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六章 藏身近在咫尺
東陵轅雍越想越挫敗,但挫敗過後,他反而迅速沉著下來,這是他多年在苦難中養成的習慣。
越是複雜危亂的時候,人的腦子就越要清醒。
當務之急是要找到東陵轅熙和夜王的藏身之所,不把他們挖出來,事情就沒法完!
想到這裡,東陵轅雍對著無痕他們發出疑問道:
「轅熙和夜王,你們不覺得他們也許近在我們的咫尺嗎?」
「陛下的意思是……?」無痕並不理解東陵轅雍的疑問。
「既然可以確定轅熙和夜王還在皇城,卻又找不到他們的一點痕迹,難道是我們派出的人手都是烏合之眾,連找個人都沒本事?」
東陵轅雍的話不是在質疑自己培養的人沒本事。他質疑的是,一個皇城說大不大,說小不小,以他底下人的能力,要翻出一個人根本不會耗這麼久!
可耗了這麼久還沒有結果,那就證明哪裡出了差錯!
東陵轅雍的質疑也讓褚衡夜有了點忽明忽暗的大膽猜想,他一邊凝思,一邊說道:
「陛下這麼一說,我似乎明白了到底為什麼找不到他們。我想,我們翻遍皇城內外可能都沒有用,因為他們根本就不在那些地方,而是像陛下說的那樣,他們就藏在我們自以為可以忽略的地方。」
褚衡夜一說,無痕也有所啟發,他脫口而出道:「難道是應了那句~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對於要隱藏保命的人來說,在明知無處可躲的時候,那最危險的地方豈不就是最安全的藏身之所?
「沒錯!最危險的地方才是他們最好的選擇!」褚衡夜定言,但接著他又疑問:「可是,什麼地方對他們來說才是最危險的?」
「皇宮!」東陵轅雍突然起身:「褚衡夜,立刻調令禁軍把皇宮層層包圍起來……。」
東陵轅雍命令一下,他立刻動身出了龍泰殿。
褚衡夜和無痕也立刻反應過來跟了上去,他們很快來到廢棄的東宮殿~也就是東陵轅熙當太子時住過的宮殿。
此時,東宮殿已經被重兵團團圍住。站在東宮殿緊閉的大門口前,東陵轅雍百感交集,他知道推開那道門后,他的手離沾染手足的血液不遠了。
但決心一下,他一步一步的踏前,他的手推上那兩扇並不陳舊的鮮紅色大門,隨著「咯呀」一聲,大門被他推開了。
進入他眼中的畫面他一點都不意外。只見空蕩蕩的宮殿彷彿沒有任何生靈一般落寂寥寥。
然而,若大的空地正中央端坐著的人又打破了這一殿的死氣沉沉。
那淡淡定定坐著的人正是東陵轅熙,他面前擺放著沏好的熱茶,不多不少剛好兩杯。一杯在他那邊,另一杯放在對面!
他完全沒有因為東陵轅雍的到來而有半點驚慌,他甚至是帶著讓人捉摸不透的笑容看著昂首挺立的東陵轅雍。
他緩緩站起對著東陵轅雍躬身行了禮,而後溫文說到:
「皇兄,你來得挺晚的,我等你等得心急。要是你再晚來一點,我可能都要主動去找你了!」
東陵轅雍沒有說話,他正想往前,無痕擔心想制止他靠太前,但他揚手示意無痕不需要過分緊張。
與東陵轅熙近距離面對面后,他沉得只有冷冽氣勢的眼眸看著東陵轅熙開口直接道:
「你的目的是什麼?」
「茶已經沏好,上等的貢茶,不急的話就請皇兄坐下慢慢審問,皇兄想知道什麼,我盡量知無不言!」
東陵轅熙也不管東陵轅雍願不願意坐下,反正他自己已經坐下,並且端起茶杯聞著茶香,好不愜意!
不知道他葫蘆里賣著什麼葯的東陵轅雍也不急躁,他一樣淡定坐下,甚至端起那杯茶喝了一口。
這可把後面一波人嚇得心驚膽戰,大家都怕茶里不幹凈。可又看東陵轅雍胸有成竹的氣勢,大家只能鎮定著不敢魯莽上前!
「茶喝了,可以說了嗎?」
「呵!皇兄的帝王之勢果然不同凡響,竟然想都不想就把茶喝了……皇兄就不怕我下毒嗎?」
「那你下毒了嗎?」
「下了的話,皇兄怕嗎?」
「怕的話寡人就不會喝了!更何況,你也沒有下毒。」
「皇兄何以肯定?」
「你如果要我的命,那天打在寡人胸口的掌力再重三成就可以了,不必等到今日拿茶水來取寡人的命。」
如果東陵轅熙做出了反抗的舉動,證明他沒有預料到會被人發現他藏身皇宮。
可他淡淡定定的沏好茶坐著「歡迎」他的到來,說明他等的就是這一刻。
只是,東陵轅熙是做好了準備受死,還是另有打算?可即便他還想逃,面對重重包圍,他又怎麼逃?
