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鬆了一口氣
夜風很冷,少年的聲音很淡。
劍尖折射出一點寒芒,他隨手挽了個漂亮的劍花。
陸晚怔怔地看著沈晏的背影。
挺直得讓人想起岩中青竹,縱使面對狂風暴雨也不會低頭。
他持著劍,周身的氣質一下子變得凌厲起來。
「找死!」衛明堂怒喝一聲。
他看沈晏不順眼很久了,若是能趁此機會殺了沈晏,也算是解決了一個心腹大患。
衛明堂同樣拔出長劍,沖向沈晏。
沈晏迅速橫劍抵擋。
但,他身上傷勢未愈,沒多久就臉色一白。
「砰!」沈晏被狠狠擊飛在地,吐出一大口鮮血。
再這麼打下去,遲早得被衛明堂耗死。
沈晏早已沒了最開始俊逸風流的風采,形容狼狽至極。
那隻握劍的手卻依然很穩。
夜色中的少年,像一匹越挫越勇的孤狼。
不停地進攻,不停地被擊倒,又不停地再站起來。
衛明堂嘖嘖一聲,陰陽怪氣道:「沈少將軍,不過如此。若你跪下來求我,我或許會饒你一命。」
沈晏靠坐在樹下。
他抬手抹去唇邊血漬,身上的衣服已然被血浸濕,五臟六腑錯位似的劇痛。
聽到衛明堂的話后,沈晏只是輕之又輕地嗤笑一聲,「要麼戰,要麼死。」
分明此時他虛弱得像是下一刻就會斷氣,身上卻隱隱散發著灼目而熱烈的光芒。
陸晚咬了咬牙,跑過去小聲問:「阿晏哥哥,你沒帶援軍嗎?」
沈晏皺眉道:「你失蹤的事,並未被宣揚出去。」
言下之意他是單槍匹馬來的。
「所以,」陸晚睜大眼睛,顫巍巍地問,「一個也沒有?」
沈晏點頭。
「你怎麼這麼……」傻逼!
在維持人設的設定下,陸晚到嘴的話不受控制地變成了:「你怎麼對我這麼好嗚嗚嗚……」
沈狗就知道逞強,一個人也敢來做英雄!
但陸晚心裡清楚,他是為了她的閨譽才沒把失蹤的事鬧大。
衛明堂冷眼看著他們二人,冷笑道:「好一對郎情妾意的鴛鴦,我這就送你們赴黃泉!」
顯然他也從沈晏的表現上看出來了,沈晏沒帶幫手,而且身受重傷。
此時不上,更待何時!
劍被打落在一旁,沈晏粗喘著氣,想伸手去撿。
可數次鏖戰讓他已經沒了什麼力氣,修長的指節都在輕輕顫抖著。
「阿晏哥哥。」
一雙白皙的手先他一步握住了劍的劍柄。
沈晏掀眸看去,天邊月牙彎彎,女孩子的眼也彎彎。
陸晚對他道:「我來吧。」
嬌養的閨秀一看就從沒有接觸過武器,握劍的姿勢十分生疏。
但她輕吐了口氣,以守護的姿態,背對著沈晏站在他面前,半步也沒退。
見狀,衛明堂哈哈大笑起來:「怎麼,陸小姐,你也想對我動手?」
陸晚抿了抿唇,沒說話。
衛明堂的攻勢並沒有因為她是個女人而減弱,陸晚艱澀地揮劍去擋。傷口在她的身體各處炸開,鑽心的疼。
陸晚悶哼一聲,整個人搖搖欲墜,索性順勢鬆開了手裡的劍。
眼看衛明堂的劍就要刺過來,千鈞一髮之際,她轉過身,毫不猶豫地抱住了沈晏。
沈晏瞳孔驟縮。
她是在用她的身體,做他的護盾!
「嗤——」利刃穿透過肌膚的聲音。
女孩子疼地痛呼了聲后,再沒了動靜,軟軟地躺在他懷裡。
「陸晚!」
猛烈的劇痛后,好像只剩下了瀕死的麻木。耳邊有人一聲又一聲地叫著自己的名字,終於叫回了陸晚的一絲清明。
她吐出一大口血,勉力睜開眼,含糊不清地說:「你……說過的,會,會記得我的……」
「我會。」少年咬牙。
陸晚疲倦地眨了眨眼,「那就好,我好累呀,我是不是要死了……」
沈晏抱著她的力氣緊了緊,「不是,不會死。」
他身上驟然爆發出一陣鋒銳的殺氣。
也就在這時,陸晚看到了一抹柔和的白色。
溫厚的男聲跟著響起:「阿晏,你沒事吧!」
「好,」陸晚唇邊抿起極淺的笑,「我相信你。」
話音未落,就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
系統空間里。
陸晚麻木地看著屏幕里她奮不顧身為沈晏擋劍的片段,扯了扯嘴角:「這就是你所謂的辦法?」
在空間里的系統,原型是個圓滾滾的娃娃,像極了年畫里抱魚的小孩,十分可愛。
他揪著小手絹嚶嚶嚶:[太感動了,這就是愛~~~]
陸晚一巴掌拍到他頭上。
當時情況危急,沈晏不能在這裡死,陸晚更不想死。
她讓系統趕緊想辦法,這不靠譜系統預支了她好多好多積分,才換來了這麼個轉折。
——步聞歌來了。
有步聞歌在,衛明堂自然不願再多做逗留免得暴露身份,當機立斷選擇了離開。
所以陸晚和沈晏才能苟活。
她好難。
為了劇情,為了小反派,這穿胸一劍是真疼!
