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瘋子

經過簡單的洗漱，然後從餐桌上抓了兩個昨天晚上的剩包子，王秋就踏上了上班的路程。雖然這麼說有一點出遠門的意思，但是對於現在的人來說，基本每家都有車的情況下，我們的王秋依舊騎著自行車上下班，還是很特殊的。

「秋子，快點騎，快遲到啦，小心扣你錢。」王秋在路上晃晃悠悠騎著車的時候，一個帶著調侃味道的聲音從他的身後傳來。對於這個聲音，王秋可以說是熟悉到骨子裡了，他也不記得從哪天開始，認識了這麼個人，一個長相較好，甚至能說比較清秀人。王秋對他的印象深刻並不是因為他的長相，而是因為他的瘋狂，所以王秋對他的稱呼一直都是「瘋子」。

「瘋子，你今天怎麼騎個電車，汽車呢，加不起油了？還是賭錢輸了？」「嗯——我覺得輸的可能性不大，多半是勾搭人良家婦女被人家給扣了，是不是？」王秋斜睨著眼睛，態度非常惡劣的對著這時在他右側的瘋子說。

瘋子聽了王秋的話也不生氣，依舊在他的右側跟著。有時候占著電動的優勢，在沒車的路上划著八字，有時候靠近王秋，低頭賤賤的看著王秋踩著腳踏板的雙腳，然後又很神秘的笑一笑。對於瘋子的這些表現，王秋已經習以為常了，從最開始的發毛到後來的彆扭發狂，再到現在的習以為常，細細想來，確實是個煎熬的過程，當然，王秋覺得這個過程也讓自己的心裡承受能力有了大幅度的提升，所以他有時候也會在心裡很變態的感謝王秋。

「以後不開車了，向你看齊，過幾天也騎自行車。」又在路上轉了一個大大的圓圈后，重新跟上來的瘋子，一臉洒脫的對王秋說「你不用這麼看著我，我說真的，已經買了，三天後應該就送到了，花了老子一千多，這得損失多少年輕貌美的小少婦啊？」吱的一聲剎車，王秋停了下來，左腳撐著地，看著在公路中間蛇形騎車的瘋子。其實看到瘋子這個樣子，王秋多多少少會有一些羨慕，雖然大部分時候他自己並不知道為什麼會有這麼一種情緒，但是心底就是有那麼一些的羨慕。

瘋子發現王秋沒有跟上來，在路邊看著自己發獃，於是邪魅一笑，一擰把，來了個小漂移，徑直的來到了王秋身邊，奇怪的是瘋子從來不看路上的車輛，更他媽奇怪的是也沒人撞死他。對於這點，王秋在心裡咒罵了不知道多少遍，他只記得，每次看到瘋子在路上，都會在心裡禱告，但是好像不靈驗，想來可能跟他每次向菩薩祈禱完又向耶穌禱告的原因吧。對於一個沒有固定信仰的人，神靈也懶得搭理，甚至會事與願違，所以導致瘋子一直平平安安，就連路上小孩子玩的遙控車，都能準確無誤的從他跨步間穿過。

「我知道我很有魅力，女人無法抗拒，但是你好像不是蹲著尿尿的物種。」瘋子很輕佻的伸出右手食指，托起王秋的下巴，囂張至極的凝視著王秋的眼睛。

「我一直好奇，你的眼睛為什麼什麼都看不出來，甚至沒有我的影子，以前總是說死羊眼，我覺得以後應該是瘋子眼。你知道么，有一段時間，我一度懷疑你是個瞎子，眼睛也是假的。我承認你很有魅力，但是我只對人感興趣。」說完，王秋打掉下巴上瘋子的手，騎上自行車遠去。

瘋子站在原地，望著走遠的王秋，愣了一下，正準備去追趕，忽然一怔，然後氣急敗壞的叫喊：「王秋，你居然罵老子不是人，昨天你罵老子不是男人就算了，今天居然罵老子不是人，還他媽的提前說了一大堆廢話讓我沒反應過來。此仇不報，我誓不為人，不，是誓不為女人。」快到路轉角的王秋，隱隱的聽著瘋子在後面叫罵，不由得嘴角微微翹起，似乎早晨起床的煩悶在這時都一掃而空了。對於王秋來說，讓瘋子抓狂很難做到的，大多數的時間都是瘋子完勝王秋。所以今天算是一個驚喜，對，是男人之間的驚喜或者說只屬於他們兩個人之間的驚喜。

車間門口，二百多人聊著天，悠閑的在往車間裡面走。每天一次全員大會，都會在七點五十準時開。說一說前一天發生的事情，強調一下今天安全事項，實在沒的說了就說一說廠子是多麼仁至義盡，給了所有工人一個工作崗位。大會開完，輪到各個工段開小會，分配任務，通報前一天的違規罰款。

「秋子，今天你和小雷去二號台，小雷是新人，看著他點，別出安全事故。」主任老趙，手裡拿著考勤表，看著王秋分配了今天的任務。

「行，以後二號台就是我的固定崗位了啊，誰也不許跟我搶。」

「秋子，咱們這沒有固定崗，誰說二號台是你的了？」老趙臉色有點難看，王秋話裡面的調侃味道他是聽得出來的。

「你居然知道沒有固定崗，我還以為你不知道呢，馬上就月底了，這個月我在二號台幹了多少天，你心裡沒數么？用不用我拿工時表給你看看？你還有事沒事，沒事我幹活去了，耽誤了生產任務，你負責么？」話沒說完，王秋就脫離了隊伍，朝著二號工作台走去。老趙看著這一幕，眼睛都紅了，估計是血壓太高，壓迫的眼睛毛細血管破裂的原因。

嗡的一聲，王秋啟動了設備，老趙也只能幹看著，用力的深呼吸幾次，才把那股怒氣吐出體外，看了站在原地的小雷，沖他揮揮手，示意他去找王秋工作。他並不擔心王秋會難為這個新來小孩，對於這一點，他就算是走夜路見了鬼也敢拍著胸脯保證。對於王秋，他是又愛又恨，愛的是王秋這個人對工作的態度非常認真，和任何人配合都不會出錯，尤其是帶新人，真的手把手教，尤其是安全方面。恨得是，他這個人太鋼，從來不會說好話，或者是拍拍馬屁，雖然忍耐力很高，被別人占點小便宜也從來不計較，但是當他要是有意見說出來的時候，任何人都改變不了他的決定。

「你看，你拿這個配件的時候一定要摘下來手套。雖然說咱們要求必須帶手套，但是要根據情況，你試試帶著手套拿這個東西是不是很滑……」二號台上，王秋在認真的給小雷講工作時候的注意事項和一些經驗，從他的臉上絲毫看不出來任何的情緒，也許這就是老趙喜歡他的原因吧。

「呦呵……還挺認真，又帶徒弟了，這是第幾個，第十個還是第三十個？」瘋子靠在一邊的配件堆上，嘴裡叼著一根煙，饒有興趣的看著正在教新人的王秋。「你這個月能掙到四千不？還有三天這個月就結束了，你在二號台一共幹了有十天了吧？嘖嘖，還真是被領導信任啊，如果是我，一個月頂天了也就兩天，您老人家在這十天，哎，比不了，比不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