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酈寄賣友

第四十一章 酈寄賣友

()齊王宮。

齊王靜靜地聽著魏勃說的話,微微點頭,魏勃稟報完了之後,齊王笑道:「魏卿,你果然有大將之才,如今虎符在手,兵士又撫慰有加,戰意高昂,只是糧草之事如何?」魏勃拱手說道:「全都按照王上的意思,已經就快準備妥當,齊王數十年來的積蓄,足夠大軍五年之用,不過兵長安平亂,也用不了五年······」齊王笑了一下,說道:「如今本王這裡是萬事俱備了,只要祝午能夠邀請琅琊王前來,便可舉兵勤王了!」魏勃聽到這裡,神情激動,雙腿都不自禁的有些抖。

只見一個宦者走了進來,尖聲說道:「啟稟王上,祝大人偕同琅琊王、琅琊王夫人在殿外求見!」齊王大喜,起身揚手說道:「哈哈哈哈,祝午之計成了!快宣······」那宦者正要轉身離去,齊王又道:「且慢,本王親自去迎接琅琊王!」說著從殿上走了下來,急匆匆走出了勤德殿。

杜心月看著齊王宮的一切,真的不敢相信自己真的會有一天再回來。想起在齊王宮宮門處逃走的情景,不由唇角含笑。琅琊王看著前方,只是在想著自己可以擁有齊國,想齊國七十二城之廣,有了齊國,便可以平定天下,一時心中也是躊躇滿志。這時候一個宦官上前來,馬車停了下來,那宦官說道:「啟稟琅琊王,齊王親自下殿迎接,請琅琊王便在此處等候!」琅琊王大喜,心道:「齊王竟然對本王如此禮遇,看來祝午所說之事多半屬實。」心中高興之下,便高聲說道:「本王知道了。」說著對杜心月說道:「蘇紅,齊王如此大禮,咱們也不可失了禮節,本王扶你下車。」杜心月點了點頭。

過了一會兒,遠遠只見齊王走了過來,劉澤見齊王神sè恭謹,心中便有了小視之意,齊王便是一心恭維,二人邊走邊說,走到勤德殿的時候,劉澤笑道:「襄兒你有心了,只是一路而來,我見你的王宮衛士面上都有肅殺之意,不過祝午卻跟本王說臨淄有兵變,你也是神sè淡然,不似處在變亂之中的樣子,你······」齊王笑了一下,慢慢走到殿上,說道:「本王想邀琅琊王你共舉大事,只怕你不同意,所以才用此計將你請來,臨淄一切安好,多謝琅琊王掛懷。」劉澤心中一沉,卻是強笑說道:「原來如此,不過襄兒你就算是將實情告訴本王,本王也不懼呂氏,自然會前來的······」

齊王沉默了一下,劉澤看著他的神sè,皺了皺眉,忽然便覺得自己可能是被人騙了。他愣了一下,看著身旁的杜心月,卻見她神sè不變,稍微放心,開口說道:「襄兒······不,王上想要本王相助,本王這便回琅琊調兵······助王上起兵······」齊王看著劉澤,忽然笑了笑,說道:「琅琊王車馬勞頓,匆匆而來,本王尚未招待,如何就能如此匆匆而去?那本王的待客之道未免缺失,rì后便無人願意來本王的王宮赴宴了······這樣,琅琊王若是有心,便將虎符交給本王的內史祝午,調兵之事,由他來辦,不知琅琊王意下如何?」劉澤心中大怒,知道自己被人擺了一道,但齊王雖是如此客氣地說話,明顯便是想要他手中的虎符。

但是虎符乃是權勢的根本,他自然不願意給,也不知道該說什麼,便只能沉默。齊王和魏勃祝午也是無語,殿上一時死寂。劉澤忽然想起杜心月,低聲問道:「蘇紅······」杜心月轉頭看著他,忽然笑了一下,說道:「齊王既然怕你勞累,你便將虎符給他不就是了?」劉澤心中一震,愕然道:「你······」杜心月一雙眼睛看著他,反問道:「不然呢?」劉澤面上一陣掙扎,終於還是將虎符拿了出來。

齊王示意祝午上前接過,劉澤看著祝午,一時恨不得吃了他。祝午卻是一笑,拱手向齊王說道:「王上,臣這就去琅琊調兵。」齊王嗯了一聲,祝午匆匆而去。齊王看著雙手垂下的琅琊王,笑了一下,說道:「琅琊王從來沒來過齊王宮,不如就先小住一rì,明rì本王起兵,琅琊王請隨軍征戰,如何?」劉澤黯然說道:「一切聽王上吩咐!」齊王笑了笑,卻見他身旁的女子雙目炯炯地看著自己,不由一陣錯愕,杜心月看著上面的齊王,突然問道:「王上,賤妾想住在雲房,還想去看看棲玉宮,不知王上可否同意?」

