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竟然是她
宮窗半開,晨間下過一場淅淅瀝瀝的雨,倒是在這夏日中沁來絲絲涼意。
躺在淡淡梔花香氣的床榻上的蘇煙兒翻了個身,還想繼續睡時,被迷糊間看到的景象驚得猛地直起身睜大了眼。
琉璃簾幕,雲頂檀木樑,麒麟紋金柱。
還有那一旁擺置著的蟒紋長袍。
蘇煙兒抬手揉了揉眼,又捂著額頭。
天吶,她怎麼被帶東宮裡來了......
「姑娘,你醒了。」
蘇煙兒微張著嘴,張望四周許久才發現還有一人守在床側,「秋意你怎麼也在?」
「拾一公子說殿下的寢殿中沒有女宮人,便將婢子也一併帶入宮中了。」秋意側身捧了衣服,又道,「姑娘先將衣裳穿上吧,小心著涼了。」
聽著秋意的話,蘇煙兒頓感身上涼意,低頭一看,竟是一絲不掛。
蘇煙兒臉一紅,忙扯了秋意遞來的衣物,去掩那白脂上的星點青紅。
忍著酸痛起了身,換好衣裙的蘇煙兒見偌大的殿中竟是一人沒有,蕭燭也不知影蹤。
肚中頗感飢餓的蘇煙兒,領著秋意出了寢殿。
殿外梔花一片,帶著稀疏的雨珠。
秋意見有洒掃的宮人,快步上前屈膝一禮,笑著問,「請問姐姐可知太子殿下何在?」
洒掃的宮人抬頭看了秋意一眼,又朝蘇煙兒望去。未作答就又低著頭忙著手裡的活,對秋意的詢問視而不見。
「姑娘......這......」無功而返的秋意,為難地看著蘇煙兒。
她們初次進宮,還是夜裡進來的,從未與這些宮人打過照面。
宮人不認識,便不能亂說宮裡主子的行蹤,這宮人也只是為了守著規矩,倒也不能去怪罪。
蘇煙兒抿了抿嘴,只好沿著連廊一路尋去。
到了轉角時,依稀間聽見腳步聲。
見是好些宮人緩緩而來。那為首的,一身鳳紋后袍。
蘇煙兒緊拉著秋意縮回了轉角后,做了個噤聲的手勢。
她這還未正式入宮的太子妃,可不想早早見了皇后。
正放輕了腳步緩了呼吸要悄悄再往回退,回去那寢殿時,卻聽身側的殿內響起了蕭燭的聲音。
殿內座上的蕭燭正垂著眸看手上的書冊,見上瞬下人稟報,下瞬皇后就已到了殿內,眉心蹙了下又松。
聲音未見起伏,依舊是那慣常的淡漠,「孃孃怎麼來了?」
皇后對蕭燭並不打算起身行禮,倒也見怪不怪,側身坐到了一旁宮人添的紫檀木椅上。
「這不是晨間聽宮中的宮人都在說,燭兒昨夜晚膳都未用便策馬出了宮。我擔心,便過來東宮看看,是出什麼事了嗎。」
蕭燭眼裡的戾氣一閃而過,快得讓人抓不住,「孃孃既然知道了臣出過宮,那定也知道臣出宮後去了哪兒,做了什麼,不是嗎?」
皇后笑了一下,如拂過柳絮的微風,聲音輕柔體貼,「我這不是關心燭兒呢,聽聞那蘇家在光華寺出事了,那當家主母死在了寺里?」
「呵,歌伎出身的婦人,欲要刺殺嫡長女。不過,敗了。臣作為蘇家將來的東床,為體重視,自然要去看看那嫡長女。」
「那喚作蘇煙兒的?說來你都二九將過舞象之年了,這東宮倒一直未有女子入過。前些陣子宮裡都在傳太子是個好男色的,不過,怎麼突然選了蘇家的嫡長女了?」
「這不是爹爹給選定的?臣以為是孃孃的意思。」
皇后抬手拂了下耳上的墜子,隱隱帶了些試探,「這我倒是在官家下了旨意才知曉,你若不喜歡那蘇煙兒,咱想個辦法換換便是。」
蕭燭翻著書冊,漫不經心,「孃孃知道臣愛的是誰的,其他的,無甚區別。但鎮國大將軍做臣的老泰山,孃孃便也多了一個權臣可用,倒也不錯。畢竟......聖人剛沒了一個國舅不是嗎?」
得了答案的皇后,眉毛抬了抬,「這都多少年了,燭兒還未放下?」
皇后見蕭燭未搭話,聲音雖還是溫和,但已儼然端起了架子,又道,「吾一直以來費盡心思的暗中攔權和對太子的培養,還不是為了太子將來能更好地坐穩那個位置嗎?」
不僅是為了探詢,還為了提醒。
「吾也知道是皇城司那邊查到了些東西,太子也是為了不讓吾受牽連。但國舅是吾的胞弟,當眾殺了將吾的顏面置於何地!望太子以後行事還是穩重些的好。」
垂著頭的蕭燭合了手中的書冊,「聖人對臣的大恩,臣自然是永生難忘,銘記在心。」
皇后道了一聲「那就好」,起身就走。
走時也不知是不小心還是故意,衣袖竟揮到了几上的茶盞。
碎裂的聲音驚了殿內的一眾宮人。
也驚了正於拐角處,指尖摳著壁垣一臉黯然的蘇煙兒。
殿內的母慈子孝是否真心她不知道,可是那句「其他的,無甚區別」,真的快讓她喘不過氣來。
蘇煙兒貼在牆角,探了些頭往那從殿中出來的人看去。
一身鳳袍的那人,四十不到的樣子。
三分華貴端莊,兩分阿娘的賢淑大方顏玉慈的嬌柔艷麗。
那張臉,難道是她?
蘇十殷愛的那個人竟然是皇后!
震驚像在蘇煙兒的腦子中炸開,眼前一黑差些就要跌坐下來。
她拉了秋意,轉身就快步朝著寢殿往回走去,扒了衣物卧回了床榻,「秋意,方才殿內的......你權當沒有聽見,被問起,也千萬別說我出過寢殿。」
秋意咬著牙點了點頭。
殿內的話她也聽見了,真是為姑娘感到不甘。
床榻上的蘇煙兒閉了眼裝做睡著的樣子,可是心中千千萬萬的思緒攪得她無法穩下氣息。
門吱呀打開了,蕭燭跨步進了殿內。
即使神情裝得再像,可喘息躲不過習武之人的耳朵。
蕭燭將蘇煙兒摟在了懷裡,「醒了?呼吸這般急促,可是傷口疼?」
窩在懷裡的蘇煙兒看著被纏了細布的手掌。
手心和腿上的傷原本就不是太深,也都上了葯,其實早就已經不疼了。
疼的,可能是心。
蘇煙兒習慣性地去蹭蕭燭的胸膛,「醒了沒見著你,可是在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