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潛入坤寧宮
朱戎看了眼陸中焉,勾起嘴角,目光遊走,定格在南歌身上,反而陷入了沉思。
南歌蹙了下眉頭,習慣面具遮容的她,省去了不少管理表情的麻煩,她回視朱戎,徑直問道:「殿下有什麼,就直說吧。
我們幾人,不能呆在這裡太久。
寧泉以及先皇后的傳聞,還需要我們儘快查明。」
朱戎斂起笑顏,沉聲道:「你們來此赴本宮的宴,又背著父皇,不論呆在這裡多久,都會讓父皇懷疑你們與本宮交好。」
聞言,南歌的眸底閃過一絲犀利,原本清冷的眸色愈加冷冽。
朱戎笑了笑道:「莫要擔憂,本宮請諸位來,也沒什麼壞心思。
既然南歌問的這樣直白,本宮也不兜圈子了。
本宮是想與幾位刑案使交個朋友,以後望多照拂。」
朱戎身側的侍女上前一步,很有眼力見地替朱戎斟滿酒杯。
朱戎端起酒杯,起身向坐在對面的五人敬了一杯酒。
久未言語的北堂淵此時也站了起來,他執起酒壺,回應道:「殿下,這杯酒我代他們喝了,但我們還有要事做,該離開了。」
北堂淵仰頭飲盡,抱拳告辭,看向其餘四人,「我們走吧。」
朱戎平靜的眼底起了波瀾,北堂淵的敷衍,讓他很不高興。
「殿下,要把他們攔下嗎?」站在朱戎身側的侍女,低聲詢問。
朱戎冷哼一聲,搖了搖頭道:「不必了,你們也攔不住這幾人。」
「奴婢不懂,您為何總要屈就他們?」侍女擰眉,小心翼翼地問道。
朱戎斜了眼對方,對方立刻噤聲,垂眸靜立,不敢再多嘴。
搓著手上的扳指,朱戎走到門前,望向那幾人離去的身影,眯了眯眼道:「我的確很欣賞他們,但若他們不為我所用,便是最大的威脅。」
朱戎想起什麼,轉身沖里側的殿內喚道:「落梅!」
侯在殿內的落梅,聞聲走了出來。
「你去皇后那看看,再做份香囊,贈予南歌吧,就說是本宮送的。」朱戎回頭看了眼落梅道,重新走回自己的座位,兀自飲酒用膳,讓方才退下的樂師繼續演奏。
另一邊
從藝閣出來的沈東君,有些摸不著頭腦,他手裡還攥著一塊糕點,塞進嘴裡問道:「這太子咋回事啊?莫名其妙邀咱吃席。」
陸中焉揣著雙手,瞥了眼對方道:「這太子心思深沉啊,你還不懂嗎?
他這是把我們,已經架在他的陣營里了。
現下老皇帝可還在吶!我們北鎮撫司不應該傾向於任何人。
老皇帝知道我們私會東宮太子,便會開始提防我們的。
畢竟皇位不是兒戲,他和太子雖是父子,但也會防備。」
沈東君擺了下手,往前邁著步子道:「這些彎彎繞繞的,俺可不懂。
反正俺只認老大和南歌,他們讓俺幹啥,俺就幹啥。」
南歌停下腳步,打住這二人的對話,輕聲提議道:「先別說這個了,還是想想,如何才能混進坤寧宮吧。
我想知道皇後身上,究竟有何秘密?」
南歌一門心思都在案子上,她看向北堂淵,指了指自己的胳膊,提醒對方柳雯曄臨死前的動作。
北堂淵想了想,視線落在陸中焉身上。
陸中焉扯動眼角,埋頭快速往前走去,他覺得北堂淵看自己的眼神不太對,多半在打自己什麼主意。
他雖然和萬幽瑩有點交情,但那也是之前當御醫時,替萬幽瑩看過診。
萬幽瑩不太待見自己,自己也不太待見對方。
自從溫吟皇後過世,萬幽瑩執掌鳳印后,陸中焉更不願與之接觸。
陸中焉疾步往前走,生怕北堂淵讓自己去萬幽瑩那裡耍戲。
走著走著,陸中焉才發覺不太對勁,怎麼身後連聲音都沒有?
疑惑地迴轉過頭,陸中焉適才發現身後的四人都不見了。
他驚詫地停下腳步,呆愣在原地。
心想,自己的腳力,何時如此快捷了?
難道是傅西沅的訓練,有了成果?