齊王一愣,說道:「棲玉宮乃是我二弟所居,雖說他如今不在臨淄,但他的寢宮,尋常人不能去。本王會給你安排另一座寢宮的。」杜心月哦了一聲,心道:「只是如今身在齊王宮,難道還不能去棲玉宮看看?」她忽然心有所動,只見劉澤轉過頭盯著她,低聲笑道:「劉章?」杜心月一蹙眉頭,見他面上都是憤恨之sè,一時只能沉默。齊王這時候吩咐宮女帶著二人下去。劉澤憤然甩袖而去,杜心月慢慢跟隨,齊王看到,只以為是劉澤因為自己奪了他的虎符而生氣,便笑了一下,不以為意。

劉澤和杜心月走在復道之中,都是默然,過了一會兒,劉澤按捺不住自己的憤怒,站住身子,喝道:「蘇紅,你心中便一直想著劉章么?還想去他的寢宮?!你忘了自己是誰了么?」杜心月聽她叫自己「蘇紅」,笑了一下,說道:「忘了自己是誰······呵呵······你說得不錯,我的確忘了自己到底是誰了······」劉澤愣了一下,隨即看著她,冷冷說道:「我今rì被齊王這個小兒奪去虎符,我不信你沒有看出這件事其中有鬼,你為何不提醒我!難道······」杜心月冷笑一聲,說道:「你以為什麼,便是什麼了!」

劉澤頓時狂怒,說道:「你······你為了他,連琅琊的封邑也不要了!我······」他揚起手掌,便要扇在杜心月臉上,但是觸到她清冷的目光,忽然心中一寒,手掌生生地停在了半空中。杜心月冷笑道:「你忘了是誰讓你有今rì的地位?若不是我,你每天在家都要受呂湄兒的欺壓,到了朝廷又受太皇太后的氣,若是沒有我,你連長安都出不來,說不定早就死在長安了,你如今倒是敢責怪我?」劉澤放下手掌,喘息說道:「可如今還不是一事無成······」杜心月冷笑道:「至少你還活著!」劉澤頓時無語。

杜心月見前面帶路的宮女站著,便笑了一下,款款走上前,宮女也向前走去。前方走過來一個高冠峨帶之人,那宮女連忙行禮說道:「相國大人安好!」駟鈞嗯了一聲,昂走過她。杜心月忽然全身的血如同凍結,看著駟鈞的面容,微微喘息起來。駟鈞眉頭緊皺,看著這個蒙著白紗的婦人,隨即轉頭而去,琅琊王見他如此傲慢,竟然也不向自己行禮,微微有氣,但是見杜心月如同僵了一般,上前問道:「怎麼了?」杜心月想著離開長安時候劉章說的話,冷然道:「沒什麼?」當下邁步就走。

忽聽後面傳來一個冷厲的聲音喝道:「站住!」杜心月忽然覺得好笑,便站在原地,只聽腳步聲傳來,駟鈞走到她面前,皺眉問道:「你是何人?為何蒙面?」劉澤大怒,喝道:「你又是何人,竟然對本王的女人無禮?」駟鈞輕蔑地看著琅琊王,隨即又盯著杜心月。杜心月看著駟鈞,伸手將自己面上的白紗取下。

那一道猙獰的傷疤斜斜經過左頰,駟鈞一看,卻是神sè大變,冷聲說道:「杜心月······是你!」杜心月一雙眼睛看著他,輕輕笑道:「駟鈞大人,好久不見!」駟鈞果然不似常人,很快就冷靜了下來,冷笑道:「你竟然沒死?」杜心月只是冷笑。一旁劉澤卻聽得雲里霧裡的,看著兩人,最後看著杜心月,問道:「蘇紅,他怎麼叫你······杜心月?」杜心月卻不理他,駟鈞冷笑道:「她本來就是杜心月,又怎麼會叫什麼蘇紅?」他環顧四周,杜心月冷笑道:「駟鈞,你這是要讓王宮守衛來抓我么?」

