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失憶的第三天
早上睜眼之後我發現我正穿著一條雙膝中空結構的牛仔褲長褲站在陌生的樓梯間。
我之所以沒有簡略的稱呼它為破洞褲是因為這條褲子的破洞尺寸精準的把兩個膝蓋給卡了出來。而破洞的切口圓的就像數學題里讓你求半徑的那個圖形。我感覺我只要微微彎膝,就能讓這個褲子上下兩半直接分離。
忽略掉雙膝漏風的感覺,我警覺的觀察了一下四周。開裂的牆體,鐵質的踩起來嘎嘎作響的樓梯,典型的重工業風裝修。慢吞吞的走下樓,看到了停在樓底的黑色小車。我大概猜出了這是哪了,估摸著是這具身體的家。看來碩博連讀也不定能住上與學位相匹的房子。
嫻熟的坐上黑色商務車,目的地依然是那棟日式大宅。
我又失憶了,不過好消息是我記得昨天發生的一切,壞消息是我記不起我怎麼回到這個所謂的家了,以及這條到現在了都頻頻引起司機回頭的特色褲子。
我的生活簡直可以用無縫銜接來形容,我感覺我是一睜眼就開始上班了。
為了逃離滿滿的社畜感,我在車上的時候努力不敢眨眼,生怕我又一個閉眼在睜眼,又莫名停留在某個樓梯間里了。
不過中途沒忍住,眨了眨眼發現依然在車上之後,我便肆無忌憚的換成癱著的姿勢了。
沒過幾分鐘,我見到了熟悉的房子以及熟悉的人。
今天依然是那個女人為我帶路,出於關心我問她:「你昨天沒事兒吧?去醫院看沒?大病小病啊?」
女人迷惑的停下腳步:「昨天?我昨天沒啥事啊?」
「你不記得了么……昨天我來的時候,你還梆梆地敲自己的腦瓜呢。」
女人表情有些怪:「可是柯姨媽,你昨天沒來呀,你是三天前來的,而且我也沒有敲自己腦瓜,明明二姐說我那是餓昏了。」
我有些吃驚,難道我的記憶又出錯了嗎?
我追問:「你是不是搞錯了?三天前?不是昨天嗎?」
「我怎麼會記錯呢?我給你看我的記事本。」女人走到我身邊,拿出了一個本子邊翻頁邊說「你看,你是7月1日第1次來的,今天是7月4日了,這不就過去了三天嗎?」
我看了一眼記事本有些發懵。
我並非輕易的就接受了這個事實,當聽到她的話的時候我儼然毛骨悚然,背脊發涼。
錯落的時間,失去的記憶,這幾個要素一組合,我看誰都像下一個受害者。我低頭看看自己的褲子,這不會是我行兇的時候為了抹除證據剪的吧。
女人拍了拍我的肩,示意我跟上她。我這才從腦補里走出來,看來除了有當兇手的潛質,鬼才老師才是我當下最重要的任務。
來到房間里,我依然是站著,而女人還是趴著。
我覺得,這個女人多少和我有點八字不合。我們倆只要在一起就總有一個人要以神志不清最為收場。當然,每次都不是我。
對於趴和跪這兩個動作我天然有些抵觸,但更多的是好奇,我偷偷問她:「你為什麼還是趴著?你看我站了第二次,也沒人制裁我啊?」
雖然我並不期待她能給我一個正確的答案,但至少總該正常吧。
這個女人永遠不會讓我有機會期待。
她說:「這是為了讓尊敬的大人從小感受到身為人上人的喜悅!你只是不自律而已,還犯不著制裁。」
我時常因為覺得自己太正常而感覺到和她格格不入。
我不死心:「所有人都是這樣做的嗎?」
女人不滿:「不,怎麼會。他們好笨的,整個五條家就我和現在還在趴屋頂的大哥有這個覺悟。」
我笑了,沒想到啊。這小小的地方竟然能同時碰上卧龍和鳳雛啊。
拍了拍女人的肩,我自己先進去了。
今天的小鬼好像心情不大好。
我走到了24k純金的嬰兒床前,低頭看了看,小孩躺在床上穿著奶藍色的寶寶衣不太願意搭理我。
「你還記得我嗎?」
小孩眨巴眨巴眼。
「看來還是記得。」
