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囚鳥
現在不知道是幾點,不知道外面是白天還是黑夜。我躺在一張柔軟有度的床上,小腹上三寸規整的蓋著一張白的晃眼的薄被。耳邊是微弱的地動山搖般的震感,震感很微弱,本就不在常人可聽範圍內。是我讓腦內的操作系統掃描出來模擬到我耳邊的聲音。
震感中石子好像在地上跳舞,大型物體無序的從地上飛馳而過,一個接著一個,聽起來好不熱鬧。
這段被操作系統捕捉的白噪音源於我頭上的天花板向上150米處,可能是馬路,也可能只是會有車輛經過的一塊空地。不過我唯一能確定的是,我所在之處是一個地下空間。
為什麼會在這,這裡又是哪,現在是幾月幾日幾時幾分,關於這些我一概不知。
腦海里有關這個世界的記憶進度條是停滯的狀態,但是關於我的過去,我已經恢復了百分之三十。
在我還在愣神之際,有人進來了。
房間昏暗,來人進來第一件事便開了燈。
白熾燈在頭頂嗡嗡作響了幾聲后才亮起來,燈光不算微弱只是聽起來有一種年久失修的感覺。
來人是一個棕色短髮的少女,她眼角的淚痣在白光下分外惹眼。或許是沒料到我會在這個時間醒來,她看到我的時候明顯怔愣了一下,很快她便反應過來開口道:「身體上還有什麼地方有痛感嗎?六神小姐。」
我沒說話,只是眼神落在少女手裡的不鏽鋼托盤上。我並不在意托盤裡擺放著的針管,我的關注全放在了托盤上倒映出的六神原子的面孔。
這是六神原子的身體,不是原柯的。
「六神小姐,你能聽到我說話嗎?」
少女放下托盤走到我身前,她的面孔在我眼前不斷放大,直到我可以清晰看清她瞳孔的顏色以及她微微泛紅的眼尾。
她在檢查我是否因為顱腦外傷而造成瞳孔散大。但是這個距離有些太近了,她看起來也有些生疏,不像醫生,像學生。
我微微仰頭后靠,遠離了這張秀氣的小臉,最大程度的規避了檢查不成反而親上的可能。
「我很好哦,剛剛只是睡醒后的發獃而已。你是照看我的醫生嗎?」
少女的表情有些不自然,「也可以這麼說啦,你叫我家入醫生就好了。」
「家入醫生,這裡是哪?」我說「五條悟在哪?」
家入醫生聽到五條悟的名字后,剛剛不自然的表情瞬間煙消雲散,嫌棄的說道:「誰知道那傢伙去哪,他會來和你解釋的。別的我也不方便說了,不過你可以安心的現在這養傷。這裡東西還蠻齊全的。」
我不準備為難這個小姑娘,所以就沒再說話。只不過看她笨手笨腳的在比劃著我手背上的血管位置的時候,我還是忍不住出聲了。
「這裡。」我指了指手背上不明顯的血管「往這扎,扎偏了也沒關係。我可以扎給你看。」
少女的臉唰的一下紅的不行,就連拿針的手也在哆嗦。我忍不住笑了一下,但是又怕傷了人家自尊心立馬收住了笑意。也不知道五條悟上哪找來的活寶,看這個年紀應該還沒到考行醫資格證。無證行醫可真刑啊。
出於不想白挨幾針的念頭,我握住了少女顫抖的手穩穩的將針扎進了血管里,順手從她口袋裡拿出醫用膠布給自己貼了兩貼。
「我……」
「沒事,下次我自己來也可以。」
「不是。」少女打斷了我的話,「我會扎針的,我會找血管的。」
紅霞未從少女的面頰上褪去,她直起身子看著我,水潤潤的棕色瞳孔里滿是堅毅。
是個好孩子呢,我不禁想到。
「好的,我相信你,家入醫生。」我真誠的笑道。
少女的似乎更羞澀了,轉身拿起托盤就急急忙忙的就往外走,通紅的雙耳早已出賣了她此刻的心情。
我心情大好的目送著她離去,笑意在關門聲落地后漸漸消退。
拔去插在手背上的針,我赤腳離開了這個房間。
外面是一個客廳,而在我的房間兩側分別時衛生間和一間上鎖的房間。
我的注意力很快被上鎖的房間所吸引,我掃描了一下門上的鎖,是普通的金屬鎖,如果我用技能的話輕易的就可以敲開。但我並不想那麼做,因為此刻這扇門後站著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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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入硝子面紅耳赤的關上門后,還沒來得及調節心情就看到了站在遠處拿著一堆禮品袋和她招手的五條悟。
她現在完全不想頂著這個樣子走過去啊,一定會被那個混蛋嘲笑的。
家入硝子有些崩潰的想著,但她的腳步卻不停。因為這裡不是可以逗留的地方。