駟鈞冷笑道:「當rì你有幸逃出生天,不知今rì你有沒有這個運氣!」杜心月卻夷然不懼地看著他,冷笑道:「我如今乃是琅琊王的夫人,你敢動我分毫?齊王想要起事,離不開琅琊王的襄助,否則,今rì你殺了我,明rì你起事失敗,那可就是株連九族的大罪了,你敢殺我?哼······」杜心月冷然看著他,轉身款款而去,全然不懼身後駟鈞憤怒神sè和劉澤眼中的種種不解。

齊王盡起齊國之兵,西進長安,一路勢如破竹,越過齊境,威逼三川郡,天下震動。不僅朝廷中呂氏大驚,連同各路諸侯王也都是不敢置信,但是仔細想想,如今起兵卻正得時機,起兵勤王,不失大義之名,事成之後,更可以掌控皇位。吳王劉濞素來有異心,知道齊王先起兵,心中暗恨,知道自己始終是棋差一著,心中鬱郁,竟然生了一場大病。楚王劉交年紀已邁,而且素來都是唯吳王馬是瞻,見吳王這樣,也不敢輕舉妄動,只是暗中準備好了一切,意存觀望。但是眼見齊王兵勢之強,也不禁眼紅不已。

朝廷已經有了對策。呂產等人本來準備在高後下葬之時囚禁大臣,但是聽聞齊王起兵的事情,大為吃驚。一時慌了手腳。呂產和呂祿商議一番,本來不願抵抗,想憑著關中天險抵禦齊兵,呂氏中也有人主張平亂,但呂氏中無人可以領兵,便讓太尉灌嬰領兵平叛,但是呂產和呂祿都不願將自己手中的兵權悉數交出,兩兄弟無奈之下,只能各出手中的一部分兵馬。呂產也算是謹慎之人,怕灌嬰專權,便吩咐了呂家人作為監軍,而且兵將中有些人是呂氏的親信,如此兩人各出一軍,那軍將之間的隔閡更深,灌嬰只能無奈苦笑了。

灌嬰領兵之時,心中暗贊我的妙計,但是我的計策只成功了一半,雖是分了呂氏的兵權,但是如今呂產和呂祿手中還是有兵,這便只能說是人生不如意事,十常仈jiǔ了。灌嬰即刻領兵出函谷關,這倒不是灌嬰急著平叛,而是呂氏的兵將逼迫他下令急行軍。灌嬰雖說聽從他們的建議,但是暗中卻和灌阿一起聯絡一些兵士,收為己用,以防他rì萬一有變,自己無所屏障,只能任人宰割。

我看著灌嬰的兵馬離去,吩咐離朱快馬加鞭,傳遞軍情。但是灌嬰平rì與我交好,當然不會過分逼迫王兄,如此可保無虞,但我心中還是有些不安,便讓秦卬喬裝出城,到王兄的軍中效力。大戰之中,刀槍無眼,秦卬在王兄身邊,自然也就多了一重保障。

呂產見如今形勢不明,也再也不敢動朝臣,每rì朝議雖說是走個形式,但卻沒有了往常劍拔弩張的意思,但人人都有些懈怠。我自然也看出呂產眼中的疲累,心中冷笑道:「呂產不過是中人之姿,如今卻掌握大漢朝的權柄,才能不足,不累死你才怪。」

這rì下朝,呂產帶同自己的至交好友酈寄一同出城遊獵。呂祿在馬上長長地嘆了口氣,對一旁騎馬的酈寄說道:「李兄,在其位,謀其政之說,乃是孔夫子的名言,本王如今才知道其中的意思!」酈寄今年三十餘歲,唇上留有髭鬚,一看之下,也很是英武,這時候聽呂祿這麼說,不禁笑道:「如今呂兄受封趙王,和梁王共掌朝政,自然是要累些了······」呂祿在馬上笑道:「唉,只是雖然如今大權在握,卻總是想著在其位,不謀其政,李兄你說好不好笑?」酈寄笑道:「這沒有什麼好笑不好笑的,自來都是能者多勞,呂兄是天下能者······」呂祿笑道:「李兄你就別再恭維我了,我當李兄你是知己好友,你若是如此敷衍我,那我可要翻臉了!」

酈寄心中一跳:「難不成他已經知道陳平跟我私下往來的事情了?可是看這神情也不像······是我自己太緊張了,父親讓我去騙取呂兄的將印,這······」他一時為難,只聽呂祿說道:「我還是有些自知之明的,什麼天下能者,往年在太皇太后的照拂下,勉強做個侯王還可以,執掌權柄······唉,怕是心有餘而力不足了。」酈寄看著他神sè,見他不像說的是反話,當即問道:「呂兄果然是這麼想的?」呂祿苦笑道:「你自然不知我有多累······」

