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第九十三章
在虞欽說出來時,宴云何甚至沒有意識到這一點。
即便再三壓抑自己本來的情緒,仍會從細枝末節,透露出不對。
虞欽又怎會看不出來,甚至一針見血,道出了宴云何無形中的疏離。
哪怕這時找補地喊一句寒初,也尋不回當初的感覺。
虞欽沒再繼續問下去,而是再次吻住了宴云何的頸項。
感覺到腰帶被解開的瞬間,宴云何倉皇地按住虞欽的手:「你要做什麼?你才從昏迷中醒來,不要胡鬧!」
「你是不願意,還是厭惡極了我?」虞欽低聲道。
宴云何有些氣急,他不明白虞欽為什麼一定要做,還是這種時機與環境下:「是這裡不合適!況且你身體……」
「我很好。」虞欽低聲打斷道,他仍然按著宴云何的腰帶,目光沉了下來:「從沒這麼好過。」
「淮陽,我知你氣我瞞你,惱我復仇時沒顧及你的感受。」虞欽扯開了腰帶,掌心按在了那呼吸急促的腰腹上。
「所以這些時日你都不願見我,如果今夜我沒醒,你會不辭而別,直接將我送去藥王谷。」
這話說中了宴云何的心思,他抿唇轉過了臉,沉默不語。
「淮陽,你說哪怕我死了,你也要同全天下人宣告我是你的妻。現在我還活著,你卻要丟下我了是嗎?」
虞欽的手滑至宴云何的胸口,按在那處,感受那心跳愈發強烈。
這一字一句,好似一場顛倒是非的質問,將宴云何才因淚水消下的怒火,積累多日的情緒,都在此刻被瞬間點燃。
「是我拋下你嗎!」宴云何撐起身子,一把抓住了虞欽的領口。
「是你用我送你的火銃找死,是你當著我的面把自己推進了萬丈深淵,到底是誰拋下誰!」
他額上青筋都因憤怒而跳動,眼眶也瞬間紅了,彷彿在這瞬間,再次體會了那夜的痛側心扉。
「你身上還有毒!如果沒有周大夫,在找到解藥之前,你就已經死了!你知不知道!」宴云何揪著虞欽的領子,一把將人摔在了床上。
虞欽頭髮散亂著,仍由著宴云何騎在自己身上,那用力到血管賁張的雙手,死死抓住了自己衣服。
「我知道。」他近乎冷靜而殘忍地看著宴云何說道。
「你名聲全毀了,會永遠被後人唾罵,虞家滿門忠烈,唯獨你不是!沒有人會知道你做的一切,你明白嗎!」
「我明白。」
嘀嗒——不知何處傳來的滴水聲。
直到宴云何看到虞欽的衣服上,那淺淺暈開的水痕,意識到是從他眼裡落下的。
「你既從沒想過要活,又何必說心悅我。」宴云何崩潰道。
如果從一開始,虞欽的未來就沒有他,為什麼還要回應他。
所有的一切,是他自作多情,愚蠢透頂,一次次撞向南牆,終於感受到了疼。
「剛開始確實想離你遠一些。」虞欽伸手擦去宴云何的淚:「可是後來……還是沒控制住自己的貪念。但是淮陽,我不後悔。」
「對你做的一切,我都不後悔!」
宴云何抬起手,虞欽下意識閉上眼,沒有做絲毫的反抗,甚至覺得宴云何真打下來也無妨。
可是等了許久,都沒等到那落下來的巴掌,反而聽到衣服被大力撕扯的聲音。
宴云何陰著臉,脫掉了自己身上本就被解開大半的衣裳。
這一回,倒是虞欽慌了。
宴云何粗暴地拍開了虞欽試圖阻止他的手:「虞大人,方才不是想同我歡好嗎,現在我便如你所願。」
「淮陽……」
「住嘴!」宴云何右手捂住了虞欽的嘴,左手往下肆意觸碰對方。
他不想再聽這人說一句話。
牆上的影子搖晃了數下,沉沉地往下壓。
宴云何疼得牙關緊咬,他看到虞欽錯愕睜大的雙眼,以及抗拒推開的雙手。
只能鬆了對方的唇,抓住試圖這人反抗的雙手,狠狠按在枕上。
真疼……疼得像是鈍刀磨肉,反覆拖拽嵌入。
但宴云何絲毫不顧,隨著自己的心意胡來,哪怕感覺到有血淌出,順著大腿流到膝蓋,將虞欽白色的中衣都洇紅了。
將這過於乾淨的牢房中,沾染上屬於獄中的血腥味,他也沒有停下。
「淮陽,你別這樣……你受傷了。」虞欽顫聲道。
宴云何急促地喘著:「虞大人原來也怕我疼?我不覺得疼,相反還十分痛快!」
動作得愈發兇狠,血腥味更加濃郁。
這不是歡好,是一場自我懲罰的凌虐。而宴云何傷害了自己,疼的卻是其他人。
「虞大人,你快活嗎?」宴云何俯下身,以鼻尖相抵得距離,輕聲道。
虞欽白著臉,試圖掙開宴云何的雙手。
到底是有傷在身,哪怕宴云何方才損耗了不少內力,但要壓制虞欽,也是很輕鬆的事情。
