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辭職

「不行，我不同意，辭職？門也沒有，你愛找誰找誰，我不同意。」辦公室里，王秋把一張辭職申請放在了老趙跟前，當老趙看清是什麼的時候，簡直是氣炸了。這個月開工的第一天，沒收到別的，先收到一封辭職信，剛才還在車間慷慨激昂的跟工人們說這個月的目標呢，結果他前腳進辦公室，王秋後腳就來辭職，這種反差太扯淡了。

「趙哥，我真干不下去了，你就簽了吧，你要不簽我去直接找廠長也能簽。」王秋拉了一把椅子坐在了老趙旁邊，慢條斯理的說著，似乎再說別人的事情。

「我知道上個月你憋屈，但是這個月不會了，你也看到了，早晨給你分配的崗位是最掙錢的，這個月你哪都不用去，就在這個崗位上干，肯定能補回來上個月的損失。」老趙遞給了王秋一根煙，自己也點上了一根，猛吸了兩口，再緩緩的讓煙從鼻孔冒出來，不知道他是享受還是壓制憤怒。「那個**，我左右不了她的決定，上個月跟她翻臉了，她說就壓制你一個月，這個月就不管了。不止你惱火，我也窩火，連手底下的兄弟都照顧不好，我這當大哥的臉上無光。」

「喝水么，我這有茶葉，昨天讓你嫂子剛買的，好綠茶，300多一兩，要不是看你這個要死不活的樣子，我才捨不得給你呢。」

「不喝，就你這總是蹭我茶葉的人，會買那麼貴的茶葉？我表示懷疑，我怕我喝了以後，突然哪天在某棵大樹下看到。」「趙哥，其實我一點都沒生氣，你知道為什麼么？」老趙看著王秋，搖了搖頭，對於這個小子，他真的是心有餘而力不足的那種感覺。王秋微垂著眼帘，不斷的玩弄著手裡的香煙。

「我經歷過很多事情，漸漸的我就明白了一個道理，對於自己無法改變的事情，要學會逆來順受，不是都說沒有本事當老大就乖乖的趴著么。雖然我的血很熱，但是我也知道寒冬臘月不穿衣服會凍死的道理。」王秋拿手指輕輕的揉著煙捲，把煙絲一點一點的揉出來倒在桌子上，漸漸的煙捲里的煙絲被倒空了，桌子上也有了一小堆煙絲，「趙哥，你看。這麼一根煙，裡面會倒出來這麼一大堆煙絲來，我沒倒出來之前，你能想得到么？」

老趙捏著自己抽了一半的煙，定定的看著王秋身前的煙絲，漸漸地眼中出現了迷茫，「你真的想好了？」

「嗯!」

「行，我給你簽。你走吧，一會我去交給人事，收拾好自己的東西，別忘了拿。」老趙猛然間恢復清明，一把拿過王秋的辭職報告，揮揮手就把王秋趕了出去。

「筆呢，他媽的，我筆呢？又是哪個傻逼拿走了？馬勒戈壁的，走吧，都走，全都走。好不容易有一個放心的人結果又辭職了，草你媽的，開你媽的廠子啊……」站在門外的王秋，聽著辦公室里老趙在瘋狂的發著脾氣，罵聲，打砸聲，傳出去很遠。

「秋哥，你真辭職了？你跟一個娘們兒置什麼氣啊？」

「就是，你跟她生什麼氣啊，這個月你在六號台，我們絕對都不搶，一個月你就把上個月的補回來了……」

「秋哥，你在想想，沒看見老趙還在辦公室砸東西呢么？你信不信，一會那個娘們兒來了，老趙得指著她鼻子罵，別走了啊……」

「咱們這麼長時間的哥們弟兄了，你好意思自己先走么？不是說了干到年底再商量么，你這屬於說話不算數啊……」

……

車間門口，一大群人圍著王秋，七嘴八舌的勸著。他們並不希望王秋走，畢竟他是為了所有人的利益才出的頭，如果沒有王秋，那麼所有人最好的結局也是會影響一個月的工資。所以，當昨天晚上老趙通過微信單獨跟他們溝通要王秋在六號台上連著干一個月的時候，他們並沒有太強烈的反應，雖然有人有意見，但是在大部分人都同意的情況下，也就只能隨大勢了。

「你說你還是這個慢慢悠悠的德行，就不會騎快點么，吃屎都趕不上熱乎的。」

出了廠子，王秋依舊是晃晃悠悠的騎著自行車，有時候看到路上有蟲子爬過，他還要控制方向給人家讓路。就在他心無旁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的時候，一個讓他便秘都會想起來的聲音，在身後突兀的響了起來。聽到這個聲音，心性再好的王秋都忍不住一陣嘬牙花子。王秋一隻腳撐在便道路牙上，扭頭看著從後面跟上來的瘋子，臉都抽到了一起，別提多難看了。

「該上班不上班，你上這來幹什麼？就算你是少爺，也不能這麼曠工啊，小心你小媽給你穿小鞋。」對於瘋子，王秋一般都是用最噁心的話最惡劣的態度。而瘋子對於他的行為，好像從來都不會計較，也不會往心裡去，唯一讓瘋子抓狂的就是王秋平靜的給他講道理的時候。這就形成了一個有趣的平衡，不管是誰發狂，另一個人都是最平靜的時候。

瘋子緩緩的停在王秋身邊，並沒有急於回答王秋的問題，而是不急不慢的掏出了煙，右手拿著整盒煙，一甩，嘴裡面就多了一顆，對於這手法，王秋其實是很喜歡看的，並不是因為帥的原因，而是他想研究明白，瘋子是怎麼做到的，但事與願違，看了兩年多，也研究了兩年多，就是看不明白，甚至一度懷疑瘋子練過魔術。

「秋子，你不講究啊，辭職了為什麼不告訴我。咱們這麼長時間的朋友，連句話都不值么？如果不是見老趙指著鼻子罵人，到現在我都不知道，你這事辦的不講究。」瘋子吐了口煙圈，把車子隨意的靠在樹上，走到王秋身邊，「我也不幹了，早就干煩了，要不是你還在那個破廠子，我早就跑了。你得賠償我精神損失費，為了陪你，我錯過了多少純情小少婦啊，每天都對著你這個油脂麻花的糙老爺們。」上一秒還還一臉不忿抱怨的瘋子，下一秒就換上了一臉的賤笑，彷彿剛才的話不是他說的一樣。

王秋見瘋子來到了身前，也就翻身從自行車上下來，找了個不礙事的地方，把車子放好，回身坐到了路牙上。「我前幾天就跟你說了，我干到月底，保住滿勤就不幹了，是你沒注意聽，現在還埋怨我不講究，你是不是傻？」「再說了，我不幹就不幹了，你追出來幹什麼？也是，你干不幹的都無所謂，反正你又不缺錢，也沒媳婦沒有大的開銷，一個人吃飽全家不餓的那種。」

「秋子，咱能不扯淡么？現在這社會，都是自私自利，誰顧的了誰啊？結婚？那是二百五的想法，我好不容易離了，狗才會想再找一個。女人有多現實我不信你不知道，我……」瘋子走到王秋身邊，挨著他坐了下來，非常不忿的說著。

「你什麼，說清楚？」王秋看著欲言又止的瘋子。

「沒什麼。對了，你這不幹了，有什麼安排沒？找好下家了么，帶上我唄，我決定跟你混了。怎麼樣大佬，收下我唄？」瘋子嘻嘻哈哈的轉移了話題，對於他不想說的事情從來都是這個樣子，王秋也早就習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