酈寄笑道:「如此也容易,你可以將權力都交給梁王便是了。」呂祿苦笑道:「梁王?他同我一樣,也沒有多少治國之才,如今有我為他分擔一些,他還忙不過來,要讓他掌握所有權柄······呵呵,那他不是要生生累死?」酈寄苦笑道:「此法也不行······我還有一個辦法,只是怕呂兄覺得不妥。」呂祿哦了一聲,說道:「什麼辦法?」酈寄在馬上看著他,正sè說道:「呂兄,如今天下的諸侯王,都有何人?」呂祿皺眉說道:「齊王劉襄、吳王劉濞、楚王劉交、淮南王劉長、代王劉恆、長沙王吳臣,算上南越王趙佗和梁王呂產、燕王呂通還有本王,總共有十王,李兄提起這個做什麼?」

酈寄嘆了口氣,說道:「呂兄,太皇太後生前便已經封你為趙王,相國為梁王,此事眾位大臣都是知道的,而且也全都已經布告諸侯王,諸侯王都沒有什麼異議,那便是承認了你和梁王的王位。如今太皇太后都已經駕崩半月有餘,從前太皇太后掌權的時候,沒有什麼動亂,可是如今少帝年幼,呂兄你既然佩趙王王印,不急著回趙地自己的藩國,卻反而手握將印,掌數十萬jīng兵留在長安。呂兄試想,大臣會如何想?」呂祿皺眉,酈寄心中如同藏了數面大鼓,在裡面咚咚咚的響個不停,卻聽呂祿說道:「我雖然手握重兵,但是並沒有什麼異心······」

酈寄笑了笑,說道:「我自然知道呂兄沒有異心,可是朝臣並不這麼想······如今主少國疑之際,呂兄若是一個處理不當,那可是呂氏蒙上千秋罵名的。」呂祿眉頭皺起,良久才點了點頭,說道:「我確實沒有周公之才······李兄,你以為我如今該怎麼辦?」酈寄裝作思索的樣子,說道:「方才呂兄也說自己才能不濟,治理大漢朝確是不易,朝中大臣都是太皇太後生前的舊臣,自然對太皇太后忠心耿耿,呂兄不如將自己手中的將印歸還太尉,梁王若是勞累,自然也可以將相國之印讓出,然後與大臣結盟。如此一來,朝政自然有朝臣處理,而呂兄和梁王一道回自己的封地,豈不是逍遙快活?」

呂祿皺眉說道:「如今正是多事之秋,東面齊王起兵,勢力正盛,我總不能這個時候將平叛的擔子放下······」酈寄笑道:「此事更易。呂兄想想,齊王為何起兵?那還不是主少國疑的緣故,他以為呂氏想要謀逆······如今看到兩位放棄朝中的大權而回封地,那自然就會罷兵,從此相安無事,天下太平。呂兄不費吹灰之力,便將勤王之兵消弭於無形,而且還可以有趙國千里的封地,如此便宜之事,呂兄若是錯過,那便是太不智了!」呂祿看著他嘴角嘲弄的樣子,想著他口中說的好處,一時也有些猶豫,心道:「此事倒要回去跟兄長說說······」

酈寄看他神sè似乎是有所意動,便不再多說,他自然也知道言多必失的道理,所以一路上只是和呂祿說起涉獵之事,呂祿心中大暢,出城之後,果然shè獵頗豐,賓主盡興而回。呂祿滿意地看著shè來的兔子、獐子,笑道:「李兄今晚便來我的府上,咱們將這些獵物做成羹湯,大可以一飽口福。」酈寄笑道:「聽說趙地廣闊,rì后呂兄到了趙地,自然可以天天如此盡興,只可惜我卻是勞碌命,只能待在長安受苦了······」呂祿笑道:「趙地?若是李兄喜歡,rì后便去趙地,咱們同獵同飲,如何?」酈寄笑道:「好!還請呂兄記得今rì之言!」呂祿又是一陣大笑。

進了長安城,二人按轡徐行,此時已經接近黃昏,街上已經沒有了什麼人。呂祿看著有些冷清的長安城,多少有些敗興。走著走著,指著前面的府邸,說道:「李兄,前面是我姑母所居,如今經過,倒是要去看看,李兄少待。」說著就要下馬,酈寄突然想到呂嬃的jīng明,忍不住身上一陣戰慄,說道:「這個······呂兄,要不然我先回去吧······」呂祿笑道:「咱們方才還說要一起喝羹湯的,怎麼你轉眼就忘了?莫非你是想做忘恩負義的事情?」誰知道說者無心,聽者有意,酈寄只覺自己臉上都是汗水,卻是尷尬一笑,不敢再說什麼了。

