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被排擠的王秋
「你說你，去跟那個婆娘服個軟認個錯不就行了么，幹嘛非得對著干。」「你看我這個煙圈吐的怎麼樣，我覺得跟圓規畫的有一拼。」瘋子無所謂的坐在了地上，左手向後拄著地，右手拿著煙，仰著頭一個接著一個的吐著煙圈。王秋在這個廠子工作了三年多，說他是老員工吧，比他工齡長的還有那麼二三十個，說他是新員工的，在這人員流動很大的廠子里，他絕對算是老資格。所以也就是這種尷尬的地位，才會發生很多尷尬的事情。而瘋子是什麼時候來這個廠子的，王秋並不知道，他只記得，在自己來這個廠子第二天的中午，瘋子就主動和他擠在一個桌子上吃飯。對於瘋子，王秋覺得很神秘，好像從來不會看到他在工作，而且他無論做什麼，這個廠子的領導和員工都當看不見，後來，王秋就給瘋子下了一個定位——少爺。對，就是少爺，老闆的兒子，對於這種私企來說，廠子都是人家的，所以他干任何事情都不會有人有意見。
瘋子猛吸了幾口煙，反手把煙蒂就彈進了三米外的垃圾箱里。然後身子往後一仰就躺在了地上，伸出雙手比了一個三角形，目光透過三角形獃獃的望著高處的燈。
「秋子，你說三角形穩定么？」
「穩定。」王秋低著頭看著新人的操作，並沒有回身和瘋子交談的意思。
「那你說晚上的燈光亮么？」
「亮！」
「既然燈會亮，那它在黑暗中能夠照亮多遠的距離呢？」
……
「如果我把燈裝進三角里，你說它會不會加大亮度，穿透三角照向遠方？」
瘋子見王秋沒有搭茬的意思，把雙手放下墊在了腦後，閉上了眼睛。「你說你跟一女人叫什麼勁啊，去辦公室跟她道個歉，服個軟，你就不用總在這帶徒弟了。」「你是出來賺錢的，人家一個月六七千，你在這帶十天徒弟，這個月最多四千七八吧。本來新人是老人輪流帶的，照咱們的人員流動速度，一人一年都輪不到兩天，你倒好，這個月就十天了，不對今天是第十一天。」
「其實，我自己都沒記著今天是第幾天了，愛幾天幾天吧。」
王秋轉過頭，很平靜的看著瘋子，語氣淡淡，「瘋子，我發現有你這麼一個怪胎也是挺好的……」瘋子猛然睜開眼，一臉不可思議的看著王秋，「秋，秋，秋子……那個——我其實，性取向很正常的……」
「當！」一道鐵與鐵的撞擊聲傳遍附近的各個崗位,驚得崗位上的工人紛紛停下手裡的工作，尋著聲音望了過來，他們以為是安全問題，結果看到王秋站在二號台，在他腳下不遠的地方還有一件零件。眾人只是愣了愣神，便都搖了搖頭繼續自己的工作了，在他們看來，無非就是王秋心裡憋屈，越想越窩火，砸東西發泄而已。
老趙在角落裡看著這一切，說實話，他心裡也窩火，並不是因為王秋早會不給他面子，而是上面那個女人給他施壓，要整治王秋，這讓年過半百的老趙覺得很無恥。你頂天是一個副總，什麼能力都沒有，無非是仗著自己的姿色而已，卻還要在廠子里作威作福的，真是不知道臉為何物。下發的工資改革，連狗都不如，你在會上問大家有沒有建議，人家王秋腦子快，指出不合理的地方，你就記恨人家。就你那種演算法，就算是當時沒人反應過來，等到發工資大家也就都知道了，到時候都去堵你辦公室，看你怎麼辦，王秋這是救了你，真是狗屁不懂的玩意，希望老闆娘來了你不要和上次一樣裝病不來上班……
