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章

馬車載著兩人，在新鄭街道上轉了一圈又一圈，最後回到韓非的府邸。

流沙眾人，包括紅蓮和焰靈姬都在。

看見韓非，焰靈姬起身道：「怎麼才回來？等你很久了。」

語氣妖媚，讓人想入非非。

韓非一僵：「呃？怎麼了？」

焰靈姬道：「主人發現一批死士，突然向南陽聚攏，讓我儘快提醒你。」

韓非摸了摸鼻子。

：「原來擔心我的人，是天澤。」

焰靈姬瞥了他一眼。

：「你希望是我嗎？」

：「呃。」

韓非尷尬的笑了笑。

衛庄盯著韓非冷聲道：「翡翠虎，已經回到新鄭的攬秀山莊，與你相差不到半日。」

張良沉吟道：「新鄭糧價已是極高，他此刻回王都，又有何餘利可收？」

顧雲涵笑道：「也許，新鄭的糧價本就是他一手哄抬的呢？」

衛庄冷冷的說道：「整個韓國，擁有如此財力，大肆採購，又能預先知曉南陽災情的，唯有一人！」

：「翡翠虎！」

韓非道：「如此，翡翠虎蓄意哄抬糧價，恐怕，不止是借國難牟利這麼簡單了。」

顧雲涵淡淡道：「夜幕，從來都不只是攫取利益這麼簡單！」

韓非問道：「顧先生之意？」

顧雲涵看向衛庄，她相信，衛庄肯定已經洞破其中關鍵。

衛庄冷哼一聲：「南陽受災，本就是夜幕推舉新太子的關鍵一步！」

著向韓非冷笑道：「而你，偏偏擋在了路中央！」

張良也反應過來。

：「所以，翡翠虎和夜幕，是針對韓兄設下此局。」

張良一臉擔憂。

：「這一局實在陰險，他們只需一步步買斷糧食，斷韓兄後路，甚至不需親自出手，就能…..」

韓非與顧雲涵對視一眼。

：「眼下南陽災情甚急，籌集糧食，穩定糧價，不能拖延！就算這是個局，我也必須進去！」

張良道：「韓兄之意，是要去拜會翡翠虎？」

韓非道：「他在南陽送了我一個大禮，青玉龍岩樽，如此厚禮，我怎能不上門答謝？」

紫女擔心道：「你就不怕羊入虎口？」

韓非捏著下巴笑道：「你把翡翠虎比做羊？那也是一隻罕見的大肥羊！」

紫女翻了個白眼。

：「我說的羊不是指他。」

韓非更是得意。

：「那，就是把我比做虎嘍？」

揚了揚眉，手在髮絲上撫過。

：「你有見過如此，溫文儒雅的猛虎？」

紫女頓時黑了臉。

：「你怎麼還沒出發？」

翌日，韓非攜張良和紫女拜會翡翠虎。

：「九公子真是稀客，在下有失遠迎！」

翡翠虎笑的一臉燦爛。

酒過三巡，翡翠虎開口道：「不知上次贈送的禮物，九公子可還算滿意？」

韓非道：「既然你那麼有誠意，應該不會介意，我再討要一件禮物吧？」

翡翠虎道：「哦？究竟是什麼禮物？值得九公子親自上門。」

韓非肅然道：「糧食！」

翡翠虎哈哈一笑。

：「九公子果然懂行情，這糧食現在可是灼手可熱啊！」

韓非平靜的道：「不是給我，是給災區百姓，如今南陽天災，糧價飛漲，聽說你買了很多，所以，來找你，借糧賑災。」

翡翠虎嘆道：「王上和九公子固然一片仁心，不過老話說的好，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