呂祿跳下馬,取了兩隻肥大的野兔,便去敲呂嬃家的門。過了一會兒,下人開門,呂祿說道:「你去通稟你家主母,說侄兒給她送來剛打的兩隻野兔,請她老人家收下。」那下人便去通報。呂祿等了一會兒,卻聽得咚的一聲,府門大開,呂嬃一臉怒氣地走了出來,呂祿吃了一驚,問道:「姑母,你這是······」呂嬃看了一眼門前的這些騎士,眉頭皺起,冷冷說道:「祿兒,你平rì都是在幹些什麼?現在是什麼時候,你還有心思出城遊獵?呂氏一族的命全都在你和產兒手裡,你怎麼能夠如此兒戲?還有臉將這些獵物給我送來,我看你們兄弟也快變成旁人的獵物了!」呂祿皺眉說道:「姑母,你這是說的什麼話?朝廷上的事情,都在我的掌握之中,姑母你就不要netbsp;呂嬃冷笑地看著他,說道:「什麼,在你掌握之中?你有什麼妙計可以平定齊王的大軍?朝堂政事紛繁複雜,當初姊姊還在的時候就rìrì頭疼不已,你就能輕易處理了?朝臣都在一旁虎視眈眈,你還如此不當回事兒······姊姊駕崩,你們都沒人管了,都露出了本xìng了是不是?」呂祿臉sè一沉,說道:「姑母,侄兒不過就是想送兩隻野兔給您,您······侄兒回去了!」呂嬃看著馬上的酈寄,眉頭皺起,卻是喝道:「你別走!你說朝政都在你掌握,那你來說說,如今的爛攤子,怎麼收拾?」呂祿皺眉說道:「侄兒做不來,自然有人能做······朝中儘是皇姑的大臣,侄兒將手中將印給他們,他們自然盡心效命,那還不是掌握之中的事情?」

呂嬃神情震驚,一時竟然不能置信,看著呂祿問道:「你······姊姊臨終的時候將南北兩軍交給你們兩個,便是讓你們掌握虎符,如今你們卻說將將印拱手讓出!你讓我呂氏一族rì后還怎麼活?」呂祿皺眉說道:「呂氏怎麼就沒有活路了?堂兄是梁王,侄兒是趙王,難道兩個王侯還不能護佑呂氏?」呂嬃一時氣得有些糊塗了,突然闖回了府中,她一個五十餘歲的老婦人卻突然奔跑,呂祿一時有些瞠目結舌,渾然不明所以。她和樊噲生的兒子樊伉卻是皺著眉頭跟了進去。

過了一會兒,呂嬃氣喘吁吁地走了回來,手中還抱著一大堆的金銀珠寶,呂祿正疑惑間,呂嬃一下子將這些珠寶丟在地上,喝道:「如今我們呂氏還保有這些東西做什麼,rì后還不是成了別人手中的,我為何還要替他們守著······」呂祿見她伸腳踢著這些珠寶,一時有些慌了,說道:「姑母,你瘋了!······這些都是皇姑賞給你的······你!」呂嬃死死地盯著他,笑道:「是啊,我是瘋了!陳平他們處心積慮地盯著你們手中的將印,你們如今竟然想拱手讓出,這麼正中下懷的事情你們都可以做,我當然也可以做了!反正這些珠寶金玉早晚都是陳平他們的,早一天晚一天也沒什麼兩樣!我現在就給他們,想讓我替陳平保管著,休想!」

樊伉見自己母親這般勢若瘋狂的樣子,一時也嚇住了,拉著自己的母親,說道:「娘,你這是怎麼了?有什麼事情你好好說······」呂嬃看著自己的孩子,忍不住落淚,口中說道:「孩子,你怕是也就要和為娘一起死了,你記得,我們不是死在別人的手裡,是死在自己人手裡!」樊伉冷眼看著呂祿,說道:「表兄,你難道不明白我娘說這些是什麼意思么?」呂祿皺眉說道:「姑母瘋了,你難道也要瘋了不成?」樊伉大怒,一時臉上如同塗了一層血,紅艷艷的很是嚇人。呂祿看著眼前的呂嬃母子,憤憤然地甩袖而去。

