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5章漁翁得利
外頭不知何時又下起了雪，片片雪花飄落在屋頂上，灑落於天地間，碰撞出無數渺小的簌簌聲。
聽見這個消息，楚斐然默了默:「什麼時候的事？」
「五日之前。」玄明打量著她的神色，「七王獲罪，其親族也被株連甚多，據說罪名是獵場策劃百獸暴起，意圖謀反。」
楚斐然勾了勾唇。
這個結果在她的意料之中。
玄明見她這個反應，便知道她應該是早就通曉內情，遂道:「這只是明面上的說法，實則有傳言說，武貴妃，也就是七王的生母，給陛下戴了綠帽子，因此才禍及家族。
連聖寵正隆的七王也不能夠幸免於難。」
他猜測道:「此事極為隱秘，你怎麼會知道這個消息？難不成杜孤庭在皇宮裡也安插了人手？」
此等秘辛，連朝廷百官恐怕都只有少數人知曉，而千里之外的賢王居然能知道的一清二楚，這在戰時是件極為恐怖的事情。
因為這意味著賢王的消息網之廣，已經達到將敵人一舉一動都摸得清清楚楚的地步。
而連皇室秘辛都能聽得見，軍機情報又怎麼可能探聽不到呢？
他的臉上風雲變幻，甚至到了有些心驚的地步:「賢王安插這麼密的消息網，恐怕不是一日之功吧，是不是早就想篡位了？」
楚斐然見狀，解釋道:「你別想太多！我清楚這件事，乃是因為陛下，早就已經知道自己的兒子之中，有人並非親生，於是派我察看九王身上是否有胎記。
而我機緣巧合之下，探聽到七王的身上胎記有異……」
她將當初在京城之中的經歷緩緩道來。
玄明這才恍然:「我還以為皇帝將你賜給九王，只是用來折辱賢王，沒想到他竟然是礙於老金的面子，才派你去查這樁秘案，想必當初九王斷腿，也是皇帝疑心他的身份，所以才故意設計的吧？」.しa
楚斐然怔了怔:「這又跟九王斷腿有什麼關係？」
玄明道:「宮中娘娘里，唯端妃最愛外出，這種混淆龍子，不守宗教禮法之事，她自然嫌疑最大。
偏偏九王為人細心謹慎，又不近女色，斷然不會讓人探查到自己身子，皇帝疑心他的身份，見他防得滴水不漏，便索性把這個野心勃勃的兒子給折了。」
有他斷腿，才有了後來華以禪入北境，原主慘死萬蛇坑，她重生而來——
一切的一切串聯成線，起因竟是武貴妃綠了皇帝。
楚斐然捋清這些，不禁唏噓。
玄明驀地眉眼彎彎，笑道:「有消息說，武貴妃之所以私通外人，混淆龍種，乃是因為那小情人生得與賢王有七分相似。」
「你這是從哪聽來的街頭八卦？」楚斐然失笑。
玄明卻意味深長地說道:「我自有我的消息渠道，傳言她當初心慕賢王而不得，便與小情人廝混，後來又主動處死這小情人，專心侍奉皇帝，並誕下龍子。」
「皇帝若是知道這個傳言，恐怕對孤庭怨恨更甚。」她沒把此事放心上，只隨口道。
玄明神秘地笑了笑:「若我說，他早就知道武貴妃心裡是賢王，卻還是要倚仗武家勢力，重用武家，一直以來隱忍不發，直到今日時機成熟，才發作呢？」
這個猜測，令人背後發寒。
襁褓之中的團團早已睡去，楚斐然輕拍著他的手頓了頓，認認真真地道:「不會吧？」
玄明卻將此事一笑帶過，任憑她如何追問，都只說不知道詳細內情。
她有些嫌棄他吊人胃口，內心卻忍不住猜測，難不成，皇帝對杜孤庭的恨意，其實來源於武貴妃？
一代帝王為了權謀不得已倚仗貴妃，甚至包庇她的孽種，而貴妃心繫賢王，所以皇帝待到時機成熟，準備將貴妃與王爺一同除去。
這故事未免有些狗血……
良久，玄明又道:「如今京城之中，九王已宣布自己的腿完全康復，他乃是最得勢的皇子，六皇子作為九王最忠實的依附者，地位也水漲船高。
他們二人可不像是七王那個草包，恐怕對付更為棘手。」
他看向她，半開玩笑地道:「九王對你倒是情意深重，對外只說九王妃已逝，沒說你被賢王帶走。」
「這兩者有什麼區別嗎？」楚斐然內心毫無波瀾，「我被賢王帶走，那是給他戴綠帽，哪個男人受得了這樣的名譽？他說我死了，乃是了結自己屈辱的同時，方便給下一任騰位置。」
玄明見她臉色沒有絲毫異樣，便知道她對九王什麼感覺都沒有，心頭又高興了些:「自然有區別。
他若說你被賢王帶走，賢王便成了奪人妻的惡棍，皇帝見他不顧自己的名譽，也要給賢王潑髒水，自然會對他更器重。」
楚斐然評價道:「他心氣高得很，不會這麼做的。」
「可他說你死了，日後若是對你再有心思，便可偷偷的納入後院……」
玄明才說了一半，楚斐然便嫌棄地道:「別做這種噁心的假設，此事絕無可能！」
玄明在天下第一樓這樣的情報刺殺機構多年，早就見慣了人世間的黑暗面，聞言笑道:「怎麼不可能？來日若賢王兵敗，九王登基，他對你念念不忘……」
楚斐然再次打斷他:「九王若有腦子，便不會選我。」
玄明心道，她總是低估自己讓人念念不忘的魅力。
這樣美麗又聰慧強大的女子，如同散發著清冷光輝的明珠，足以讓暗夜中的刺客升起珍藏的心思，令傲慢的帝王想要佔有，令齷齪者妄圖摧毀，令端方君子想要同行呵護。
他是小人，也是男人，最清楚男人的想法。
他已經嘗試過，在她與夫君最恩愛的時候，用計摧毀他們的感情，然而並沒有得到她，反而無力保護她，只能任她落難受辱。
此後他收手，在實力未到之時，不敢再把自己那些陰暗的心思表露。
但若賢王兵敗，他會毫不猶豫地帶她走。
甚至，為了達成這個目的，他可以在賢王打敗朝廷之後，再想法子扳倒賢王。
此謂鷸蚌相爭，漁翁得利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