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交易
房間里的光線依舊昏暗,描繪出江雀略顯銳利的眉眼。
她的眼睛里,彷彿有墨水蔓延,妖冶而又恐怖。
「殺了你,我照樣能拿回人棺。」她看著地上狼狽的男人,突然間開口說道。
席雲在這種情況下突然輕笑了一聲:「如果在平時,我毫不懷疑,您一定能做到。但您的時間不多了……行動即將開始,您沒有時間去找。」
「而要面對您這樣的對手,我又怎麼敢不做任何準備?」
他的聲音仍舊是如此的恭敬,是如此的順從。
可字裡行間,根本沒有半點敬畏之心。
江雀冷漠地看著這個年輕的男人,看著這個秘禱者中的後起之秀,一字一句地說道:「看來你是真的不怕死。」
「富貴險中求,躲在安全的辦公室里,是得不到力量的。」席雲努力讓自己表現得更鎮定一些,但他咳嗽了兩聲,鮮血涌了出來。
江雀站了起來,陰影隨之褪去,她背對著席雲,緩緩說道:「可你應該知道,我們不允許和秘禱者合作。」
尤其是在津南事變之後,血衣也會參加這一次的行動。他們不會允許江雀一而再、再而三的打破規矩,挑釁他們的權威。
「這不是一場合作。」席雲掙扎著站了起來,搖晃著整理他的西裝:「只要您同意,我自然有辦法進入隊伍之中。」
這句話讓江雀有些煩躁——秘禱者的滲入,比江雀想象中更深。雖然對這一點早有預料,但仍讓她憂煩。
她面無表情地說道:「看來你什麼計劃都做好了。」
席雲顯然很了解江雀的陰晴不定,這個時候沒有任何鬆懈:「沒有完整的計劃,我當然不敢來找您。」
「所有步驟都不會牽扯到您身上,你要做的事情只有一件,假裝我這個人不存在,在事後,將成為黑夜之鬼的方法告訴我,就足夠了。」
對方是如此謹慎,又是如此大膽,大膽到竟敢在江雀頭上拔毛。
江雀點了根煙,燃燒的火苗照亮了她的眼睛。
她沒有表情的臉上,看不出任何情緒:「你從什麼時候開始計劃的。」
江雀到達津南后,席雲始終沒有進入津南。但他就像一條在黑暗裡伺機而動的毒蛇,只等待著一個機會,一個合適的機會。
一旦這個機會出現,他絕不會錯過。
而這個機會,終於被他等到了。
席雲似乎是為了表現自己的誠意,一邊咳血,一邊輕聲回答:「血腥劇院那一次……你對那個小幹事,實在是太在意了。」
在意到,竟然親自出手去接人。
「剩下的事情,就不複雜了。」席雲抬起頭看著江雀,臉上帶著平靜謙和的笑容:「送曹震豪去死,好順理成章地接管津南……安排手下人搞點事情,讓津南特情處忙碌起來……」
「在這個過程中,渾水摸魚,試探試探您在意的那個小幹事。」
「她身上秘密諸多,因此戰利品很快就到手了。」
他的表情真的很平靜,平靜得就像做了一點微不足道的小事。但仔細看他的眼睛,他眼睛里有些許不易察覺的得意。
提到宋玄棠,江雀眯了眯眼睛,表情仍舊鎮定:「你很聰明,可惜了。」
是秘禱者。
從他進入津南的那一刻,計劃就開始了。
他是個機會主義者,善於抓住機會,也善於製造機會。
「我們各取所需嘛。」席雲笑得依舊很謙和,對於這位大前輩給予了百分百的尊敬。
席雲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東西,江雀也借那次機會肅清了整個津南特情處。
按照他的說法,他們確實各取所需,這是一個雙贏的結果。
但對於江雀而言,這種被算計的感覺依舊令人不快。
她沉默了將近半分鐘時間,才悠悠開口道:「席先生對你們會長的忠誠,看來並不如同我想象中那麼堅固啊。」
「我很好奇,你們會長知道這件事之後,會是什麼反應呢?」
席雲已經十分接近黑夜之鬼,甚至比徐嬌嬌還接近得多。
他只差最後一步,而這最後一步卻被會長卡死在了最後一步。
這不難理解。
席雲是個野心家。
不管他表現得有多麼謙和,表現得多麼斯文,都掩蓋不了他野心家的內核。會長喜歡用他,卻未必希望他成為黑夜之鬼。
否則他也不會將主意打到津南特情處、打到江雀頭上。
沒想到,席雲聽到這句話之後,反而用更輕柔的聲音反問道:「那麼會長會知道嗎?他應該知道什麼呢?」
江雀看著年輕人琥珀色的眼睛,突然間笑了,笑得很是開懷:「那就如你所言吧,我僅代表我個人,和你做一次有限度的交易。」
席雲臉上的表情顯然鬆弛了許多,但在他開口之前,江雀又說話了。
「醜話說在前頭。」她走向席雲,將未抽完的煙摁在他那套昂貴的手工西服上,炭火將西裝燙出一個焦黑的洞。
「合作,僅維持到行動結束。」
「行動結束前,只要你不被血衣發現,我會保證你的安全。」
「一旦你被血衣發現,我會先殺了你。」
江雀似笑非笑:「畢竟我們的規定,是不允許和秘禱者合作的。」
席雲點下頭,輕聲說:「誠如您所言。」
不肖片刻,他的身影消失在房間里。
江雀拿起放在桌子上的高腳杯,將剛才未喝完的紅酒一飲而盡。
此時門口傳來了敲門聲:「是我。」
「門沒關,直接進來吧。」江雀如此回答。
緊接著門被打開了一條縫,b3研究所的所長南挽如一條靈活的魚,從門外鑽了進來。
「談完了?」南挽打開了窗,將房間里的煙味散了幾分。
顯然她知情剛才進行的對話。
「談完了。」江雀笑了笑:「希望雙方合作愉快。」
南挽看著她並沒有笑意的眼睛:「嬌嬌知道了,應該會很生氣吧?」
江雀回過頭,輕聲說:「國家利益重於一切。」
個人的情感在這種場合里無足輕重。
南挽搖了搖頭:「可席雲背後是那個老東西,你真覺得席雲一個小孩子,能逃脫得了他的掌控嗎?」
「或許,這只是一場做給我們看的「秘禱者內部不合」的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