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豁出去了

讓阿蘇婭理解「電子遊戲」是什麼之後，再向她解釋《天命手冊》就容易了很多。

「英雄，我能玩一玩《天命手冊》這個遊戲么？」阿蘇婭問。

「別英雄英雄的叫我啦，蠻尬的。」

和阿蘇婭說話讓杜林有種回到過去的感覺，他的語氣逐漸輕鬆起來。

「叫我杜林就好了。」

「杜林？」

「嗯哼，就這麼念。」杜林在紙上寫下自己的名字，打算拿給阿蘇婭看。

這時，他忽然想起一件很不可思議的事。

「哎，你是怎麼會說我們這邊的語言的？你認識我們這邊的字兒嗎？」他好奇，「還是說，這是術式的功勞？」

「術式？不是的。」阿蘇婭搖搖頭，「這是龍裔天生的能力。」

「天生的能力？」

「每一個身體里流淌著龍血的人，都是天生的語言學家，不需要經過任何訓練，也能與其他生命進行對話。」阿蘇婭解釋。

「這也太……不可思議了。」杜林驚訝。

「據說是因為龍族是所有語言的起源，它們創造了所有類型的語言，而龍族是通過血脈傳承古老知識與記憶的種族，所以每一名龍裔都是天生的語言學家。」

「這……」杜林看了一眼手機里正在載入的《天命手冊》，「如果龍族是所有語言的起源，那不就代表……我這邊世界的語言也是起源於龍族？」

「理論上來說，是這樣沒錯。」阿蘇婭說。

「那這……不太對勁啊。」杜林扶額。

「是的，這樣不對勁。」阿蘇婭淡淡地說，「如果我只是一個遊戲里的角色，如果我的世界只存在於《天命手冊》這個遊戲里，那我應該無法使用這邊的語言才對……『龍族是所有語言的起源"這段知識，應該只存在於遊戲之中。」

「嘶！你真淡定！」

「什麼？」

「假如有一天，我發現我自己的人生只是別人寫的一段故事時，我實在不知道我會幹出什麼樣的事兒。」杜林坦白，「我以為你多少會有點……難過的。」

「且不說這是目前還沒有定論的事，由於我身體里的龍血依舊能發揮作用，就代表這或許並不是最終的真相，一切的線索還有待發掘……」阿蘇婭頓了頓，「就算我的人生……真的只是一個遊戲，我的導師、我的同學、我的朋友，只是提前設置好的戲劇一樣的角色，那也沒什麼好難過的。」

「呃……可能有點不太尊重人，但我能不能問問為什麼？」

「誰能保證自己的人生，不是別人眼中的故事呢？」阿蘇婭認真地說，「杜林先生，也許我們發生在這裡的對話正被無數人注視著，也許我們的所思所想正被一支無形的墨筆書寫著、窺視著……甚至，我出現在這裡，與你相遇，也只是為了讓那些觀眾看一出精彩的戲劇而已。」

真是細思恐極毛骨悚然，阿蘇婭這話讓杜林渾身上下的雞皮疙瘩都冒起來了。

「那不是一幫愛偷窺別人隱私的變態嗎！」杜林脫口而出。

「所以，杜林先生，我是一個真實存在的人也好，或者僅僅只是一個遊戲中的角色也好，那都不重要。」阿蘇婭說，「重要的是，此刻我站在這裡，與你對話，這件事是的的確確正在發生的事情……這就足夠了。」

「我不在乎過去的記憶是真是假，也不在乎未來的我會走向何方。我來過這個世界，並在這世界上留下過屬於我的痕迹，有人曾記得我，無論那個人是誰，只要那個人記得『阿蘇婭"這個名字，就已經足夠了。」

杜林看著阿蘇婭那張表情認真的臉，忽然很想從她的眼角眉梢里，猜出她這時候在想什麼。

她說的話就是她正在想的事情么？

她真的是那麼想的？

那也太……通透了吧。

要讓人接受自己的人生只是一段別人書寫的故事真不太容易。

要是他的人生只是一段故事，他想自己一定會逮住那個寫故事的人，把對方狠狠地暴揍一頓，同時質問那個混球，為什麼要把自己寫得這麼平庸，就不能把他寫成高富帥？

那樣好歹能沒心沒肺地過一輩子。

「杜林先生，你一開始為什麼要幫助我呢？」阿蘇婭忽然問。

面對阿蘇婭那雙明亮清澈、孩童般稚嫩的眼睛，杜林實在無法說出違心的話。

「因為這……真的很神奇。」

「神奇？」

「就好比你看一本小說或者什麼虛構故事，你以前從沒認為小說里的人物是真實存在的，可當你有一天，從外面回到家，看見自家門口站著一個人，你驚奇地發現那個人……居然跟你看的那本小說里的角色，一模一樣，甚至有可能，那個人就是小說里那個角色時，你會怎麼想？」