一手端著托盤,一手捂著臉,家入硝子快步走了過去,並且直直的想要掠過五條悟向前走。可惜她還是被對方截胡了。
「硝子,你在臉紅嗎?好神奇,等等,先別走。讓我拍幾張!」五條悟掏出手機就想拍照。
「你這傢伙……你不想知道六神小姐的情況了是嗎?」家入硝子腹黑一笑。
五條悟舉著手機的手定住了,「硝子!你好過分!我決定新買的大福一口也不給你吃了!一,口,也,不,給!」
「五條君你是小孩子嗎?!誰想吃啦!還有,我們很熟嗎?你應該叫我家入小姐。」
家入硝子瞪了一眼身後張牙舞爪的五條悟,她說的是實話,她同身後這個人從見面到今天不過也才一個星期。要不是為了想要賺一點零花錢,她才不會答應僱主關係的五條悟來這呢。這裡完全就是違法囚禁吧,雖然她剛剛還違法行醫了,但意義完全不一樣。誰讓她最開始的反轉術沒救好。她這是出於人道主義售後。
「嗚嗚嗚嗚,我好傷心,硝子竟然說我們不熟。我們以後可是會超級無敵熟呢。還是形影不離的那種哦。」五條悟不知何時又湊到了家入硝子身邊。
「好了五條君,我要走了。」家入硝子已經走到了地下室的出口,「六神小姐的身體情況已經恢復的差不多了。我會隔三天來最後複查一次的。」
「六神原子的腦CT有檢查出什麼問題嗎?」五條悟收斂了唇角的笑意。
「問題倒是沒有,但是……」家入硝子頓了頓「有一塊地方有陰影,CT掃不出來。」
「硝子沒有開顱嗎?」五條悟漫不經心的說道。
「五條君你在開玩笑嗎?」家入硝子表情很嚴肅的說「六神小姐的主要傷勢並不在頭部,沒有必要開顱。我接受這份雇傭不代表我是一個可以接受違法行為的人,而且最開始的時候,我是抱著盈利性救人的心態接受你的委託的。你現在做的這些事是在違法你知道嗎?我不知道六神小姐到底做了什麼會被關在這裡,但我可以確切的告訴你,三天之後我來檢查六神小姐的身體,如果我發現了任何外力所造成的傷害,我會第一時間報警的。」
五條悟歪了歪頭,看著滿臉嚴肅的家入硝子噗的一聲笑了出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硝子好嚴肅啊。從來沒見過的表情耶。放心啦放心啦,我才不會傷害她的。至少現在,我可比任何人都希望她沒有問題。」
他不僅希望她身體沒問題,他也希望她的身份沒問題。
告別了曾經好友,五條悟收斂了笑容走回了地下室。這個地方是他前兩年造的安全屋,是他計劃失敗無法挽回時的下下策,沒想到摯友沒用上,五條柯先用上了。
一層層樓梯向下走,幽冷黑暗的深處是一道貼滿符紙的鐵門。這些符紙能夠絕緣外界的咒力追蹤,也會削弱門后之人的咒力。這也是為什麼家入硝子反轉術出現紕漏的原因。
推開門走進去,五條悟走過一個U型走廊來到了一間房間內,房間中央只有一個沙發,沙發正對著的是另外一道門。這個房間有兩道門,一道是來時門,而另外一道通向的是安全屋。
門的側方依舊貼著一張符紙,五條悟帶著咒力的手觸碰了那張符紙后,這扇門突然變成了透明的材質。就像一扇單面的隱形玻璃窗,可以將安全屋內部分景象完完全全的展露出來。
門變透明的那一刻,五條悟入目的是五條柯黝黑的雙眼。他心裡一驚,下意識的上前了一步,直到腳尖觸碰到了門,發出了輕微的聲響,他才後知後覺的停下動作。
不可以靠近。
五條悟心裡暗道。
他退後幾步,坐在了沙發上,修長的雙腿沒有肆意的攤開而是一同蜷縮在了沙發上。他抱著雙腿,把下巴擱在膝蓋上,扯下眼罩,認真的盯著門后五條柯的一舉一動。
他其實早已沒有最初找到五條柯的那份激動了,因為找到六神原子那一天,五條柯的身體報告出來了,身體無恙但是腦子被挖掉了一塊。無由的,他想到了羂索。
這並不是一個很好的念頭,但是一旦發散性思維后,他根本控制不住聯想,特別是在剛剛聽到了家入硝子的話。在他上輩子的記憶里,和腦子相關的詛咒師就只有羂索了。那有沒有一種可能他以為的五條柯會是羂索埋的一條線呢。腦子裡的聲音在吵架,有一個聲音在告訴他,沒有縫合線,肯定不是羂索。但另外一個聲音卻說道,她們的腦子都缺了一塊,肯定和羂索有關。
腦海里爭論的最後結果都指向了一個方案,藏起來吧,把五條柯藏起來吧,反正他會一直守著她的,無論她到底和羂索有沒有關係。
飄散的思緒被突兀的敲門聲打斷,是五條柯。
「窗」前的她禮貌的敲了三聲,「您好,打擾了。那個,請問有沒有吃的,我肚子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