這是場憤怒的宣洩,折磨的是宴云何的身體,虞欽的心。
不知多了多久,燭火燃至一半,動靜才逐漸停下。
宴云何起身的時候,身體肉眼可見的僵硬。一雙大腿尚在輕輕顫抖,但他還是動作利落地穿上了衣服。
相反虞欽,不僅頭髮凌亂,臉色還十分糟糕。
雪白的中衣上血痕點點,任誰進來看,都會以為虞欽被宴云何強迫了。
事實上,也的確是被強迫了。
虞欽起身要去抓宴云何的手,卻被對方避開:「你得上藥……應該傷得很嚴重。」
「不勞煩虞大人費心,我能自己解決。」宴云何說道。
饒是虞欽示弱了一整夜,都忍不住動怒:「宴云何!」
「怎麼了?我不是讓虞大人感到快活了嗎,為何要生氣?」宴云何不甘示弱道。
見虞欽啞然,宴云何道:「天快亮了,虞大人好好歇息吧。」
說罷宴云何沒有伸手去拿披風,而是將它留在牢中:「你若想洗漱,叫一聲門口的獄卒便可。」
出了天牢,宴云何強撐著騎馬,回到府中,就險些倒下。
宋文看見他衣服上大片血跡,嚇了一跳,以為宴云何回來的路上遇到了埋伏。
這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如今他家大人樹大招風,別說刺殺,連府中都抓到了不少被他人收買的內奸。
後來發現宴云何傷得竟然是那處,宋文抽了口涼意:「這……這是怎麼了。」
宴云何煩悶地閉上眼:「別問了,把葯拿過來。」
上過葯后,宴云何躺在床上,疲倦至極地吁了口氣。
意外的是,雖然身體很疼,卻前所未有地感到安穩。
好似這些時日的不安與忐忑,都在疼痛佔據上風的情況下,逐漸得到了安撫。
宴云何終於能睡著了,這一夜沒有噩夢。
次日清晨,宴云何還是上朝了,闊別已久重新回到官場后,明顯感覺到百官之中多出了許多生面孔。
那些都是姜家的人,盡數被換下,換成了成景帝早已物色好的人選。
誰也不知道,成景帝何時看中了這麼多人,又或者說,這些人何時效忠了成景帝,竟無人察覺。
宴云何身旁已經不再站著游良,而是一個全然陌生的面孔。
金吾衛經過那遭,也經歷了場大換血,身旁站著的武官,朝氣蓬勃,年輕氣盛,意外地跟游良很像,叫宴云何忍不住多看了幾眼。
方知州和往常一般靜靜站在了文官的角落裡,面色沉寂,讓人看不出思緒。
散朝後,宴云何下意識想追上方知州的腳步,卻被嚴公公喊住了。
嚴公公瞧見他望著方知州的方向,忍不住提點了一句:「宴大人,一會在陛下面前,不要提起方大人。」
宴云何疑惑道:「為何?瀾之向來謹慎,應該不會像我一樣時時惹陛下生氣。」
嚴公公欲言又止:「這……或許像方大人那般謹慎的人,闖起禍來才叫人驚訝。」
宴云何敏銳地捕捉到了不對,難道游良還活著!
這些時日宴云何意志消沉,亦與游良的死有關。
不等宴云何再度追問,嚴公公接下來的話,卻讓他措手不及。
「原本定好的三日之期,可能會有變故。」嚴公公說道。
宴云何急聲道:「這是為何?!」
嚴公公將他帶到御書房外,他就明白是為何了。
只見前方跪著一名女官,數名宮女將她圍著,輕聲勸著。
而那人背影瘦弱單薄,倔強地跪在雪裡,絲毫不管旁人對她說了什麼。
宴云何無需上前看,都將這人認了出來,正是隱娘。
隱娘臉都凍青了,宮女試圖往她身上蓋披風,都被她倔強地推開。
直到看見宴云何,隱娘竟瞬間落了淚:「淮陽!」
宴云何解開自己身上的披風,一把將隱娘裹住。這兄妹倆,真是一個比一個能折騰。
「你在這裡做什麼!」宴云何低聲喝道。
隱娘也不知跪了多久,身體都有些搖搖欲墜。
宴云何扶住她的身子:「你先起來,冷靜冷靜!」
隱娘一把推開了宴云何:「我怎麼冷靜!陛下不肯見我,他為何不見我!」
嚴公公彎腰同宴云何解釋道:「隱姑娘剛到京城,見到陛下,張口便是不敬。陛下讓她退下,她卻跪在這裡,從早朝跪到了現在。」
宴云何對隱娘問道:「你怎麼對陛下不敬了?」
嚴公公輕咳一聲:「隱姑娘對陛下說,她身任皇城司要職,知道很多重要的秘密,她願用這些秘密,換虞大人一命。」
宴云何詫異至極,沒想到隱娘如此兇猛。
她竟然威脅成景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