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4幅名畫作
麥克滑鼠一滑,頁面回到了最開始阿帕收到的那份郵件。
四個附件——不出意外的話,應該又是畫作。附件僅僅用「1,2,3,4」依次標記,和前面兩張對比起來,明顯有些敷衍。
麥克按順序點開了附件,邊展示邊介紹:
第一張是英國無名氏的寫實油畫《倫敦大火》。
第二張是明朝才子唐寅的水墨卷《風竹圖》。
第三張是俄國布留洛夫的著名作品《龐貝城的末日》。
第四張是日本葛飾北齋的浮世繪《神奈川衝浪里》。
「這四張圖片都是有名有姓的作品了,」他展示完畫作,起身匯總道,「尤其是最後一幅,那已經可以稱得上是世界名畫了,網上簡單識別一下子就出來了。」
又是一堆藝術品。我試圖與前面燃燒著的文明古迹的油畫做對接,然而這六幅皆出自不同時期,不同國家的作品,貌似沒有什麼必然聯繫。我更想不出為什麼阿帕見到此郵件會動起自殺的念頭。
我從沉思中醒來,發現屋裡依舊寂靜,一抬頭,只見大傢伙還在默契地,用滿懷期待的目光看向了我這一邊。
我這一次算是黔驢技窮了。倫敦大火以及維蘇威火山的爆發沒什麼好說的,再講下去估計要演變成一節歷史課了。至於東亞的那兩幅畫,我所知甚少,尤其慚愧的是那幅中國的水墨畫,要不是麥克說那是唐寅畫的,我估計八輩子都猜不著。我在這一方面的知識僅限於九十年代的片子《唐伯虎點秋香》。
一旁穿著灰色西裝,全程沒說過一句話的「保鏢」突然說道:這第一幅《倫敦大火》,從主題上與前面兩幅古迹的毀滅確實有點關係,都屬於是「火災與毀滅」,而且如果我沒記錯的話,1666年的倫敦大火也是人為造成的。」他語速較快,吐字不算清晰,操著一股濃厚的后鼻音。
但他所提供的觀點,句句在理。
麥克抓了抓他紅如番茄的捲髮,「我覺得我們是不是在鑽牛角尖,太過於糾結每一幅所代表的意義了。這樣字是不會有結果的,」
格蕾卻持不同意見,「我相信這幾幅畫肯定不是隨機分發的,這樣的排列一定是有它的講究。」她迅速掃了一眼在場的人員,又說:「可我認為關鍵不在「共同的主題」上。你們瞧,這第二張圖是一副東方的水墨畫,風格主題與前者完全不同。再往後的龐貝城,似乎與「毀滅」這個主題契合,但那屬於是自然災害。」
我略感頭疼。這三個人都有一定的道理,心想:阿帕,你當時閱覽了郵件后,到底想到了什麼?
布魯戴爾局長坐回到了辦公桌后的轉椅上,從保溫壺裡倒了一杯咖啡,話鋒一轉道:「孟游先生,你外公生前喜歡美術嗎?」
我緩過神,徐徐點了點頭。
「那他有收集畫作的癖好嗎?或者遊覽美術館的習慣。」他目不轉睛地看著我,「呼嚕」一下唆完了熱飲。
我思索了片刻,「我記得外公在平日里主要以看書為主,偶爾會翻出幾幅畫獨自欣賞,家裡也確實收集了一些散畫,但他絕不會在這上面浪費太多時間,我印象中他也沒有參加過任何藝術相關的活動。」
麥克道:「但值得注意的是,我們在孟教授的辦公室里也能看到懸挂在牆上的幾幅名畫,雖然是低價仿製的,但這至少說明他與藝術界有著一定的聯繫。或許這份郵件是他從某個機構訂購的樣板?」
格蕾搖了搖頭,
「沒有一個正式機構的郵件是這麼寫的吧?」
話音未落,一位警員從外面小跑了進來,揮了揮手上的紙張,「局長,網站方面剛剛回復了我們的詢問請求。這個匿名郵件的ip地址是從西伯利亞北部的一個惠普台式機發出來的。」
那位保鏢聽后不以為然地笑道,「呵,逃脫不了「所有黑客都來自俄羅斯」這個刻板印象。」
格蕾雙手抱臂,犀利的眼神在局長與保鏢之間來回跳動,「而且還有一點是肯定的。孟教授之所以在關機前將系統清除,顯然是不希望我們看到這六張圖片。」
保鏢人連連點頭,「不錯。這更加說明了這份匿名郵件,乃至這一整個「教授自殺案」,都沒有我們想象中那麼簡單。」
布魯戴爾面露苦相,像是吃了一個癟,躊躇了一會兒,眼睛仍鎖定著我道:「今早,我們還與孟教授在美國的親戚取得了聯繫,他們也正在趕來的路上,」他看了一下那位保鏢,又望向了我,「其中一位自稱是他弟弟的人說:孟教授喜歡看畫這個習慣,源於他已經亡故的伴侶曾學過藝術,自己的獨女也在此熏陶下,精通素描與油畫。」
我默默看向了地板。
局長繼續說:「孟家的親戚還交代,自從他生命中最重要的兩個女人辭世后,老教授性格就變得極為怪癖,將家裡的畫作全部藏了起來,也很少與外人走動了。因為過度的悲痛與思念,終日鬱鬱寡歡,久病纏身,後來還中了風...這一次才選擇了自我了結。」
麥克恍然大悟道:「所以遺書上他才會寫著「思念故人」。」
一切貌似都解釋得通了。即使沒有局長他的視野,我也能想象出他此刻大為滿足地接連點頭。
我餘光另一側,則是感受到了格蕾關切又帶著好奇的眼神。
這件事阿帕只向我提及過一次——也僅僅是那一次。在我出生不到一個月時,父母因未知原因而雙雙離世。至於其他,任何有關他們的信息,他都是守口如瓶,並將許多遺留下的物品都封存了起來。
今天第一次聽聞我生母和外婆都曾是藝術家,我也不自覺地活動了一下我的手指。
離開前,我依稀記得那位保鏢反而露出了「不太滿意」,-或是「意猶未盡」的神情。
從警署里出來后,格蕾把我放在了大學的圖書館門前。因為今天是周日,她需要去參加教會的午時禮拜,說下午會回來接我。
走之前,她還特意搖下車窗,探出頭道:「我今天會為孟教授祈福的。」
中午的陽光額外耀眼,許多大學生在草地上野餐。我找到了一個石凳坐下來,掏出了一個袖珍筆記本,在上面寫下了六幅畫的名字以及那兩個日期。這本子是阿帕送給我的,他說是早些年從大英博物館買來的紀念品,上面淺淺的印有米字旗和王冠。
思索了一會兒,無果,我又拿出背包中的那一本《福爾摩斯全集》。
我自言自語道:「六幅匿名郵件中的畫作,和藏匿於《血字的研究》中的一戰時期的故事...」這其中必然有著千絲萬縷的關聯。
我合上書本,仰視著蔚藍的晴空——不知阿帕的在天之靈是否給我一些靈感。
我對著天空打開了手機,分別又搜出了那四幅名畫。
「燃燒的舊聖保羅座堂、隨風飄蕩的竹葉,被火山石灰掩埋的古城,以及波濤洶湧的海浪。」
一股熱風從面前刮過,捲起道路上的綠葉。
「風」和「葉」
...
災火,清風,山石,大水
望著翩翩起舞的樹葉,我突然是想到了什麼,猛地坐了起來,在筆記本上迅速而又潦草地落下了四個字。
「火,氣,土,水」
四幅畫,四種不同的元素——也是西方煉金的四大基本元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