東陵轅熙呵呵一笑:「皇兄說得沒錯,我的目的也不是要你的命,否則就像皇兄說的那樣,刺殺皇兄的時候,我就可以得手,沒必要等到今天。」
「所以,你到底想做什麼?你要復仇嗎?」
「我沒有仇恨,又哪來的復仇之說。」
東陵轅熙吊著一口真相,就是不願痛快的說出來。
可他說沒有仇恨,東陵轅雍下意識攏蹙了眉心,他無言的疑問讓東陵轅熙笑得諷刺而得意。
「皇兄是不是以為我經歷了被廢,失去了母親,甚至失去了大承的天下,所以我就該把這些失去的變成仇恨,然後費盡心機找你復仇才是合理的。」
「難道不是嗎?」
「呵呵,當然不是!」東陵轅熙盡顯了無生趣:「嗯~怎麼說呢,我母後用卑鄙的手段謀害了你母后,從而戴上了不屬於她的鳳冠。我呢,托我母后的「福」,順理成章的坐上了太子的寶座,等於是我母后搶了你母后的位置,我霸佔了你的……這麼明顯的是非對錯,我哪有資格說什麼仇恨。要說仇恨,皇兄對我才應該有仇恨,畢竟是我母后害死你的母后,你就是殺了我,也沒有不合理。可你偏偏要放我一命,現在搞得你自己一身麻煩,你還不如當初把我也了結了更好,我……!」
「沒錯,寡人就不該可憐你而留下你的命。寡人從不後悔做過的任何決定,唯有留你一命的選擇讓寡人恨不能時間倒流,那樣,一切都可以重新選擇!」
東陵轅雍冷絕了情感,他之前一直沒有漠視對東陵轅熙的同脈之情,所以才會總是於心不忍。
可這一刻,看著唯恐天下不亂的東陵轅熙,他相信他做得到要了東陵轅熙的命!
他散發的殺意讓東陵轅熙的臉色冷了冷:「原來皇兄是因為可憐我才饒我一命……哇,雖然聽著傷自尊,但想想我還是應該感恩。要不是皇兄的可憐,我可能就會死得一點意思都沒有,哪會像現在這樣驚天動地的。」
東陵轅雍因為他別有意味的話而隱隱憂慮,他察覺到事情恐怕沒那麼簡單。
「你躲在皇宮,不止是藏身而已,對嗎?」
「這個嘛……啊,說起躲在皇宮,皇兄怎麼會想到我就在你眼皮底下藏著呢?」
「你被寡人找到了,遊戲就可以結速了,怎麼想到的,還重要嗎?」
「重要倒是沒有很重要,只是我有點好奇而已。」
「寡人滿足你的好奇,那你又能滿足寡人什麼?」
東陵轅雍還有很多疑問得不到解答,所以他趁機試探著東陵轅熙的口風。
被試探了,東陵轅熙當然一清二楚,他甚至都猜得到東陵轅雍想知道什麼。
只是,他故意無所謂的兩手一攤:
「皇兄先說說,要是我聽著順耳,我也不妨說點皇兄想聽的當回禮。」
東陵轅雍暗暗握拳,他隱忍了一下才說道:
「你若藏身在其他地方,你早就無地遁形。你唯有藏身在寡人不可能搜查的地方,你才有可能藏得穩穩妥妥。」
「哈,這個對了,我就是這麼想的。不過,皇兄最後是怎麼搞清楚的?」
「因為你在皇宮還有內應,你藏身於此,你的內應可以照顧你的一切所需,你只要活得無聲無息,平日就算有人路過也不會有人進去,更不會有人想得到廢太子竟然大搖大擺的住在裡面。」
其實東陵轅雍也是因為久久找不到東陵轅熙的藏身之處而不得不逆向思考。
正好和無痕他們聊到那個藏在宮裡、身懷高深武功的人,他頓時就意識到東陵轅熙既然不是為了逃亡,而是為了搞事,那他不但不會藏得太遠,反而會藏得超乎他想象的近。
加上他和西門有容受到攻擊不過就是前後的事,這證明這些陰謀都是東陵轅熙的策劃,他如果藏身宮外,他要傳遞消息進宮絕非易事。
他只有就在皇宮裡藏著,他的內應才能方便與他聯絡,進而聽從他的指示精準的完成他要達到的目的。
這就是東陵轅雍一瞬間猜到東陵轅熙就藏在他的咫尺之間的根據,事實也證明的確如此!
東陵轅熙好半會都沒有出聲,他臉上原本掛著的冷笑也消失不見,轉而換上的是一張傷冷的臉,他看著東陵轅雍略有質問道:
「皇兄留我的命,唯一的要求是不是就要我活得無聲無息,否則你還是會要我的命?」
東陵轅雍被他問得心頭一震,他一時不知該如何回答東陵轅熙的提問。
他當初放東陵轅熙一命存的是血脈之情,可他又剝奪了他皇族的身份把他貶為普通奴僕去守皇陵,還是一個不可能有自由的奴僕。
如此說來,東陵轅熙的質問並沒有錯,他雖然沒有要東陵轅熙的命,卻也在無形中束縛了東陵轅熙活著的意義,那等同於他用了另一種方式把東陵轅熙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