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Chapter35

凌晚潯醒過來的時候自己都嚇一跳，怎麼就躺在病床上了？

「哥……」

凌晚沂坐在病房裡的沙發上，聽到他沙啞的聲音噌地一下就站了起來快步走過去，「你醒了。」

他拿過柜子上的水壺倒杯水，將凌晚潯扶起把水杯遞到他嘴邊：「渴了吧？喝吧。」

就著他的手喝了兩口潤潤喉，凌晚潯疲憊地抬頭看他：「我怎麼了？」

「怎麼了？」凌晚沂難得口氣頗重：「你還問怎麼了？你怎麼能把自己折騰成這樣？要不是我去找你，還不知道要出什麼事。」

「對不起。」凌晚潯愧疚地低下頭，他其實沒什麼印象，他只記得之前在畫圖，然後就失去意識了，他不是睡著了嗎？

凌晚沂無奈地嘆氣，他的聲音都有些哽咽：「阿潯，你為什麼要這樣折磨自己？你要出了事你讓爸媽怎麼辦？你讓哥怎麼辦？」

「哥。」凌晚潯慌了，他從小到大都沒見他哥哭過，「對不起，我也不知道，我只是，只是……」

只是什麼？他也不知道怎麼說，他拚命的畫圖試圖來緩解心裡的焦慮，他最近發了瘋似的想念白徹，他以為自己能調整好心態，但似乎高估了自己，他只要一閉上眼那晚拼湊不齊的片段就在腦中不停地重播，所以他不敢睡，只能一直畫圖來轉移自己的注意力。

凌晚沂心疼的將他擁進懷裡，輕拍著他的背：「別哭。」

他微怔一瞬，才發現自己已經淚流滿面，他靠在凌晚沂的胸口從無聲哭泣到崩潰大哭，他終於釋放出自己即將決堤的情緒。

等他大哭一場之後凌晚沂才帶著他去做了些檢查，基本上沒什麼大問題，就是疲勞過度，休息好就行，可是當醫生單獨叫凌晚沂出來的時候他一顆心又提了起來。

「醫生，我弟弟他是不是生什麼病了？」

「凌先生，你別急。」醫生遞了杯水給他，「其實叫你過來是想和你說一下，我在和令弟的交談過程中發現他有點抑鬱傾向。」

「抑鬱？」凌晚沂微微一怔，他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直以來凌晚潯都是活潑開朗的，怎麼就會抑鬱？

「當然，不是很嚴重。」醫生笑笑：「其實現在不少年輕人都有輕微的抑鬱症，基本是不影響健康的，只是他的心情會比較沉重，我想他最近應該壓力很大。」

「這，要怎麼治療？吃藥或是什麼？」

「其實這種程度的抑鬱症是不用吃藥的，最重要的是讓患者保持平常心，只要心情好了就容易了。」醫生嘆了口氣：「不過這也是最難的，畢竟能讓他傷心難過的事情也不是那麼容易就能抹平的，所以還是需要你們家屬能多多注意一下。」

