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 怯懦者，將死於怯懦
這是個多颱風的季節，天黑后暴雨狂瀉，波浪一潮高過一潮。
自從大災難過後，人類幾乎失去對海洋的控制權，昔日熱鬧的航線上，現如今漆黑一片。
唯獨今晚例外。
海面上，數不盡的氙燈在雨幕中閃爍。
搖晃的船隻上，孟一凡站在船長室里，目光看向正前方漆黑的雨幕。雨水如同炮彈，兇狠地砸在玻璃上，模糊了他們的視線。
在他身後，年輕的軍官祁鄞對他行了個禮：「長官，江處長的人已經運送至指定地點附近。但是風浪太大，救生艇很難將他們送到指定地點……」
是的，風浪太大了。
祁鄞不明白，為什麼要在這種天氣出航？也不明白，為什麼不直接將船開到指定地點處，而是用小船把人送過去。
這場颱風足有十級，足以掀翻絕大部分的船隻，小船剛放下去，就會被風浪掀翻。
但不包括他腳下這一艘「破岳」號。
這是一艘軍艦。
祁鄞相信，人類科技的最高產物，足以抵禦任何一場風浪。
「你知道，我們將要執行的是怎樣的任務嗎？」孟一凡轉過頭。
他的皮膚爬滿了皺紋，眼睛如同鷹隼一般銳利。
他沒有佩戴任何勳章，身上的衣服打理的一絲不苟。
祁鄞愣了一下：「報告長官，我不知道。」
他心裏面有很多疑問，但他首先要做的是，聽從命令。
「可你心裡不認可，你覺得我們不該在這種時候出航，不該在行動之前更換武器。」孟一凡笑了起來，笑得有些和藹：「別緊張，你還年輕，還會在這艘艦上待很久，所以不用那麼害怕我這個老頭子。」
祁鄞沉默了片刻，才低聲說道：「是的長官，我不明白。」
孟一凡目光看向了那片洶湧的海，臉上的笑容消失：「我們必須在風浪之時出海，因為……只有風浪到來之時，那些東西才會來。」
祁鄞還是不明白，但沒關係，他很快就會明白了。
在洶湧的浪潮中，他聽到了藏在浪潮中的奔跑聲。
他順著孟一凡的目光看去，海面和天空彷彿變了顏色。昏暗的光線下，青色的疝氣燈光如同螢火，照亮了他們正前方的東西。
狂浪如高牆朝著他們撲來，在那浪頭之上，白色的骨馬踏浪奔跑。
它們在進攻，毫無疑問！
年輕的軍官第一次看到這種東西，他面色蒼白，低聲喃喃：「那是什麼？」
孟一凡只回答了他兩個字：「敵人。」
然後，他面無表情地下達了第一個命令：「放船。」
祁鄞回過神來，急切說道：「可是在這種風浪下……」
「放船。」孟一凡看向他：「這是第一次，記住，從今以後，不要讓我重複第二次命令。」
祁鄞猶豫了一秒鐘，轉身向甲板處狂奔。
「放船！」他對著傳令機狂吼。
小船從甲板上扔了下去，身穿黑色風衣的女人站在甲板上，她鬢間花白的頭髮被雨水打濕，腰桿卻挺直如同西竹。
祁鄞對對方敬了一個禮：「船隻已經準備就緒，我們將護送您……」
莫錦芳抬起了頭，從頭到尾地打量了一眼年輕的軍官：「不用。」
下一秒。
她的身影消失在祁鄞面前，如同一抹幽魂般，出現在那艘小船上。
船自己動了起來，朝著骨馬賓士的方向游去。
上下浮動的船隻，讓祁鄞揪起了一顆心。在這狂風巨浪里，那艘小船彷彿隨時會覆滅。
然而沒有，始終沒有。
那艘小船筆直地行駛，前往她的目的地。
祁鄞小跑回到船長室，聽到了孟一凡下達了今夜的第二個命令。
「主炮充能，三秒後攻擊。」孟一凡用一種如同鋼鐵般冷硬地聲音，下達了這個命令。
轟鳴和震顫后，光柱般的攻擊從發燙的炮口飛出。
命中了最前方的骨馬。
骨馬被打中了身體，發出尖利的咆哮聲，可是巨浪依舊沒有停止。
「怎麼會……」祁鄞愕然抬頭，他還年輕，他無所畏懼，可他從未想過，自己將會面臨這樣一片戰場。
「破岳」號的主炮威力可以轟開數十公裡外的一座大山，可是現在，卻連一匹骨馬的骨骼都炸不開。
面對這樣的敵人，他們真能有獲勝的機會嗎？
孟一凡有些遺憾地搖了搖頭：「物理武器確實無法傷害他們……交給您了，徐幹事。」
一直到這個時候，祁鄞才意識到，孟一凡的身邊還站著一個女孩。
她最多不超過二十二歲，面容十分稚嫩，穿著與剛才那位女性一樣的黑色風衣，肌膚蒼白如雪。
唯獨眼睛里，像是有岩漿跳動。
「您總是不死心。」那女孩用平仄無奇地聲音回答道：「遠程武器對這些鬼物的效果很差。」
「我們老頭子是這樣的。」孟一凡努了努嘴：「我們船上大多數都是新人，他們還不明白自己將要面對怎樣的敵人。不讓他們見見世面，他們又怎麼能夠成長起來呢？」
女孩看了一眼祁鄞，露出了一個和善的笑容：「確實，很多都是新人。」
孟一凡看著海面上漂浮的孤舟，輕聲嘆了一口氣：「莫錦芳……又是一個老熟人。」
「不好么？」女孩挑開了襯衫最上方的兩個扣子：「她是「開門人」，這種任務非她莫屬……我們要做的，就是在這個鬼氣席捲的夜晚，為她掃除一切敵人。」
「她還活著，你們還能相遇。在戰場上，還有什麼比朋友還活著，令人更加高興的事情嗎？」
在這種對話里，祁鄞插不上話，只能如同木樁一樣旁聽，目光卻好奇地看向了那個女孩。
她什麼時候上船的？
孟一凡「哈哈」笑了起來，笑得和剛才完全不同：「聽到了么祁鄞，這就是我們今晚的任務。」
「讓那些臭小子們準備好武器吧，今晚會讓你們永生難忘的。」
徐姓的女孩看向祁鄞，而後她的身體燃燒起來，火焰在她的肌膚上流淌：「告訴所有人，面對鬼物，人類唯一的武器。」
「就是勇氣。」
「怯懦者，將死於怯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