「那我上次教你的你還記得嗎?」
小孩直接翻身不理我了。
不會吧不會吧,他不會那麼快就發現,不要哭,這三個字是懟熊孩子寶具了吧。
我跑到他翻身的那一面,繼續說「是忘記了嗎?」
小孩見我過來后,迅速翻面活像一條旱水魚。
完了,肯定是知道了。
我有點想破罐破摔的決定糊弄過去,畢竟孩子還小還很好糊弄。
「不要哭是好話啊,你想,哭多吵啊。要是有個人在你邊上哭吵你,你開不開心?肯定不開心!你就直接和她,不要哭。你看誰敢打擾你。」
小孩好像聽懂了我的話,也不翻身了,正對著我口齒不清的說。「你……不要哭……」
「???」
「你……吵……不要哭。」
「……」
就這還用教?直接給孩子準備高考吧:)
教育界鬼才今日受挫,所以我決定找地方摸魚好了。
不再和小孩說話了,我直起身四處看了看,發現今天的牆上多了一幅字,上面寫著——唯我獨尊。
我叉腰走到字前,仰著頭看這幅字。
筆法不行,意思也俗。
在兒童房裡貼這個會不會太望子成龍了?還不如貼個高考倒計時實在,我嘖嘖了兩聲,便去和趴在地上的女人搭話了。
「你叫什麼?」
女人的聲音悶悶的「柯姨媽你忘了嗎?我叫五條心一,按輩分我是你的侄女。」
「那年齡呢?」我低頭看了看自己白嫩的雙手。
「要是按年齡,你比我小5歲。」
難怪無痛當姨媽。
「那這小孩叫什麼?」我指了指嬰兒床里的小孩。
「尊敬的大人……尊敬的大人……叫…………」
絕了,這也能踩雷。
五條心一開始捶腦瓜了,她的表現像極了一個非智能化的錯題機,用原始的態度告訴你,朋友你這題又錯了。
「五條心一……你清醒一點啊……」回答我的只有五條心一不斷卡頓的聲音。
熟練的拖著她到門口,三天前,同樣的位置不變的人。甚至走之前我已經開始和抬擔架的人說上一句辛苦了。當然大哥也把原封不動的威脅還給我了。
我竟然在這短暫的相處里看到了有朝一日發生友誼的可能性,笑死。
我感到無趣,想抬頭找一個房頂的大哥,卻發現大哥竟然也不在。隱約中,我聞到了吃瓜的味道。
沒有在門口站太久我便回去了。
進門口后,我看了一眼沒睡的小孩,感覺他今天可能要用這毯子睡覺。我便也沒拿他的,只是自己靠在了屏風前開始對著地墊發獃。
有時候不得不說,小孩的心思也挺難猜的。
不一會兒這孩子抱著毯子自己爬過來了。
我看著他那堪比晴空的雙眼,我感覺他好像是在用眼睛和我說——你在幹嘛?
我平靜而又冷漠的開口了回答他。
「我在混吃等死。」
想了想,我感覺這個孩子可能不明白我的意思,我解釋了一下。
「混吃等死的意思就是……你看!像我這個樣子,看著什麼也不做,也沒有什麼表情,其實我現在也沒有什麼理想,更沒有想做的事兒,就叫混吃等死。」
我感覺我說的對於一個孩子來說可能太複雜了,我便簡易化到。
「你看到像我這樣的人」邊說我邊把動作誇張化,雙手雙腳徹底攤平在地,兩眼無神看天「看到沒這個樣子的人就叫混吃等死。」
小孩抱著毯子看了我的褲子一眼奶聲奶氣道:「乞丐。」
似乎是覺得自己的意思沒貼近我的話,他補充道:「混七等洗乞丐。」
「……」
「小孩,你再給我說一句試試。」
「混吃!等死!乞丐!!」
我累了。
到底是誰告訴我,這個小鬼不會說話的!!!
我看著小孩冷笑:「我給你機會道歉,老師我大人不記小人過。馬上原諒你。來,跟著我說,對,不,起!」
小孩原本開心的臉垮了,徹底不說話了。
我咬牙切齒的再次重複一遍:「來~跟,我,說,對,不,起!」
小孩小嘴一撇「沒關係。」
我:!!!卧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