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planA或B
他是不是忘記了，我有多了解他的眼睛。這雙剔透的，猶如破碎冰河的湛藍雙眼，真的會乖乖的只注視前方嗎？
我不太想給他留有足夠的冷靜的緩衝時間，俗話說得好，打鐵要趁熱，感情牌也是如此。
我側頭看他，靜靜的問：「為什麼要把我關在這裡？」
「……」沉默半晌他笑道「沒有哦~只是療傷的必須流程。」
拙劣的借口配著陌生的笑容，要不是姓名和容貌相同，我還以為是街上的路人呢。
「原來是這樣。」我垂眸「是報復吧。」
眼見少年的臉色一僵。
我接著自顧自道「悟是在報復我凄慘的死狀嗎？」
他的臉色更冷了，像是不自控的回憶起了什麼。
「還是說，報復我就這麼活過來卻不去找你。」
聲音落地卻無迴響，只能聽到砰砰作響的心跳。不在我，卻在我耳邊。
哎，我可真壞啊，我想。
幾個呼吸后，我接著說，「其實你大可不必弄的那麼繁瑣，告訴我原因，我就不會走的。」
「你撒謊。」少年難得開口，沒有嬉笑的語氣，神色倒有了幾分兒時的模樣。
我表演出了震驚的神色，心裡卻是冷然的。
唯有剛剛那句話，我是真心的啊。
他只要告訴我了原因，好好的和我溝通。我真的不會走，理性上來說，那是計劃里的一環。感性上，是我對他獨有的縱容。
「那你真的知道我是誰嗎？又或者，我真的是你所認識的五條柯嗎？你怎麼就能確定，我不會以另一種方式離開了呢？」
談判的關鍵，順理成章被他引導出來了，不過對於他致命與否，就看那一分鐘的情緒價值了。
沉默和等待讓時間的流逝看起來緩慢而又敏感，我低著頭，眼睛聚焦在衣角的線頭。
這個時候，完美的感情牌應該是讓他看到我眼睛里的「真」。這是刻在靈魂里的一種社交技能，把真誠拆開吃透，然後化作演技，成為手段是我為了生存修鍊的本能。
它已經成為了我的條件反射了。
想來也是真好笑，一個把欺騙變成條件反射的人，如今卻害怕把其泄露出來。我自嘲卻也無奈。
沉默了許久的人突然說，「你會一直存在的。」
語畢，身旁一空，少年憑空消失了。只剩下計劃半成功的我，孤零零的坐在沙發上。
久違的厭惡感爬上了我的心頭，順著我的血管爬上進了口腔，但我死死的抑制住了喉嚨里即將破口而出的嘆息。
忍耐，壓抑，只是因為我生怕他的離開是虛晃一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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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五點，東京仍未從沉睡中蘇醒。街上除了偶爾疾步而行的社畜以為，就只剩忽遠忽近的轔轔車聲。
五條悟在街邊站了一會，又走回了那家24小時營業的便利店。
進門，店員抬頭看他後下意識的護住了身前的文具，臉上寫滿了不賣兩個字。
五條悟用餘光掃了一眼，漫不經心的走過，在瞥見對方安心的舒了一口氣后，立刻回馬槍殺到了表情還維持在［得救了］神情的店員面前，指著他的文具笑嘻嘻道：「是新的文具呢？賣嗎？我可以出雙倍哦。」
店員掛上了痛苦面具，心裡不禁悲愴的想到，這個少年是上天派來阻礙他考研的嗎？他就只有這掏箱底最後一支筆了，能不能放過他啊。考研狗做錯了什麼，不就是想打工的時候刷刷題嗎？
「三倍也可以哦。」
店員：「賣，我馬上賣！這可是柯達膠捲公司出的限量按動筆。少年你真是好眼光。」
對不起考研之神，這個少年實在給的太多了。
店員誠懇的雙手遞上了青色的按動筆，大有一種一手交錢一手交貨的豪邁。
不過提出買筆的少年卻毫無動作，只是表情古怪的問道：「什麼公司？」
店員眨眨眼：「柯達膠捲公司？」
「哦，我又不想買了。」
店員：我？？？？你演我？？？
無視了臉色巨變的店員，五條悟徑直走到了滿是糖果的貨架，隨手抓了一堆糖果和巧克力。
接過五顏六色包裝紙的糖果，店員如同失去靈魂般機械的結賬，打包，目送。
等那具高大的身影出了門，店員才漸漸回神。他現在和考研之神道歉，應該還來得及吧。他絕對沒有心不誠哦。
雙手合十，店員虔誠的朝桌上的筆深鞠一躬，心裡默念，他一定好好學習，好好刷題，爭取早日上岸，不負考研之神栽培。
他還沒來得及起身，只聽見鞋子落地的聲音，接著就是飄在空氣里的一「我買了。」。
起身，沒見人，桌上的筆也沒了，只留了超出筆原價三倍的錢。