「我會覺得……很不可思議？」

「是啊，真的很不可思議。」杜林說，「一開始我確實覺得你像是從遊戲里出來的人，是遊戲里那張S階卡，所以很想搞清楚你的身份，可然後我就發現，你是個活生生的人，會呼吸，會說話，會動，你不是什麼虛構的遊戲角色，也不是誰的提線木偶，我就……搞不太明白了。」

他把載入好的《天命手冊》遞給阿蘇婭。

杜林這人其實很坦白，目的明確，他覺得阿蘇婭大概率是遊戲里的角色，就想把她往家裡帶。

可沒過幾分鐘，杜林就意識到一件事。

她是一個人。

一個有血有肉的人。

她會提問，會好奇，還會把這邊世界的事物和她那邊的做比較。

她有自己的想法、自己的經歷、自己的……人生。

她不是誰的電子寵物，也不是誰的提線木偶，她想去哪裡就去哪裡，想幹嘛就幹嘛，只要不幹壞事，誰也管不著她。

如果忽略她可以操縱超自然力量的能力，換上一身尋常的衣服，那她就是一個看起來獃獃的、漂亮的、可愛的、非常非常正常的學校女孩而已。

「你之後想走也好，想怎麼樣也好，都可以……但說真的，如果你想留下來，我肯定是百分百願意的。」杜林說。

阿蘇婭是個「人形大殺器」這事兒他很清楚，就算阿蘇婭看起來再怎麼柔弱，再怎麼像一個喜s的學校女孩，也改變不了她掌握著超自然力量這個事實。

最好的處理方式是打電話報警，把阿蘇婭上交給國家吧？

無論是對他自己，還是對這個社會，這個結果都是最合適的。

可他心裡……還是有點捨不得。

「我留在這裡，會給杜林先生你添麻煩的吧？」阿蘇婭說。

「麻煩什麼？不麻煩！」

「原來杜林先生是個好人？」

「我可算不上什麼好人。」杜林攤攤手，「雖然我給孕婦讓過座，給老人提過菜的人，但離『好人"的境界還差得遠呢。」

「那為什麼……」

「主要還是因為你身上那些超自然的力量啦。」

「超自然的力量？」

「嗯。」杜林看著阿蘇婭，「可能你會覺得那些力量很平常，但在我們這邊的世界，那些神奇的力量……都是不存在的。」

「因為是這個世界沒有的東西，所以很有吸引力么？」阿蘇婭輕聲說，「我的一位導師說過，人總是渴望不存在的事物，因為只有不存在的事物才是完美而美好的。」

「啊……差不多就是這樣的心理。」杜林說，「一個活生生的、能使用超自然力量的人，在我這邊的世界，是絕無僅有的。」

「這樣啊。」阿蘇婭頓了頓，「那杜林先生，你幫我，是因為你也想擁有這種力（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

量？」

「啊哈哈……」杜林尷尬地笑了笑，接著臉皮一綳，認真地說，「是。」

「我以前就是個很喜歡這種超自然力量的人，只是我也知道，這些都是不切實際的東西，至少在我這邊的世界，這些都是不存在的。」

「萬事萬物都有其自身的客觀規律，人類長不出翅膀飛到天上，做不到念兩句誰也聽不懂的咒語就發射火球，更做不到僅憑意念就折斷鋼釺……所以我死心很久了。」

「直到你出現。」

「帶著那些不可思議的超自然力量。」

「如今，我曾渴望過無數次的超自然力量就在我眼前，我必須考慮這會不會是我此生僅有的機會。」

「要是讓這樣的機會從我眼前白白溜走，我會後悔一輩子的。」

「後悔？」阿蘇婭歪著頭。

「如果你不願意也沒關係，我還是會盡我所能地幫助你，只要在我能力範圍內。」杜林說，「這樣神奇的東西，哪怕只是遠遠地看一眼，我也心滿意足了。」

「可以啊！」阿蘇婭眨巴著眼睛。

她的聲音帶著點兒生動，帶著點兒俏皮，帶著點兒……

天使般的純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