呂嬃看著他騎馬離去,一顆心如同死去一般,抱著樊伉說道:「伉兒,你如今也要陪著為娘去見你父親了······」樊伉也是忍不住泣道:「娘,呂祿不聽您的話,咱們也是沒有什麼辦法······」呂嬃喃喃說道:「自作孽,不可活;自作孽,不可活······姊姊,你睜開眼看看吧······」想起高后,一時心如刀割,忍不住淚流滿面。冷冷長街之上,只剩下這對母子,相對而泣。

呂祿坐在馬上,忍不住問道:「李兄,你說姑母這是怎麼了?竟然這麼不可理喻!」酈寄本來也是心中捏了一把汗,但是見呂祿不聽呂嬃的話,還是鬆了口氣,心道:「聽說臨光侯平rì在太皇太後面前都是冷言冷語的,如今話都不會好好說了······若是她為呂祿剖析局勢,那我的圖謀自然無處遁形,如今看來,只能說是冥冥中自有天意,上天還在護佑大漢!」當下說道:「這,我也不知道,不過方才聽她口中經常提到陳平,可能是太過怨恨陳平了······不過聽說臨光侯最近是有些······瘋了的跡象······」

呂祿一驚,問道:「此話怎講?」酈寄裝作詫異的神sè,說道:「呂兄不知道么?據說琅琊王帶了他的夫人回封地,但是沒過多久,呂湄兒就離奇死了······」呂祿一驚,叫道:「表妹死了?」酈寄點了點頭,嘆息說道:「可能是臨光侯痛失愛女,所以心智失常······」呂祿嘆了口氣,點頭說道:「是了,姑母平rì便疼表妹,如今表妹死了,她有些神志不清······我方才還在懷疑她的那些胡話,如今想來,是她太過傷心,所以向我脾氣······」酈寄點頭稱是,心道:「陳平說她是失心瘋了,那便是失心瘋了······如今她的樣子,更加像是一個瘋子了······」

張辟疆看著手中的請柬,俊朗的面容上有些疑惑。上面寫的意思是讓他和劉章晚間一起去紅袖坊。下面落款寫的是程弋。張辟疆一時有些為難,因為劉章到如今來了長安已經有四年多,卻從來沒有去過紅袖坊一次。他是聰明人,自然知道劉章為什麼不去,所謂情絲紛亂,只能用慧劍斬斷。程弋從前也明白這個道理,但是今rì卻送來這封請柬,她是什麼意思?

他正在客廳之中踱步,忽然有所感覺,轉過身子,只見父親張良站在前廳通向後堂的轉口,不禁一愣,行禮說道:「父親。」張良嗯了一聲,說道:「你手裡拿的是什麼?」張辟疆一愣,連忙將請柬收了起來,說道:「是朱虛侯給我的請柬,讓我去他府上拜會······」張良看著他,微笑道:「你平rì經常去朱虛侯那裡,怎麼從沒有聽到你提及請柬的事情······這請柬,是那個叫程弋的女子的吧!」張辟疆苦笑一下,沒有說話。

張良看著自己的兒子,眉頭皺了起來,問道:「她要你做什麼?」張辟疆猶豫了一下,還是說了,張良搖頭說道:「你們不要去。」張辟疆皺眉問道:「為什麼?」張良看著他,淡淡地說道:「孩子,你被自己的感情蒙蔽了雙眼了么?從前你聰明無比,怎麼如今卻這樣?」張辟疆聽父親又說起此事,不禁皺眉說道:「父親,我跟您說過多少次了,我跟程姑娘沒有私情,我只當她是朋友而已!」他生氣之下,語氣已經有些生硬。

張良點頭說道:「好,你說自己當她是朋友,那好,我很屬意上官府的小姐,那個女子品貌德行都是中上,明rì你去迎娶了她,你可願意?」張辟疆啊了一聲,說道:「父親,你就這樣將我的婚事定了下來?」張良看著他,淡然說道:「有何不妥?你今年已經二十有二,為何不能娶妻?你和上官小姐門當戶對,難道你嫌她配不上你,那就再換一位······」張辟疆笑道:「好!」張良微微驚異,似乎沒有料到他會這麼說,不禁笑問道:「你為何說好?」張辟疆微一猶豫,說道:「我只是想告訴父親,我對您說的都是實話,我只當她是朋友,如此而已!」

張良一陣錯愕,張辟疆笑道:「父親,您就不要多想了······孩兒出去了。」說著轉身離去。張良苦笑道:「看來我想錯了······」他忽然一皺眉,心中微微琢磨,忽然嘆息一聲,喃喃說道:「這孩子的命格,我都看不真切,但他平安了二十年,大概也不會有什麼事情吧?······或許是我多想了······」說著搖了搖頭,慢慢退回了後堂。