店員：找工作吧，考什麼研，考不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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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條悟蹲在高樓的天台上一下又一下的拋擲著青色的按動筆。每一次都拋的比原先高，接住其的難度也在隨著高度逐步遞增。仟韆仦哾
在筆要被拋到高樓之外，結局只剩垂直墜入樓底時，五條悟飛過去將筆牢牢的攥進了手心裡。
本來只是覺得那個店員的反應很有趣，所以惡趣味的想要看看更有趣的反應的。但聽到「柯」字的時候，那股子臨時起意的快樂頃刻蕩然無存。
但莫名其妙的，他都走出去挺遠了，身體下意識的又瞬移回了便利店，連店員的反應也沒看，丟下錢匆匆離開。生怕被人知道一樣。
青色的筆在指尖別彆扭扭的轉動，猶如他的心境。
有內疚嗎？有的，但是更複雜。那種心情更加複雜。顧慮，內疚，生氣，還有一點點的驚慌。
——好像陌生人，五條柯的每一句話都好像陌生人啊。
那個教他說亂七八糟辭彙的，淡漠卻不冰冷，敏銳卻不尖銳的那個人，被今天的種種沖刷成了一個不可名狀的影子。
可即便如此，他也不想讓她消失。
因為對於這個世界曾經的兩歲半的小少爺而言，她是他的天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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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天之後，大概過去了十五天。這個地方除了被我套出名字的家入硝子來給我準點送餐之外，就再也沒人踏足。
這裡指名道姓，五條悟同學。他是真的不來了，很有我當年憑空消失的陣仗。
雖然說這是我planB里設想的可預知情況，但是我的planB施行的基礎在於五條悟的行事風格變成另一個人。
所以不應該啊，他不也就15，16歲嗎？一個青少年這麼沉得住氣？
我心裡很煩躁，但肉體仍舊處於安詳平躺狀，甚至不敢表現出分毫的情緒波動。
一方面是下意識的習慣，另一方面則是新型監控。
我知道監控不會斷，但是沒想到啊，從大尺寸直播監控變成了針孔攝像頭。
我真是笑死，一時竟不知道是人性蘇醒上的飛躍還是技術的倒退。
都這樣了，房間里都24小時不間斷的直播了，五條悟還那麼穩得住氣不來找我。
我對於五條悟本人的真實性有了嚴重的質疑。
這麼一想，還真不是空穴來風。
光是翻天覆地般的性格變化，我都想找一張照妖鏡照照真偽。當年的小酷哥按照正常發展，怎麼說長大了應該也是大冰山。
現在，別說冰山了。連生氣都是笑著說呢，除了被我逼急了。
好煩，我又想翻身。保持一個動作讓我大腿好酸啊，感覺好像站軍姿。
我要換成planB了，其實早該換計劃了，因為五條悟意料之外的缺席，導致我planA被推遲了好幾天。正常來說五天之內，他會耐不住性子來找我第二次問話。
都過了那麼多天了，只能用備用計劃。相比起第一個計劃，第二計劃更直白，也更逼迫感十足。所用到的就是我這次蘇醒后，新發現的漏洞了。
我找到了六神原子的主人格。
當初在伽場村她一直沒有頂我的號一方面是因為她本身的求生欲不高，另一方面是因為她微弱的咒力激活了我的操作系統，而我的操作系統在掃描到她之後將她視為惡意程序給暫時封印了。因為咒力不多，所以被封印的時間就相對久一些。直到這一次蘇醒后被我全身掃描出來。
planB的一部分目的就是歸還身體，而另外一部分則就要靠賭了啊。
起身下床，我沒有離開房間而是讓身體背對著掃描到的攝像頭，裝作虛弱的左右搖晃，然後跌坐在地上。
五條悟他一定在看吧，無論表現的對我多麼失望，多麼生氣，在本質上他都不信任我。可他不知道，我的planA可是真的推心置腹的會和他坦白。是計劃也是私心，但凡他信任我一點點，都不會讓我選擇B計劃。
不對我解釋囚禁的原因，不相信我不會真的傷害他，不給我解釋我是誰，從哪來，想要做什麼的機會。自大，傲慢的一意孤行。
我也很惡劣的。
既然不願和我說，那他就好好的和六神原子說去吧。這一次的沉睡可是他當年和五條雄一郎用那些傷害五條柯的方式都沒辦法喚醒的哦。
意識沉睡之際，我想我難得笑的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