衣人,務必要活捉!」
「是!」那個名叫ling的特工馬上應下了leader的話,乾脆利落的語氣中自帶了十分斬釘截鐵的意味,堅定的話語中,有著絲毫不輸leader的氣勢,這樣的場景不禁令洛森的心生讚歎,他望著她,大腦在第一反應之下跳出了這樣一個詞語———「英姿颯爽」。
ling帶著特工殺手們離開后,那些警察礙於女leader的存在,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要做什麼,都紛紛愣在原地,後來還是一個警官走近女leader,對著她點頭哈腰地問了一句:「組長大人,請問我們還需要做些什麼嗎?」
女leader想了想,說:「我們應何夫人的命令前來逮捕疑似西城犯罪組織的人員,而這裡是另一樁犯罪案件的犯罪現場,現在我的隊員已經帶人去追捕他們了,發生在這裡的兇殺案就不歸巡邏組管了,警察局自行立案調查就行。」
洛森聽到「何夫人」這三個字后,不禁詫異地望向那名女leader。
她口中的「何夫人」除了最近在東城政壇中大出風頭的明惜玉,還能有誰?
在今年的大選中,人類自由民主黨再一次取得了勝利,在接下來的第二次大選中,人類自由民主黨將會在一個月內給出一份候選名單,在議會與選民對政府官員的監督與參與中對政府的高層官員進行選拔。在近幾年的大選中,政壇上閃閃發光的明星——何傑厚先生的遺孀明惜玉女士更是大放異彩,為人類自由民主黨爭取了高額的選票;據一些專業人士分析,未來五年人類自由民主黨將會打造一個以明惜玉為首的領導班子,然後在這幾年內的大選衝擊首相之位,成為東城,甚至整個羅伯斯特歷史上最年輕的首相!
東城政壇有個傳統,在第一次大選中獲得勝利的黨派會在一個月內與上一屆政府對接所有工作,未來新政府的領導班子可以提前動用即將擁有的權力,去處理一些緊急事務,據傳,何夫人在這次大選很有可能會進入內閣,成為內閣大臣。在羅伯斯特,內閣大臣能夠直接對政府相關部門下達指令的權力,內閣的指令由相關部門的負責人在審核意見后並決定是否予以執行。
就算歡宜在第一時間內察覺到了自己的危險處境,若是沒有這麼雄厚的家庭背景,怎麼能夠在這麼短的時間內為自己搬來如此有分量的救兵呢?
歡宜姓何,父親又是科學界小有名氣的研究人員,如果自己的猜測是真的話,那麼……
洛森正認真思索著,無意間觸碰到了那名女leader的視線,女leader見洛森有些將信就疑地打量著自己,心中似乎猜到了眼前這名少年心中的疑惑,於是淺淡一笑,沖他點了點頭。
見自己的想法得到證實,洛森不住驚訝地張大了嘴巴。
一開始他雖然覺得歡宜不是普通人家的孩子,但也只是猜測她是某位家大業大的富家小姐,但他實在沒有想到,歡宜身後居然有著如此強大的靠山!
另一邊,女leader繼續與警官談話,那警官賠著笑臉,畢恭畢敬地應下了女leader的話,拍拍胸脯自信地向她承諾說:「組長大人,您放心,我一定會將此案查得水落石出!」
「那就勞煩警官了,我還有任務在身,就先走一步了。」
警官朝女leader鞠躬道:「勞煩大人帶領手下前來協助公安隊的工作,請您慢走。」
女leader頷首,然後攙扶著洛森,離開了老人的家,在二人踏出老人家門的那一刻,後面陸陸續續傳來許多嘈雜的說話聲,裡面的警察們全都忙碌了起來,他們一邊做現場勘測記錄,並判斷死者的相關信息,然後一邊又因需要完整地保留現場狀態,收集現場關鍵證物……洛森回頭,看著警察們忙前忙后的模樣,洛森不禁心生了幾分感恩之情。
老頭,你看到了嗎?現在警察和政府已經干預此事了,你不會白白死去的!
想到這裡,洛森鼻子一酸,淚水在眼眶中打轉。
相對於洛森的平靜與欣慰,女leader反而格外擔心,她見洛森突然站在原地一動不動,於是忙轉過頭來催促說:「同學,我們得趕緊去醫院,不然你的右手就保不住了!」
洛森先是將眼淚拭去,淡淡地笑了笑,然後從口袋裡掏出那枚在地上撿到的銀片,一臉正色地望著女leader,嚴肅道:「這是我在案發現場撿到的,那名殺死我朋友的兇手被打傷我的那名同夥救走了,我細細觀察過了,那名同夥身上有著與之類似的銀片。」
女leader接過洛森手中的銀片,然後細細看了好一會兒,以希望自己能夠憑藉此物來鎖定兇手,但結果無疑是令人失望的,女leader一邊盯著銀片看,一邊倒帶似得回想著自己曾經看過的徽章,卻始終沒有一點頭緒。
她捻著手中的薄薄的銀片,皺緊了眉心,然後問洛森:「我能把這塊銀片帶走嗎?」
「可以。」洛森答應,但還是按捺不住自己的好奇心,問:「莫非這枚銀片有什麼貓膩嗎?」
女reader沒有回答他,而是繼續盯著這枚銀片看,又過了好一會兒,她面色凝重地對洛森說:「這銀片很眼熟,好像在哪裡看到過……如果我的猜測沒有錯的話,那就麻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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