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奧博爾德·瓊森偵探の第Ⅷ章
「把瓶子里的酒全乾了,哈羅德。」我說。
「你不要了?」
「都歸你。」
他二話沒說,把瓶里的酒倒出來,全灌下肚,舒舒服服地打了個飽嗝。「最好走吧。」他說。「我還得寫第三場比賽中小雄馬的報道呢。千萬別告訴編輯說我是在酒吧間電視上看的第二場比賽,要不然我會被炒魷魚。」
他只不過是說說而已,他在酒吧里看過好幾場比賽。「再見,西奧博爾德·瓊森,謝謝你請我吃飯。」
他說完便轉身朝門口走去。他雖然半小時內灌下肚一瓶香檳酒,但步子仍邁得很穩。毫無疑問,這點酒只不過是熱了熱喉嚨,他的確是海量。
我把報道塞進腰包,緩步跟著他走,琢磨他的話。走過歐文·斯賓塞時,我恭賀他說:「賽得不錯。」每逢這種場合,一般都是這樣恭維勝者。他頻頻點頭說:「西奧博爾德·瓊森。」但話音剛落我便繼續往門口走去。
「西奧博爾德·瓊森……」他在身後叫我,聲音提高了。
我轉過身,他招手叫我,我走了回來。
「想叫你認識認識賈里德·薩克斯頓。」他說。
我握住伸過來的手:雪白的袖口,道道金邊,滑亮白皙的皮膚,略微濕潤,指甲修剪得很整齊,小指上戴了一隻鑲著瑪瑙的金戒指。
「他就是贏主兒?」我說,「祝賀你。」
「你知道我是誰?」
「賈里德·薩克斯頓?」
「還知道別的嗎?」
我第一次靠得這麼近看清他的尊容。了不起,架子大的人往往喜歡垂著眼皮,以示優越感。他也不例外。一雙深灰色的眼睛,頭髮烏黑,梳理得很別緻,嘴巴閉得緊緊的,要麼不張開,一張開大多是發號施令。
「說下去,西奧博爾德·瓊森。」歐文·斯賓塞發現我有點猶豫。「知道啥就說啥,我告訴賈里德·薩克斯頓,說天下事你無所不知。」
我瞥了歐文·斯賓塞一眼,從他那飽經風霜的面龐可以看出,他話中不無奚落。對許多人來說,我乾的新行當是一種遊戲。在這種場合既然他想做遊戲,我逢場做戲也無妨。
「他是登記賭注的人?」我試探性地問,接著又面對賈里德·薩克斯頓補充道:「叫鄧普西·梅斯菲爾德?」
「說得對。」歐文·斯賓塞說道。「我說你無所不知嘛。」
賈里德·薩克斯頓沒反應。我也不想再探問下去,以免傷了和氣。據說他是曼徹斯特人,出生在貧民窟,天生機警過人,後來改名換姓,丟掉鄉音,攀龍附鳳,很快就爬到上層,令人刮目相看。正如哈羅德·特里所說,人不都是這德性?有什麼大驚小怪的?
賈里德·薩克斯頓之所以能升為大亨,主要是因為他買下了年久衰敗的「鄧普西·梅斯菲爾德」公司。這家公司的名稱其實是萊利兄弟和他們的大叔盧卡斯合用的筆名。
過去幾年裡,「鄧普西·梅斯菲爾德」一躍成為大公司,體育報上,賽馬場上,到處是該公司做的令人眼花繚亂的廣告,什麼「鄧普西·梅斯菲爾德公司天下第一」的口號讓你看得煩人。如果生意都像公司的推銷宣傳那樣興旺,賈里德·薩克斯頓還真有兩下子呢。
我們彬彬有禮地談論他的冠軍,一直談到比賽開始才出去。「山姆怎樣?」我問歐文·斯賓塞,兩人都往門口走。
「好得很。」他說,「競技狀態極佳」。
「沒問題嗎?」
「一點沒有。」
我們在門外分手。那天下午剩餘的時間,我和往常一樣東逛逛,西溜溜,看看賽馬,和人聊聊天,考慮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就這樣把時間打發掉了。我後來沒再見到艾琳·斯賓塞,估計她是有意避開我。看完第五場比賽我就走了。
賽場出口處的官員叫住了我,好像已等了我老半天。
「有你的便條,瓊森先生?」
「哦?謝謝!」
他遞給我一隻不顯眼的牛皮紙信封,我塞進口袋就走。出了賽場門,鑽進車裡,掏出信打開一看,上面寫著:
西奧博爾德·瓊森,我整個下午都抽不出空找你。你能不能在最後一場比賽結束後到茶室見我?
希拉姆·格雷厄姆
我輕輕罵了幾聲,便下車往回穿過停車場,出門后朝飯館走去。這時午飯早已吃完,人們正在裡面品嘗三明治和煎餅。最後一場比賽剛結束,口乾舌燥的茶客們便如溪流一般朝茶室湧來,但偏不見希拉姆·格雷厄姆的人影。他是騎馬俱樂部保安處的頭目。
我四處轉,他終於來了,匆匆忙忙,心急如焚,連忙向我道歉,一副惴惴不安的樣子。
「想喝杯茶嗎?」他上氣不接下氣。
「不想。」
「沒關係,喝點吧。坐在這兒沒人打擾,酒吧里總是人滿為患,太吵。」他帶我到一張茶桌前,招呼我就座。
「喂,西奧博爾德·瓊森,為我們幹事怎麼樣?」希拉姆·格雷厄姆單刀直人入。「『我們』指保安處嗎?」
「對。」
「正式的?」我問,詫異起來。賽馬場的保安人員多少也知道我最近乾的事,但並沒幹涉我。不過,我想他們心裡肯定是不贊成的。從某種意義上講,我侵佔了他們的地盤,得罪了他們。
希拉姆·格雷厄姆用手指敲敲檯布。
「非正式的。」他說,「我個人請你。」
希拉姆·格雷厄姆是保安處的頭號人物,是騎馬俱樂部調查案件、維護治安的重要人員,因此他說非正式邀請,這裡面肯定有文章。「有何貴幹?」我問。
一想到要我乾的事,他頭一回變得遲緩起來,他支支吾吾了好一會兒,一邊用手指頭敲著桌子。最後總算打開天窗,說出了一個嚴峻的問題。
「哎,西奧博爾德·瓊森,這事要絕對保密。」
「是。」
「我沒權力對你發號施令。」
「沒關係,講吧。」
「因為我沒權力,我不能保證你的報酬。」
我嘆了口氣。
「我能做的……呃……是隨時幫你的忙,當然是指我有能力幫的忙。」
「這比報酬更值錢。」我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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