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 烏雲散盡

先是聖旨下發，鼓勵寡婦再嫁，出嫁的女子都會被賜以定南君的稱謂。

再是，不允許有貞節牌坊一事的存在，若是女子自願便罷了，但有逼迫，一律按照殺人罪論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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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翠翠，我帶你走！」

佘翠聽著窗下的聲音，她呆坐在屋內，看著屋內的燭台，她以為自己的痛苦，結束了。

但是沒想到，卻是要以死亡的代價。

母親因為十兩銀子把她賣了，賣給了村裡遊手好閒，還會打女人的男人當媳婦兒。

在她出嫁以前，她有喜歡的人，可是母親要的聘禮太多了，他給不起。

就算天天到碼頭給人搬貨，累到滿背的傷，他都掙不來十兩銀子。

她永遠記得，自己出嫁前，那人把自己的攢下的銀子，都從她的窗口扔進了她的屋子。

那時，其實她就該跟著那人一起跑的。

哪怕在山裡求生，也好過如今這樣吧。

成親后，丈夫每日都要打她，喝醉了打，醒著也打。

那人偷摸的去打了丈夫一頓，丈夫在床上歇了好些日子，倒也消停了。

就這麼過了兩年，丈夫在鎮上調戲了一位千金，被千金家的下人打死了，賠了二百兩銀子。

她以為自己的苦難結束了，卻又聽到縣官說，凡是丈夫死後，給丈夫守節甚至殉情的，家裡都可以拿到十兩銀子，還會專門給她修一個貞節牌坊。

她就被關在了這間屋子裡，一直餓著肚子，只是偶爾送進來摻了幾顆米的粥，讓她吃下。

明天，她就要死了。

上吊也罷，沉塘也罷，反正她也不想活了，這樣看不到未來的日子，活著做什麼呢？

佘翠爬到窗口，輕聲的說著：「三哥，你走吧。把我忘了，娶了好姑娘，好好地跟她過日子。」

說著她抽出自己床下的一塊磚，裡頭藏著的，是當年三哥給她的銀子，她小心的打開窗口，把銀子丟了出去。

「翠翠！！」

佘翠沒有說話，她一直等著天亮，等著自己最後的結局。

一大早，就有人走進她的屋子，過來給她裝扮，穿上好看的衣裳，頭髮梳的整整齊齊，就連面上都塗了點胭脂。

她想著，應當是跟她成親時，差不多的。

她已經沒有什麼力氣了，是被村子里幾個力氣大的嬸子扶著走的

走出門看到所有人臉上都帶著笑意，與有榮焉的模樣，讓她覺得噁心。

不過好在，她快要走了，再也不用見到這些人了，真希望下輩子能當個男人，不用經歷這一切。

被帶到河邊的時候，縣令在一旁說著冠冕堂皇的話，她看著圍觀的每一個人。

看著陰暗的天空，看著河邊的一切。

然後看到了一雙帶著淚的眼睛，他想要過來，卻被人攔住了。

佘翠看著他，露出一個笑臉，仔細想了想，她這輩子，最對不起的人，就是三哥。

腰上被綁上石塊的時候，她看到三哥掙扎的愈發厲害了。

低下頭，不想再看他。她怕自己死亡的場景，會成為三哥的噩夢。

從縣令到村正，一段段的話講完，她長長的吐出一口氣。

看著河邊的所有人，輕聲的說道：「我詛咒你們，自我死後，你們再也生不出女兒，你們兒子再也娶不到媳婦。」

她死了，她希望別再有女子嫁到這裡來，更希望，這世間的女子少一些。

是不是少一些女子，多一些男子，她們受到的傷害就會小一些。

如果女子出生需要經歷那麼多痛苦，別來了。

被推下河的時候，她閉上了眼睛，坦然的接受自己的死亡。

艾殅讓人推開面前圍觀的百姓，命人下河打撈。

心裡忍不住后怕，她來晚了一步，也幸好，來的不算太晚，應當還能救。

走到縣令身邊，狠狠地給了他一個巴掌：「陛下有旨！！！所有逼迫寡婦給夫君殉情之人，皆按照殺人罪論處！！！」

縣令不認識艾殅，正想說什麼的時候，艾殅帶著的人拔出了刀對準了縣令。在河邊的人，一個都逃不掉。

侯三跑到河邊，就要往河裡跳，艾殅命人攔住他。

她帶過來的人，都是懂水性的老手，比這人可強多了，別到時候，河裡的人就上來了，這個人下去了，那才是悲劇。

佘翠被救了上來，侯三推開拉住他的人，把佘翠拖上來，拍著佘翠的臉頰，呼喊著他的名字，「翠翠，你醒醒！翠翠——」

艾殅過來時怕出事，特意帶了大夫，連忙讓他過去給佘翠看看。

大夫診完脈，把佘翠翻過身子，讓侯三抱住。

在佘翠的鼻下放了一個小瓶子，佘翠還有意識，呼吸也是有的。

被反過來時，那些堵塞的物全都被嘔了出來，

大夫讓侯三把撬開佘翠的牙齒，把她嘴裡的東西都清理乾淨，拿出水囊灌給佘翠，佘翠不停地嘔著，一直到睜開眼睛。

她以為自己的死了，可睜開眼卻看到了三哥抱著她。

「三哥，你怎麼那麼傻！」她以為侯三跟著她一起死了。

侯三見到她醒過來，笑著搖搖頭，「翠翠，你沒死，我也沒死。我們都還活著，活的好好地。翠翠，陛下下旨，凡是逼迫寡婦給死去的丈夫殉情的，都按殺人罪辦。翠翠，你沒事了，你不會死的。」jj.br>

佘翠這才看見，縣令跟村正，河邊的所有人，都被官兵圍住了。

她看到一位身穿錦衣的女子，頭上戴著一個金冠，即便天色陰暗，那金冠也亮的讓人不敢直視。

那女子笑著對她說道：「我叫艾殅，新漢地群英薈的主事人。」

佘翠向她道謝，艾殅吩咐人帶他們走，她還有事情要處理。

這麼多人，罪責有輕有重，這需要三司法的人去審理。

她看了看面前的河，這條河裡，也不知道埋葬了多少女子，「你們安息吧，以後…再也不會有人逼迫她們了。」

今日似乎是多雲的天氣，可就在她的話落下后沒多久，天空就下起了綿綿細雨。

那雨，又溫暖又柔和，絲毫沒有浸濕她的衣裙，落在她的髮絲上，像是一個個晶瑩剔透的寶石一般。

艾殅擦了擦自己的眼角，看著天空，烏雲散盡，太陽出現，她身上的雨水，沒一會兒就消失了。

佘翠看著天空中的太陽，她身上披著厚重的毯子，被侯三小心的攙扶著，一時間也不知道為什麼，就是覺得…活著…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