「我的主修不是精神科，沒辦法對他進行更全面的治療，如果他的情緒過激或是悲傷過度可以帶他去看看心理醫生，不過還是要遵循病人的意願，不能勉強，以免出現反效果。」

「好的，我明白了。謝謝醫生。」

「哪裡，這是我該做的。」

凌晚沂心情沉重地回了病房，他在門口調整了一下心態才笑著推開門進去。

病房裡凌晚潯正在等他，「哥，都好了吧？我可以回家了嗎？」

「嗯。」凌晚沂眼神複雜地看著他，終究沒能說出口，「回家吧，我幫你請了假，這星期就在家裡好好休息一下。」

凌晚潯尷尬地撓撓腦袋：「我可能真給什麼東西附身了，請假請的也太頻繁了吧。」

凌晚沂拍了拍他的腦袋：「瞎說什麼，身體不舒服當然就要好好休息，學無止境，不差這麼幾天。」

「嗯。」凌晚潯乖巧地點點頭：「哥，我聽你的。」

凌晚沂看著弟弟的背影悠悠感嘆：「你要真聽話就好了。」

「什麼？」凌晚潯轉過頭問。

「沒事，回家吧。」

凌晚潯想起什麼，問道：「對了哥，這事你沒跟爸媽說吧？省得他們擔心，我也沒什麼事兒。」

「放心吧。我只說你沒什麼靈感打算回家休息幾天，你自己可別說漏嘴了。」

「那必須不能啊。」

回到家元亦蘭就端了碗湯過來，「寶貝，喝點湯，你最近都瘦了。」

凌晚潯接過碗看了凌晚沂一眼，沖對方眨眨眼，「謝謝媽媽。」

在親情的呵護下凌晚潯過得相當滋潤，每天睡醒就吃，吃飽就睡，一點兒煩惱也沒有，都快趕上養豬了。

凌晚潯的日子過得很平淡無味，只是他萬萬沒有想到給他生命中添加了濃重墨彩一筆的會是他哥。

凌晚沂給白徹打了個電話，白徹沒有拒絕，推掉了原本的應酬，赴了凌晚沂的約。

他們約在一個很安靜的咖啡館，館內燈光有些昏暗，白徹到的時候凌晚沂已經坐在裡面等他。

他笑著拉開椅子坐下，雙眸盯著凌晚沂不放，「沂哥。」

「喝點什麼？」凌晚沂的坐姿一如既往的優雅，絲毫找不出不妥。

喚來服務生，白徹點了杯美式咖啡，咖啡很快上來，白徹抿了一口，苦澀的味道讓他微微蹙起眉，不過他現在正需要一點苦味讓自己心靜。

「小徹，我們很久沒有聊聊了。」

「是啊。」白徹自嘲地笑笑，「多少年了？我都記不清了。」

「是我對不起你。」

「沂哥，不需要對不起。」白徹又端起杯子抿了一口，「感情的事情沒有誰對不起誰，不喜歡就是不喜歡。」

白徹這一語雙關的話說得凌晚沂尷尬不已，被他這麼一嗆自己越發不好開口，可有些事已經迫在眉睫不能再拖了。

其實以他的立場真的不適合說，可是為了自家弟弟他還是約了白徹出來，雖然醫生說不是很嚴重，但他還是很擔心。

「小徹，你和阿潯……」

他剛開了個頭就被白徹打斷，他嗤笑一聲問道：「沂哥，你約我出來就是談凌晚潯的事？」

白徹談及凌晚潯的語氣讓他有些不舒服，凌晚沂斂下笑意神色凝重，「小徹，我知道你不喜歡阿潯，可是阿潯為你付出那麼多你想過沒有？」

「付出？」白徹笑了起來，「沂哥，我逼他了？」

凌晚沂皺起眉，一貫溫和的臉上難得出現陰沉的表情，「的確是他自願的，一切都是他自找的，但是白徹，你有沒有想過這個世界上最愛你的人一定是他。」

深吸一口氣，凌晚沂閉了閉眼，「對於你的感情我沒法回應我很抱歉，我承認我曾經考慮過，我之所以放棄是因為我知道我根本比不上阿潯對你的愛，這點你無法否認，即使你不愛他，也不能否認他對你的愛。」

這是他第一次正面和白徹談論這個問題，他也確實欠白徹一個道歉。

「小徹，我相信阿潯的付出你都看在眼裡，我不知道你為什麼那麼恨他，但我知道並不全是因為我，阿潯他……」他頓了頓，苦澀的滋味漫上心頭，關於凌晚潯的病症他還是說不出口，「小徹，你確定你不能嘗試一下嗎？嘗試一下去接受他，他一定會給你毫無保留的愛。」

「沂哥，你這麼說有點不公平。」白徹的聲音很平靜，可是說出口的話讓凌晚沂很心痛，「你當初怎麼不嘗試接受我？凌晚潯的愛是愛，那我呢？我憑什麼接受他，他有什麼值得我去嘗試的？」

他心痛，為了凌晚潯。

他不是聽不出來白徹話里對凌晚潯的鄙夷，他失望地看著白徹：「小徹，你不能這麼對阿潯，你對他做過什麼你應該很清楚，你真的不怕自己會後悔嗎？」

白徹瞬間警覺，目光微沉地看著他：「凌晚潯跟你說了什麼？」

凌晚沂搖搖頭，「他說了什麼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小徹，你確定要這麼不負責任嗎？你一定會後悔的。」