：「這些窮人，老是靠國家救濟，也不是個長久之計，要讓他們多勞作，不要沒米下鍋，就跟國家伸手。」

韓非道：「那麼這個禮，你是不肯送了？」

翡翠虎道：「我這不也是為著朝廷的難處著想嗎？」

韓非冷冷道：「民以食為天，糧食乃民生大計，重要物資。」

韓非臉色陰沉，盯著翡翠虎。

：「你就不怕我治你囤貨居奇，操縱糧市之重罪？再將你的糧食，全部充公！」

翡翠虎玩味道：「哎呀，司寇大人誤會了，我大量採購不假，可那也都是為朝廷效力。」

：「為朝廷效力？」

韓非皺眉。

翡翠虎道：「因為我有軍方的征糧契約。」

：「軍方征糧？」

韓非追問道。

翡翠虎道：「南陽受災，糧食歉收，唯恐軍心不穩，所以，軍方指派我買進糧食。」

說著讓下人拿來軍方文書。

：「充實軍方儲備，以穩軍心啊，司寇大人，您看我是不是做的合法生意啊？」

翡翠虎得意之極，面上越來越無顧忌。

韓非冷聲道：「價格飛漲之時，你還滿倉買進，也真夠拼的。」

翡翠虎一拍桌子，張狂道：「所以說，九公子啊，您看看，我這不是為了國家安危操碎了心嗎？」

：「一腔熱血皇天可鑒！哈哈哈。」

張狂到了極致！

啪！摔碎了桌上一塊上好的玉琮。

韓非沈聲道：「好一顆愛國之心！」

翡翠虎收斂了張狂的表情，假笑道：「唐突公子了，我憂心災情，可恨有心無力，一時分心了。」

張良在一旁暗道

「這翡翠虎，究竟想做什麼？

韓非淡淡道：「可惜了這塊上好的青瓊浮玉琮。」

翡翠虎笑道：「這青瓊浮玉琮全套六隻，摔了一隻，還有五隻。」

轉身對下人道：「呈上來！」

下人立即領會，不一會便呈上剩餘的另外五隻青瓊浮玉琮。

翡翠虎道：「全部砸碎吧。」

下人也不多問，立即動手，將剩餘的所有玉琮扔在地上。

頓時清脆的響聲四起，碎玉飛濺。

韓非拍手：「這又是那一出？」

翡翠虎道：「六個才是全套，我翡翠虎，可從來沒有收藏殘品的習慣！」

張良在一旁暗道「不惜損失六隻尊貴的青瓊浮玉琮，卻不願意捐給災區一株錢，這翡翠虎，根本就是在羞辱韓兄。」

韓非嘆道：「這六隻青瓊浮玉琮，不知能抵多少災民口糧。」

：「看來，你是萬般不願借糧賑災了。」

翡翠虎假意陪笑道：「九公子消消氣，消消氣，這借錢總是要還的，九公子借糧賑災，這債肯定也沒法還，不如，我捐糧。」

韓非問道：「捐多少？」

翡翠虎湊近韓非，挑釁道：「一斛。」

：「一斛？」

韓非譏諷道：「好大的手筆啊！」

翡翠虎揚眉：「九公子啊，我這裡的，畢竟都是軍糧，如果是我個人的糧，九公子開口，我必當全部捐獻，留一粒穀子，我把人頭呈上！」

韓非放鬆身體，語氣輕鬆

：「說糧食而已，怎麼還弄出人命來了？更何況，是你這樣，一腔熱血的愛國商人。」

：「你這人頭得留好了，我還有事情請教。」

翡翠虎收斂了囂張，卑謙道：「那敢那敢？九公子隨便指示。」

韓非回到座位，盤膝坐下開口道：「以我的判斷，糧價這行情，必能緩解，市場價格漲漲跌跌，有漲必有跌，我看目前也是到頭了。」

：「估計要不了八九日，應該會跌。」

翡翠虎笑道：「九公子貴為王族，這種市井貨幣小事，那裡入得了您的眼。」

：「我們平時倒是買進賣出，也算是個內行，依我判斷，別說八九日了，就是十幾日，也還是漲！」

韓非又喝了一杯酒，有些微醺。

：「那你是笑我外行嘍？」

旋即冷哼一聲：「我游遍千山萬水，見過星辰奇觀，亦見過人間奇景，莫說區區商賈之道，縱是天地變化，我也略知一二。」

翡翠虎道：「經商之道，本就依遁天時，依我之見，糧價在短期內不會降。」

韓非又喝了一杯，晃了晃腦袋。

：「我敢斷言，糧價在十日內必降！」

翡翠虎道：「九公子這麼樂觀，也不是壞事，隨您說了。」

韓非一頭湊過去。

：「那你就是不信了？」

嘭！的一聲，將酒杯往桌上重重一放。

：「我跟你打賭！」

翡翠虎遲疑道：「賭？賭可是一件很危險的事情啊，九公子身負王命，還當謹慎行事。」

韓非滿嘴酒氣，一拍桌子。

：「你敢不敢賭！」

翡翠虎微眯起眼睛看著韓非，緩緩說道：「九公子堅持，在下卻之不恭，只是，賭，可是要有賭注的。」

韓非瞪著翡翠虎：「你怕我支付不起賭資？」

伸出一根手指：「賭注一千金！」

張良猛的起身。

：「韓兄，你喝醉了。」

翡翠虎笑道：「九公子當真要賭？」

：「當然！」

：「以千金為注，賭十日內糧價漲跌！」

翡翠虎舉杯：「我就斗膽陪九公子玩一把。」