陸中焉狐疑地等了一會,才驚覺四人好像壓根沒跟上來,準確的說,自己貌似被「拋棄」了。
陸中焉揣起雙手,瑟縮了一下脖子,看向前方狹長的甬道,滾動著喉嚨。
陸中焉又折了回去,沒找到幾人,又折了回來,反反覆復,心裡越發慌張。
「老大啊,你可別嚇我啊……」陸中焉犯起嘀咕,步履匆匆著離開此處。
他在宮裡生活這麼多年,還真是第一次來藝閣,也才知道,宮裡還有這麼個地方。
陸中焉走得滿頭大汗,直到看見斜靠在樹底下的北堂淵和南歌,才長舒一口氣,忙跑上前道:「可算找見你們了,嚇得我都快回衙門裡叫人來。.
你們若是被太子全都扣下了,讓我一個人怎麼營救。」
陸中焉拍了拍自己的心口。
北堂淵放下環抱在胸前的手,看向陸中焉笑道:「我們早就在這裡等你了,是陸醫官走得慢。」
陸中焉擦汗的動作停頓了一會,壓低嘴角:「敢情是欺負我不會武功唄?白瞎我急成這樣,還以為你們出事了。」
「我們不是瞧陸醫官走得那般急,配合你啊。」北堂淵調侃道。
陸中焉暗自一嘆,知道北堂淵是在給自己教訓,他攤了攤手,一副繳械投降的模樣道:「好吧,老大你就直說,想讓***什麼吧!
只要不讓我***皇后,***什麼都行。」
「……」北堂淵和南歌互看一眼,均默了片刻。
北堂淵四處看了看,確認這裡沒巡邏的侍衛后,將陸中焉拉到一側道:「等傅姐回來,我再與你說。」
北堂淵提到傅西沅,陸中焉才發現她和老黑都不在,忙問道:「老黑和傅西沅去哪了?」
「等著便是。」北堂淵摸著下巴,上下打量陸中焉,看得陸中焉心裡發毛。
沒過多久,傅西沅就回來了,宛若一陣清風,從陸中焉身旁飄了過去。
「衣服拿來了,陸中焉應該能穿。」傅西沅將一件宮女的衣服直接扔進了陸中焉懷中。
陸中焉詫異地看著懷裡的東西,迷茫地望向北堂淵,結巴道:「老大……你該不會讓我假扮宮女,去偷看皇后洗澡吧?」
他忙搖了搖頭,一副拒絕的樣子,「這不行不行!我可是七尺男兒,這種事,你應該讓傅西沅和小歌子去才對,怎麼能安排我呢?」
北堂淵斂起笑容,十分嚴肅地盯著陸中焉道:「你認為南歌的臉,方便出入皇後宮中嗎?」
陸中焉微怔,忙搖頭道:「不行,太顯眼了,也太危險。那就讓傅西沅去……」
「傅姐的頭髮,你還沒給治好,也很容易暴露。」北堂淵輕聲說道。
「……」陸中焉的五官皺成一團道,「讓老黑去,他不是六根清凈嗎。」
北堂淵皮笑肉不笑,將手搭在陸中焉的肩頭,重重一拍:「你在開玩笑嗎,你是覺得皇後宮里的人眼睛都瞎嗎?」
陸中焉苦臉道:「要不然,老大你勉為其難……哎呦。」
陸中焉的肩頭被捏得有點疼,只能點頭應道:「行行行,我去,我去還不成嘛。」
北堂淵滿意地收回手,視線投給南歌和傅西沅,讓二人先隱匿起來。
陸中焉蹲在草叢裡,唉聲嘆氣地換著衣服,他這一世英名,算是毀了。
北堂淵站在草叢前,替陸中焉放風,低聲勸解道:「我們五人,只有你去合適,老黑會在外圍望風,接應我們。
你先扮做宮女混進去,打探清楚皇后沐浴的作息。」
北堂淵從腰間掏出一枚小哨,交給陸中焉道,「若有機會查探,你就找個借口去茅房,吹響這枚小哨。
這哨子的聲音酷似蟋蟀,一時不會有人發覺。
我和南歌傅姐,都在附近接應你,到時,也不會讓你吃虧的。
南歌和傅姐會想辦法進去,掩護你出來。」
陸中焉聽著北堂淵的計劃,扯了下眼角,整理身上的衣服,彆扭地站了起來。
北堂淵前後打量一番,滿意地點點頭:「不錯,等會把頭髮和妝容再畫一畫,不會有人察覺你的身份。」
陸中焉嘆息一聲,認命道:「我儘力吧,要是被人發現了,老大你可要撈我出去。」
「放心吧。」北堂淵笑道。
…………
黃昏時分,坤寧宮
萬幽瑩近來精神不佳,或許是因為宮中流言不斷,讓她又想起溫吟皇后的事,總是心緒不寧。
草草用罷晚膳,萬幽瑩撫著額角回到自己寢殿,她看了眼一側的香,問向一側的侍女道:「萬歲爺那,還是不召見任何嬪妃嗎?」
「是,奴婢聽侍衛說,今兒個申時,有人去皇上那請安,被趕回來了。」
「呵~活該。」萬幽瑩捏著額角,輕呵一聲,斜靠在軟榻上閉目眼神。
侍女彎腰詢問:「娘娘,今日何時給您準備熱湯?方才混堂司來了位宮女,說是今日特意備了些凝神的草藥,能幫助娘娘早些入眠。」
萬幽瑩抬起眼皮道:「還算這些奴才懂事,那就去準備吧~」
「是。」侍女退了出去。
她見不遠處那個東張西望的身影,不耐地走了過去,斥道:「喂!混堂司那個新來的!」
陸中焉渾身一抖,立刻小心翼翼地側轉過頭,埋首聽命。
「你怎麼還站在這裡?快把草藥送去浴房。」
陸中焉細著嗓子悶聲應道,有些踟躕地望了眼周邊環境,他哪裡認得浴房的路?