當你失去他的時候。

凌晚沂是在委婉地說凌晚潯的病症，他知道凌晚潯心結的來源一定是白徹，可是聽在白徹耳朵里又是另一回事了，他對號入座，自然就解讀成凌晚沂說得是那極度荒唐的一晚。

他猜測過無數種凌晚沂約他見面的原因，也深知一定和凌晚潯脫不了干係，但唯獨沒有想過凌晚潯會把那晚的事告訴凌晚沂。

心裡波濤洶湧，白徹勾起一抹諷刺的笑：「他還真是什麼都敢說，負責？我的確應該負責！只是不知道沂哥希望我怎麼負責？」

凌晚沂無力地勸說：「小徹，我不是道德綁架你，我只是希望你能對阿潯好一點，試著去接受他，阿潯所能給你的一定比你所想的要多得多，他不會讓你失望的。」

「沂哥，你放心，我一定會好好負責的。」白徹咬牙切齒地加重了「好好」兩個字，他一定會讓凌晚潯後悔的，既然他有膽子搬出凌晚沂來逼迫他，就得做好被他報復的準備。

「……」

今天的談話不歡而散，凌晚沂一點辦法也沒有，只能寄希望於白徹能自己想清楚，他心裡其實一直都認為他們兩個最終是會在一起的，但願不要發生不可挽回的憾事。

經過幾天的休息凌晚潯的身體狀況好多了，被他哥放回學校，他撒丫子就跑，在家的幾天他感覺自己都快趕上豬崽了，吃飽睡睡醒吃，再不跑估計得胖好幾斤。

在學校住了兩天他又回到天御，在天御畫圖方便些。

凌晚潯畫得正順手手機就響起了提示音，他不甚在意的將設計稿畫完后才歪過腦袋去查看，手指按了下鎖屏鍵，屏幕的中央顯示了信息的內容。

【白徹：你在哪？】

哦，白徹啊。

凌晚潯聳聳肩丟開手機打算開始畫下一張，他剛換了張新的畫紙畫筆還沒來得及在上面添上色彩他整個人就愣住了。

白徹？！

他不可置信地放下畫筆拿起手機反覆確認，上面確確實實是白徹發來的信息，他的手指開始發顫，死死盯著屏幕上的對話框。

凌晚潯吞了吞口水，他拿手狠狠掐了掐自己的大腿。

「哎喲喂。」

用力過猛疼得他痛呼出聲，這也讓他相信自己不是在做夢。

他抓著手機猛地站起身，腳步凌亂的在房間里走來走去，雙手抓著手機不停地搖晃，激動加上興奮讓他的心跳越來越快。

想起自己還沒有給白徹回信息，他深吸幾口氣試圖讓自己平靜下來，舌尖舔了舔乾燥的唇瓣，他顫抖著開始打字。

【我在家。】

不好，太敷衍了。

【你找我？】

不行，太隨便了。

【阿徹，你怎麼會給我發信息？】

不好，不行！答非所問。

他點著對話框來來回回的打字刪除，糾結了好半天才心一橫把信息發了出去。

【lwx：我在家呢，阿徹你找我有什麼事嗎？】

發出去后凌晚潯又覺得自己的回答不好，想撤回的時候已經超過時間了，他無奈地嘆了口氣，抱著手機傻坐著等白徹的回復。

心焦地等了半個小時，他懊惱地敲敲自己的腦瓜子，一定是他的回答不好白徹才不回他信息的，這可是白徹第一次給他發信息呢，他怎麼這麼沒用！

怎麼辦？他要不要繼續發信息？白徹會不會嫌他煩？

在他左右為難的時候手機忽然震動了一下，嚇得他差點兒把手機丟出去。

【白徹：在凌家大宅？】

【lwx：沒有沒有，我在天御。】

這次凌晚潯不敢再拖拖拉拉的，十分迅速地回了信息，他怕他拖久了白徹會生氣，會不回他的信息。

【白徹：知道了。】

【lwx：啊？你是不是有什麼事？如果我能幫忙的你儘管說。】

這條消息石沉大海了，之後他給白徹發消息對方也沒有再回復，這讓凌晚潯一時摸不著頭腦，他一顆心都混亂了，不知道白徹的意思，也不明白白徹為什麼給他發信息。

難道是發錯了？應該不會吧？

凌晚潯最後都沒有等來白徹的回復，他一邊暗恨自己沒出息一邊點開外賣app給自己點了份套餐，畫了一天的圖沒感覺餓，現在閑下來就感覺到飢腸轆轆。

在等外賣的時候他登上了很久沒玩的遊戲，想抽空打兩把放鬆放鬆，結果遊戲還沒打完門鈴就響了。

一邊捧著手機一邊往門口走，嘴裡還在嘰嘰咕咕地嘟囔：「今天外賣怎麼這麼快......」

遊戲正在團戰，戰況有點激烈，他低著頭專心地打著遊戲，門鈴又響了一聲，「誒，來了來了。」

「不好意思，久等了。」隨手開了門，他頭也沒抬直接伸出手，可是等了好半天也沒有接到外賣的袋子，他疑惑地抬起頭。

白徹神色不耐地站在門口俯視著他，凌晚潯一下就僵在原地，他無措地開口：「你......」

許是太突然了，這情況他也沒有想過，「你」了半天也沒「你」出個東西來，他就這麼直愣愣地盯著白徹發獃。

「鞋。」

「啊？」

反應過來他連忙從鞋櫃裡面拿出一雙室內拖鞋，彎下腰將拖鞋整整齊齊地擺在白徹面前，「這個是新的。」

白徹沒說話，徑自換上鞋繞過凌晚潯朝里走去。

凌晚潯緊張地捏了捏手機，站在門口深呼吸幾口才稍稍平復內心的激動，他關門的手都在輕微的發顫，他將顫抖的手藏到身後才往客廳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