陸晚疲憊地葛優癱,十分憂愁:「這劇情都快成脫韁野馬了,我為沈晏挨了刀,以他的性子,更不可能和我退婚了。」
「我的獎勵,我的積分,我的錢錢……」陸晚欲哭無淚,「全都飛走了。」
沈晏這人,外表看起來漠然冷厲,實際上最是重情重義。
不然原劇情里也不會忍了她那麼多年,實在忍無可忍才提出解除婚約。
可現在,她是為了他受的傷。
沈晏就算不喜歡她,也肯定會出於責任照顧她。
系統輕車熟路地爬到陸晚懷裡,連聲寬慰:[沒關係宿主,你換個思路想想,你對小反派有救命之恩,以後就可以更加無法無天肆無忌憚地作了!]
陸晚擼了擼他毛茸茸的頭,突然覺得有點道理。
以前她基本都是在別人面前作,讓大家把她的事迹宣揚到沈晏的耳朵里。
畢竟沈晏冷著臉的時候還是挺能唬人的,她有點害怕。
多少有些克制了。
但是現在,她是沈晏的救命恩人啊!
怕個屁,就要在他的容忍度上瘋狂蹦迪!
這麼一想,陸晚忽然心情大好。
-
再次醒來,陸晚看到了熟悉的古式傢具時。
是在陸府,她的房間。
不知道昏睡了多久,她的嗓子有些不舒服,忍不住乾咳了幾聲。
幾乎是聲音剛剛響起,房門就被人一把推開。
少年郎君直直地盯著她,那雙墨色瞳仁里似有暗焰灼燒。
「醒了。」他啞聲道。
陸晚點頭。
沈晏走到桌邊倒了杯茶,又走到床邊遞給陸晚。
陸晚渾身乏力,索性就著他的手小口啜了幾口。纖長眼睫溫順地垂下,乖得不行。
等她喝完,沈晏才開口問道:「為什麼?」
為什麼當時不跑,還是為什麼要為他擋?
不管問的哪一個,陸晚都只有一個答案:「想做就做了呀。」
她聲音帶著南方女子特有的綿軟,尾音輕輕上揚,又嬌又俏。
看了沈晏一眼后,她耳尖微紅,這次聲音放得更輕:「非要說個原因的話……不想讓你死。」
頭可斷血可流,痴情人設不能崩!
沈晏沉默下來,隔了一會兒,才低聲道:「下次莫要這樣。」
「你好好休息,我先出去了。」
剛準備轉身,就覺得袖口傳來一陣微小的阻力。
沈晏低眸,是陸晚拉住了他的袖子。
「阿晏哥哥不可以陪陪我嗎?」少女清澈的眼裡映出他的模樣,紅唇微微嘟起,「我有些害怕。」
沈晏滯了滯。
但還是堅定地抽出了自己的袖子,「於禮不合。」
想了想,他又添了句:「伯父伯母都在門外。我……也在門外,你莫怕。」
陸晚這才可憐兮兮地收回了手,只用一雙水潤的眼望著他,直到沈晏走出去關上了房門。
她眼裡那點眷戀的情意瞬間消散得無影無蹤。
認真回想了下當時的表現,陸晚滿意地點了點頭。
這演技,這流暢度,誰看了不感動!
等著吧沈狗,等她傷好了,就到了該他受罪的時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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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晚是被沈晏抱回來的。
她當時已經陷入昏迷,衣裳染血,小臉煞白,一副有進氣沒出氣的樣子。
雖然提前給陸家父母打過了招呼,還是把兩人嚇得不輕。
好在陸家就是太醫世家,陸照常冷靜地給女兒細細診斷後,鬆了一口氣。
她的傷勢只是看起來嚇人,那一劍沒中命脈,而是擦著肩胛骨。
真正論起嚴重程度,還不如半死不活的沈晏。
沈晏本來的傷勢就沒完全好,又和衛明堂激戰了一番,傷上加傷,當夜就發起了高熱。
醫者仁心,陸照常雖然因為女兒受傷的事看這小子不順眼,但畢竟也是自己看著長大的孩子,索性將沈晏留在了陸府。
聽到陸晚清醒的消息,陸照常心裡的大石頭總算落了地。
他每日一早先給陸晚煎了葯,才提著藥箱去給沈晏上藥。
看他進門,沈晏連忙要從床上起身。
陸照常隨手揮了揮,「行了行了,我都讓你住在家裡了,還講究這些虛禮做什麼。」
沈晏低頭喊了聲:「陸伯父。」
「嗯,」陸照常走到床邊,「把外衣脫了,我給你上藥。」仟韆仦哾
沈晏也沒扭捏,三兩下解開了衣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