張辟疆走到我府中前廳的時候,我正在和呂秀說話。因為張辟疆經常來我府上做客,所以他在我府中可以zìyou往來,倒是不必下人稟報的。呂秀見他來了,便進入後堂迴避。我起身走向張辟疆,問道:「張兄怎麼這個時候來了?」他笑道:「怎麼,打擾你跟夫人說話了?」我搖頭說道:「張兄說笑了,只是我方才想著要派人請你去燕尾樓一聚,沒想到你這馬上就來了,只是說湊巧而已。」張辟疆聽我這麼說,不禁眉頭一皺,因為從前在燕尾樓,都是有重大的事情需要商議,只是這一次會商議什麼事情?他看著我的面sè,想要看出一些什麼端倪。

我見他的神sè,笑了一下,請他坐了下來,小石頭奉上了茶水,我斟酌了一下,說道:「有兩個事情,都不算是什麼好事,你想先聽哪一個?」張辟疆笑道:「反正都不是什麼好事,先說哪一件都一樣。」我點了點頭,皺眉說道:「那我就先說長安城裡的事情。陳平果然足智多謀,酈寄本來是我那個岳父大人的好友,如今酈寄暗中聽從陳平的吩咐,教唆趙王交出將印,回去趙國的封地,趙王和梁王商議之後,猶豫不決。」張辟疆點頭說道:「的確棘手。按照丞相的初衷,是可以取到將印的,如此可不好辦了,不過,說句不客氣的話,呂家的那兩個當家人,還真是······」他窺到我的神sè,便沒有說下去。

我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也是忍不住就想罵他們,但是顧及到呂秀的面子才忍了下來。呂產和呂祿跟隨高后這麼久,竟然沒有學到高后一分半點兒的謀略,高后這麼駕崩,他們全都是原形畢露。以這麼來看,他們就算此次不栽在陳平手中,難免rì后不會栽得更慘。我雖然看不過眼,但是此時乃是奪取呂氏手中的權力,若是提醒他們,那一切便是前功盡棄。我嘆了口氣,說道:「他們這樣猶豫,對局勢一點兒好處都沒有······我聽說王兄在平定濟南郡的時候,呂產留在濟南的爪牙全都伏法,但是在王兄在動手之前,呂產已經召一個叫做賈壽的家臣來長安,聽說此人足智多謀,呂產召他來,必定是為了讓他輔佐處理朝政,算rì子已經一個月有餘,若是他rì夜趕路,說不定也該來長安了······」張辟疆啊了一聲,說道:「那這個賈壽如果回來長安跟呂產進言,朝臣不是死無葬身之地?」

我眉頭緊皺,說道:「我也正在擔心此事,昨rì我已經吩咐三弟注意城門來往的人,但是心中總是有一種不好的預感······」張辟疆見我神情苦惱,想引開我的注意力,說道:「說不定這賈壽早就已經死了,如今齊地至長安都是戰火連天,他未必還活著······」我苦笑道:「只能說,但願如此了。」張辟疆點了點頭,復又問道:「那······齊王和灌將軍的戰事如何?」我嘆了口氣,說道:「這便是我要跟你說的第二件事情······王兄和灌嬰相持在滎陽,據線報說,已經有兩場大戰,雙方各勝一場。灌嬰雖是有人掣肘,但是這些人監軍倒是監的不錯,鼓動灌嬰出動輕騎,王兄以魏勃為主將,魏勃這個蠢材,用步兵硬抗,使得齊兵損折三萬有餘······真是可恨!」

張辟疆啊了一聲,說道:「如此,齊王難道沒有辦法了······要退兵么?」我看著他,說道:「自然不能了······如今楚王劉交也按捺不住,起兵響應王兄,淮泗一帶也起戰火,雖然楚軍行動遲緩,但是也震動天下······幸而我為了穩妥起見,讓秦卬去了王兄大營。第二場大戰,王兄以秦卬為將,對抗騎兵。」張辟疆微微有些緊張,問道:「戰況如何?」我面上露出一絲笑意,說道:「自然是贏了。秦卬連續用弩弓、拒馬和長槍,將灌嬰的騎兵殺散了。聽說灌嬰很是心疼······」張辟疆笑道:「君侯從前不是說騎兵對上步兵,騎兵一定贏么?」我笑道:「張兄這麼說,便是強詞奪理了。要知道決定大戰勝負的原因很多,誰能說必勝無疑?」