侍女見狀,不悅地走過去道:「真笨啊,你隨我來吧。」
陸中焉扯了下嘴角,提著隨便抓來的野草,跟上了侍女的步子。
「你既然是新來的,我就與你說說規矩,皇後娘娘她不喜笨手笨腳之人。
侍奉時,機靈點,該添熱水還是涼水,要做到心中有數……」
前邊的侍女說了一大堆,陸中焉一隻耳朵進,一隻耳朵出,心想著,萬幽瑩毛病還挺多。
難怪她宮裡的侍女總是新人換舊人,就沒有長遠的。
「哎呦,姐姐,我肚子疼。」陸中焉突然彎下腰,抱著肚子輕聲細語道,「要不您先回吧,我先去個茅房,很快就為娘娘備好葯湯。」
「行吧,事可真多。」侍女不高興道,抬手指了下不遠處的建築,「浴房就在那,茅房……」
「茅房我認得。」陸中焉拿捏著聲線,快速道,轉眼功夫便跑遠了。
侍女微怔,莫名其妙地看向那個身影,總覺得哪裡怪怪的,但又說不上來,索性轉身回去,繼續侍奉萬幽瑩。
陸中焉跑到牆邊,掏出北堂淵給自己的哨子,吹起了兩短一長的暗號,旋即提著一包野草去往浴房。
浴房裡,還有兩個宮女在待命。
陸中焉清了清嗓子,扭著腰身走進去,讓自己看起來像個女人。
他將野草放到桌台,掃過桌台上準備好的花瓣,朝兩個宮女道:「我是混堂司新來的宮女,皇後娘娘吩咐,她近來不喜人多,這裡有我一人準備就好,你們今個兒可以回去歇著了。」
兩個宮女一聽,似是嘴角揚起了按捺不住的喜悅。
許是平日里萬幽瑩太苛刻,讓她們也不喜侍奉這位主子。
等宮女離開這裡后,陸中焉舒了口氣,他看向一旁爐子上燒熱的水,提起水壺,倒進了一側的浴桶。
陸中焉打開那包野草,也一併扔進了桶中。
搓了搓手掌,陸中焉的視線落在那些花瓣上,他鼻尖嗅了嗅,只覺有種味道很熟悉。
陸中焉一一聞過後,捏起那些蘭花的花瓣,心中犯起嘀咕。
他是個大夫,為了能清晰分辨出各種草藥,嗅覺要比常人敏銳些。
可以肯定的是,這些蘭花的花瓣香,與自己在樹杈上發現的香囊香氣,一模一樣。
窗外響起窸窸窣窣的聲音,陸中焉立刻推開窗扉,便看到南歌的身影。
南歌半蹲在窗外,四處看了眼周圍,確定無人才翻了進去,躲到屏風后,示意陸中焉待會,見機行事。
陸中焉內心微嘆,硬著頭皮將那些備好的花瓣也扔進了木桶,他留了個心思,把蘭花花瓣留下了幾片,交到南歌手裡。
沒過多久,外面便傳來了腳步聲。
剛才那個侍女的嗓音響了起來:「皇後娘娘來了!」
陸中焉一聽,忙找了個角落鑽進去,藏在了距離屏風不遠處的一個木桌下。
他可不想侍奉萬幽瑩。
南歌看著陸中焉敏捷的動作,無奈地挑了挑眉,輕挪腳步,又往裡側隱了隱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