張良起身走向韓非。

；「大人，今日還有公務。」

韓非起身，搖搖晃晃的伸手止住張良

：「你們都別攔我，我今天，一定要讓他服氣！」

翡翠虎笑的卑謙

：「九公子是貴人，我怎敢跟您平論？」

：「不如這樣，十日內，若糧價上漲，那您就陪一千金，如果下跌，我十倍奉還，以表誠意，如何？」

韓非拍案道：「好！就這麼定了！」

翡翠虎道：「九公子爽快！不過我們的賭局，需以鐵血盟為擔保！」

張良驚呼：「大人，請三思。」

紫女也坐不住了，起身準備過來阻止。

韓非卻已經與翡翠虎舉杯。

：「一言為定！」

翡翠虎笑道：「九公子真乃豪邁無雙！」

嘭！

酒杯相撞。

至此，盟約已成！

剛一回到韓非的府邸，紫女就爆發了。

：「這是流沙的錢，不是用來讓你賭的！」

韓非道：「我也有流沙的一份啊。」

紫女氣道：「翡翠虎用激將法引你立約，難道你看不出來嗎？」

韓非道：「我看出來了啊。」

紫女急道：「那你為何要中他的局？」

韓非背對著紫女。

；「你早說了，這次赴局，不就是羊入虎口嗎？」

紫女氣急：「你知不知道，陷入鐵血盟之局，再無翻身的可能了嗎？」

韓非回頭看著氣急敗壞的紫女，愣了一下。

紫女也發現，自己好像過於關心韓非了，轉身便走。

韓非趕忙抓著紫女的手。

：「紫女姑娘！」

紫女一不留神，撞在韓非的懷裡。

韓非看著她，面色肅然，認真道：「我，比任何時候都清醒！」

紫女一怔，看著韓非，好像在考慮他說的可信度。

門突然被推開，衛庄一臉陰沈的說道：「糧價……」

抬頭看見兩個撞在一起的人。

：「嗯？」

頓了一下才冷冷的道：「又漲了兩成！」

說完，嘭！的一聲把門關上。

：「你們繼續！」

新鄭糧市這兩日猛漲不止，翡翠虎以軍方征糧為由，哄抬糧價。

韓非接到聖旨，國庫撥款批文下來了，但國庫存款也就只餘下不到一千金。

而且新鄭各大糧商都已售空，整個韓國市場，處於有錢無糧的狀況。

次日晚上，韓非府邸，流沙眾人都是一臉沉重。

就在剛才，南陽傳來消息，已有災民餓死。

忽然，衛庄和顧雲涵同時躍起，出了府邸大門。

韓非等人緊隨其後。

空氣中，一陣壓抑的氣息傳來。

「嘩啦啦」

鐵索相撞的聲音響起。

一根根猩紅的鎖鏈在空中飛舞，鎖鏈撐起一隻燃著熊熊大火的大鼎，凌空飛馳而來。

「咚」

大鼎落地。

兩名鐵血盟使者踏空而來。

：「鐵以為信、血以為義、鐵血之陣，死生無阻！」

韓非看著大鼎。

：「鐵血盟！」

昔日面對魏國公子康，鐵血盟只派出一名一流高手使者，彼時，公子康還頗受魏國國君寵愛。

而現在面對流沙，卻派出兩位絕世高手，足見對這場賭約的重視。

其中一位使者開口道：「九公子，今日是你與翡翠虎對賭的第三天，請你支付上漲賭金，一千金！」

韓非淡淡道。

：「好！」

拍了拍手，立即有兩名守衛抬著一隻大箱上前。

其中一名鐵血盟使者打開，相互點頭

：「公子信義，就此別過！」

流沙能爽快付錢，他們也鬆了一口氣。

能不動手最好。

畢竟，流沙不僅有衛庄這個鬼谷傳人。

還有顧雲涵這個武功深不可測之人存在。

他們也不想與之為敵。

鐵血盟使者走後，大門口暫時片刻安寧。

只留下地面灼燒過的痕迹證明，剛剛有事發生。

紫女突然盯著韓非問道：「你那裡來的錢？」

要知道，紫女是流沙的總管，流沙所有收入和支出都必須經過她的手。

她可不記得自己拿過錢給韓非。

韓非輕笑一聲，看向顧雲涵。

紫女訝然。

衛庄冷聲道：「不要把命輸掉就好！」

顧雲涵笑道：「你在擔心嗎？」

衛庄抿唇：「朝堂江湖，流沙與夜幕的交鋒愈加的激烈，局勢已經變的極為兇險！」

顧雲涵淡淡道：「昔日趙國，曾遭遇更為兇險的局勢。」

：「當年秦軍欲攻打趙國闕與，一但闕與失守，秦軍便能直取hd。」

：「而趙國朝中，大將廉頗樂乘都認為，闕與道遠險狹，難救之，贊成設防武安。」

：「趙國最後奉命出征的，是馬服君趙奢，趙奢也如秦軍所想，在武安安營紮寨，修築堡壘。」

：「如此僵持一月之後，秦軍果然鬆懈，趙奢此時突然繞道北山，救援闕與，大勝而歸。」

顧雲涵轉身看著眾人道：「看似最為冒險的舉措，往往能收穫奇效。」

：「在這中間，勇武只是其次，重要的是智謀！」

目光掃過眾人：「流沙與夜幕一戰，以智謀為鋒，也能求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