「砸吧，砸吧，又砸不壞，發泄出來就行了，你總是那麼平靜，我都怕你哪天突然跟我遞辭職……」老趙嘀嘀咕咕的，又坐下來，繼續喝那杯瑟瑟的綠茶。「不知道秋子還有沒有茶葉，上次搶的已經見底了，喝完這杯，最多還能再換一次……」喝茶水，是老趙幾十年的習慣，但是綠茶確是王秋來了之後才喝的。還記得第一次見王秋喝綠茶，老趙只是平淡的說了一句，現在的年輕人喝綠茶的很少，結果這新來的王秋就懟了他一句「現在上歲數的人，連綠茶的苦都接受不了」。從那以後，老趙就跟王秋杠上了，也是從那天起，老趙再也沒有喝過他最愛的茉莉花茶，隨著時間長了，他也漸漸喜歡上了綠茶，總覺得喝綠茶能讓人莫名其妙的心靜，這也就導致了後來他看到王秋倒茶葉總會去搶一點。也不知道這王秋是從哪裡買來的茶葉，確實很好喝，對於這點，王秋只是很平靜的告訴他「搶來的香」。
小雷怔怔的看著面前站著的王秋，他不明白為什麼這位剛才還很平和教自己的前輩，卻突然發起了火，還砸了東西，難道是自己乾的不好么？他剛才好像是說什麼著，可是自己沒聽清啊。
「小雷，發什麼呆，繼續干，慢慢來，記住我教你的，別著急。」就在小雷胡思亂想的時候，王秋的聲音傳入了他的耳朵。小雷回過神來，很是詫異的看了一眼正在注視著自己的王秋，因為他覺得現在的王秋很平靜，就好像剛才發脾氣的不是他一樣。「好，好，我先自己練一會兒，秋哥，你去邊上坐著歇一會兒，我會注意安全的。」王秋又深深的看了小雷一眼，繼續叮囑了一下安全問題，才走下操作台，坐在了剛才瘋子坐的地方，目不轉睛的盯著自己的便宜徒弟。
「我他么就說我性取向正常，你居然就拿鐵砸老子，你他么瘋了，要不是我了解你，躲得快，現在我就他么見耶穌了……」王秋剛坐下，瘋子就不知道從哪竄了出來，對著他一陣咆哮，那樣子就像是想把王秋生生吞了才解氣。
「你倒是說話啊，沒砸死老子你很失望對不對……」瘋子在地上走了兩圈，看王秋依舊不搭理他，也悻悻的一屁股坐到了他的身邊。「來一根？」瘋子歪著頭看著王秋，隨手就掏出來一盒煙，「不是假的，真華子，上次你說我的是假的，這次絕對是真的，來一根。放心，沒人敢管你，早就跟你說了，跟著哥，保你吃香的喝辣的，你這棒槌就是不聽，現在被整了吧，你要明白，你和傻逼永遠講不了道理。」
「難道你不應該叫她小媽么？」王秋聽著瘋子絮絮叨叨，輕輕的偏過頭，很是好奇的問了一句。對於那個風韻的女人，所有人都知道是怎麼回事，雖然王秋一向對別人的私生活不感興趣，但是也禁不住所有人都在議論，他也就自然而然的接受了這個觀點。人往往都是這個樣子，三人為虎並不是只在典故里才存在，在現實這個社會處處存在。至於有沒有理論依據或者客觀證據，誰去考慮它呢，反正說的又不是自己，反正自己也是聽別人說，反正自己也就是議論一下而已，至於會有什麼後果，開玩笑，我只是在聽別人言之鑿鑿的說這件事，我擔心個毛線的後果。
「咦，這個沒試過，晚上回去不讓她叫我爸爸了，我叫她小媽試試，看看會不會更刺激。」瘋子猛地吸了一口煙，然後瞪大眼睛一臉不可思議的看著王秋，「我從來沒想過你會跟我說這麼一句話，我一直認為你對什麼都不感興趣。怎麼？你對那個女人有興趣？要不要晚上帶你一起啊？不不，是我去睡網吧，給你們騰地方。秋子，還是你高明啊，拿下她，不但你不用帶新人了，下個月沒準你就不用幹活了，錢還翻倍，高，真高，我就說我認識的秋子不會沒底線的忍讓呢，原來谷底抽芯啊，在下佩服。」
「那是釜底抽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