張辟疆看著我,笑道:「君侯這是謙遜了,那個秦卬一坐上大將之位,便扭轉戰局,真是令人羨慕······不過當心灌嬰輸了一局,向齊王挑撥離間,讓秦將軍和魏勃不合,那就不好了。」我眉頭一皺,說道:「秦卬辦事穩重,我很放心,而且他也不會一直做那個主將之位。」張辟疆點頭說道:「只是要提防小人。」我笑了一下,沒有回答。張辟疆登時會意,說道:「算是我多言了······」我笑道:「張兄這是什麼話······」張辟疆忙道:「開玩笑的······不過齊王勝了,你怎麼說這不是好事?」

我搖頭說道:「如今灌嬰是避戰不出,兩軍相持在滎陽,王兄的兵力也在休整,只是他是勤王之師,正是應該銳不可當,一鼓作氣,若是相持,定然對王兄不利······長安局勢也是瞬息萬變,我擔心······」張辟疆安慰道:「你放心吧,灌嬰平rì與你交好,看在你的面子上,也不會對齊王如何;長安中有你,難道還會出什麼岔子?」我笑道:「你這是高看我了······」我想著自己的安排,突然看了他一眼,拍拍後腦說道:「對了,張兄找我也有事情?」張辟疆笑道:「一見面就說了這麼一通,你如今才知道問我了?」我不禁笑問道:「是什麼事情勞動張兄大駕?還是什麼重要的人?」

張辟疆微笑道:「君侯猜對了,是很重要的人。」我看著他的神sè,看了看旁邊的小石頭,面上笑容收斂了一些,說道:「是她讓你來的?」張辟疆將袖中的請柬拿了出來,說道:「你自己看看吧。」我接了過來,掃了一眼,瞥見小石頭對我輕輕搖了搖頭,我笑了一下,裝作沒有看到,開口問道:「張兄你的意思是?」張辟疆笑道:「我自然是想你去的。」我苦笑道:「為什麼?」

張辟疆看著我,說道:「你來長安四年,她從未生出心思找你前去見她,這是第一次,我想,若不是有什麼為難的事情或是重要的事情,她不至於如此。」我皺了皺眉,想著其中一連串的關係,心道:「程弋是諸侯王的人,如今找我,是什麼意思?當初我以為她是趙王的棋子,但如今兩個趙王都已經死了,北地之中只有一個代王,但是我遇到程弋的時候,正巧碰上淮南王的刺客,這是巧合還是栽贓陷害?她是代王的人還是淮南王的人?」轉念又想:「劉恆和劉長近來都是沒有什麼動靜,程弋此番找我,是他們中的一人想對我說什麼?」

張辟疆看著我,見我神sè猶豫,不禁問道:「君侯,你是去還是不去啊?」我看著他,說道:「我去,但是張兄你就不要去了。」張辟疆愕然一下,說道:「這是什麼道理?請柬上明明寫著讓我帶你去,你如今卻不讓我去,真是豈有此理!」我笑道:「張兄還怕我對佳人無禮是怎麼?」話一出口,便覺得小石頭在身後扯我的衣擺,但我想改口已經來不及,果然,張辟疆一聽,搖頭說道:「君侯要是這麼說,那張某真的是看錯君侯了。我以你二人為友,但也知道你二人不是苟且之人,為何我要疑心?!」我見他神sè氣憤,也覺得自己的玩笑開得沒有水平,便正sè說道:「張兄,我不讓你去,是怕你會有什麼危險。」張辟疆疑惑道:「危險?」

我點了點頭,問道:「你還要去?」張辟疆看著我,過了一會兒,才說道:「自然要去。程姑娘既然邀請我,我便是死也要去的。」我眉頭一皺,聽他說了一個「死」字,心中有不好的預感,但是張辟疆還在看著我,我只能說道:「小石頭,去請離朱回來······」小石頭皺眉說道:「公子,離朱現如今負責城防,若是調來,城門有什麼事情······」我道:「張兄若是去,我一人無法護佑張兄周全,你去叫他回來就是,興居看著城門,應該不會有什麼事情。你們直接先去紅袖坊等候。」小石頭明白我的意思,諾了一聲,匆匆去了。

我吩咐下人前去備馬車,對張辟疆說道:「張兄,這便請吧。」張辟疆點了點頭,我二人便坐上馬車,帶了十幾個侍衛向紅袖坊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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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樂未央之大漢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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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酈寄賣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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