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失憶的第七天

我手裡緊緊的攥著被子不放，眼前是黝黑而又靜謐的夜，在不知道哪個漆黑的方位里同樣有個小小的身影和我一起攥緊了被子。

這個不大不小的床就是我們的戰場。

在幾秒鐘令人心悸的沉默之後我率先開口了。

「五條悟，你在哪？」

「不告訴李～」

果然是小孩，還是太嫩了。稚嫩的聲音從我正前方傳來，這場戰鬥我已準備吹響勝利的號角了。

我悄悄的挪動身體，在黑夜的掩護下悄無聲息的離開了原先的位置。我的計劃很簡單，只要拿著被角站到床邊，然後用力一扯，把小孩扯到床上，迅速關門跑出去找五條心一。

今夜就會是一個平安且舒適的睡覺夜。

我心裡冷哼，但是嘴上瘋狂跑火車「天啊，太黑了，我都不知道你在哪。」

最後三個字一說完，我用力的扯了一下被子，準備撒腿就跑時，童稚的聲音從別的方位傳來了。

「你～抓～不～到～我～略!」

我呆若木雞的看了看手裡攥著的被子，原本的一小角在我手裡變成了一大片。

竟然扯空了!

失去了對方的方位，我彷彿是孤島里落難的遊人。而五條悟就像圍繞在孤島海域里伺機而動的鯊魚。

我的沉著冷靜在第一次行動失敗后潰不成軍。

「小鬼你要幹嘛？大晚上不睡覺!你信不信我現在喊一嗓子，馬上一幫人把你抓起來。壓你回去睡覺，而且還是360度守著你的那種。」

「李要是喊，窩就往李身上撲。」

「別啊!」我快哭了。

還有什麼是比一片黑暗中被小孩撲倒更可怕的事情。

「那你想怎麼樣！」我委屈極了。

「陪窩玩。」

「啊？」我愣住了，忍不出補充了一句。「大晚上的，玩什麼啊？」

小孩那邊沉默了，我估計他就是想一出是一出折磨我呢。我想著反正大家都是兩眼一片黑，他應該看不到我才對。

果斷的將剛剛的行動失誤歸功於準備工作沒做好，鋪墊不夠長。我趁著夜色準備進行planb。

相比起plana，planb注重的是防守和隱蔽。簡單來說，我準備不聲東擊西了，直接用夜色打掩護撒腿跑。

我踮起腳尖試探的挪了兩步。

五條悟還是沒說話，應該在思考。

我直接踮起腳尖快步行走，行動靈活度堪比三流芭蕾舞演員。

根據步數和方位，大門近在咫尺。

我只有稍微再走個三五步，或者一個完美大跳步，自由觸手可得。

「不要再走了哦～窩看得到～」

我感覺，聲音好像在我身後近在咫尺的地方。

可是門也離我近在咫尺啊。

我就像玩左輪槍的不要命賭徒，開槍後到底是一夜暴富還是曝屍荒野僅在一念之間。

我沒出聲，吞了吞口水。

就像時間在此刻停止，我聽不到任何的聲音，但是觸感無比敏銳。我的右手被一個溫熱的小手握住了。

那種柔軟且溫暖的觸感在我的感知里無限放大。

我感覺……我好像也沒有那麼討厭小孩了。

只可惜，溫情只在一瞬間。

柔軟的觸感轉瞬即逝，接踵而來的是被咬住的疼。

五條悟對著我的手一口咬了下去。

「你幹什麼！！！鬆口！！」我炸了。

「嗷嗚～不～李啦都不許去!」五條悟咬著我含糊不清地說道。

「五！條！悟！！！」我扯著嗓子喊的撕心裂肺。

五條柯vs五條悟，五條柯惜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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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洗漱的時候我看著手腕上那個不算圓的牙印陷入了深思。

我一覺起來竟然沒有時間跳躍了。

還有就是這小孩牙都沒長齊，一圈牙印竟然少了兩顆。

我越看越覺得為難強迫症患者，洗漱完之後我乾脆從衣櫃翻了一件長袖穿上。看著兩個手臂被遮的嚴嚴實實，我心滿意足的出房間了。

外面的天空特別的藍，藍的就像天空之上盛了海水，只要輕輕一戳，那層分隔膜就會被戳破。忽視掉有點遮蓋視線的裝潢，我有點想為這個景駐足幾分鐘。

在我斜對面的老爺子不滿意的咳嗽了幾聲。

我住二樓，他也住二樓。昨晚發生什麼我可不相信他不知道。

他現在就算是把口水咳到我面前，我都不想搭理他。

見我鐵了心不低頭看他，他自己晃晃悠悠走過來了。

「昨晚休息的怎麼樣？」

這不說的廢話嗎，我心裡暗罵。但我依然裝聾狀，努力想把天看破。

他開始放大招了。

「五條悟只是個孩子。」

「……」

「他也只是咬了你一口。」

我怒氣蹭蹭往上竄。

「你不要跟小孩一般見識。」

「那他過來咬你一口試試？」我忍不住嗆道。

「……」

老爺看看我，又看看天，開始裝聾，學著我的樣子想要原地把天看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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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的時候，五條心一跑來壓著我去給五條悟上課。

按照昨晚我對他的認知，這小孩語言表達能力出眾。我嚴重懷疑第一天他是為了誆我故意裝傻的。

我有點不情願，其實也是不知道要教什麼。

我問五條心一道：「你可以給他請專門的語言老師啊，他已經不需要我了。」

五條心一有些為難：「不行的姨媽，大人現在太小了。為了他的安全，不是五條家的人都不能接近他。」

倒也是真的寶貝這個神之子。

我思索了一下自己能教的東西便和五條心一一起進了五條悟的房間。

我這個人很容易冰釋前嫌，所以即使看到小鬼現在在我面前咬玩具，我都不會把昨晚上的自己帶入到那個玩具上。即使現在手腕有點隱隱作痛。

五條悟除了個別字的發音不準，整句話和理解別人的意思都已經做的很好了。但我發現他有一些問題，也許是長期在封閉的環境里導致的。

他許多東西，或者一些名詞根本不知道。

這個發現來源於我和他的對話。

「小鬼，你昨天晚上進我房間這個事已經觸碰了我的底線了。」

「什麼線？」他放下留了個牙印的玩具歪頭問我。

「就是……」他這一問，我有點不好解釋。

我招呼了五條心一讓她給我拿了一根白色繩子過來。

我坐在離五條悟很遠的地方，把繩子橫著擺放在了我們中間。

「你不能靠近我。準確的說，你不能跨過這條繩子靠近我。因為這是我的底線。你要是觸碰了，或者跨過來了我會生氣。」

我剛說完，他一屁股坐在了白繩子上。

「……」

我伸手從他屁股下邊把繩子扯了出來，重新擺在了他面前。

我剛想繼續解釋，他又一屁股坐在繩子上了。

我深吸一口氣，勸誡自己千萬不要生氣，接著說「你這樣別人會生氣的，因為你觸碰了別人的底線。不可以這樣。」

我再次把繩子扯出來，此時我和他的距離已經沒有辦法把繩子公平的對半隔開了。我只好把繩子擺在我的身前。

「我最後和你說一次……這是……」

小孩直接貼著我坐在繩子上，兩隻手緊緊的抓著身下的繩子不放。

他仰頭看我，我看著他的眼睛莫名想到了今天的藍天。

「哎……你這樣很沒有距離感啊。你這個老踩別人底線的行為，叫做無下限知道嗎。」

不知道為什麼，我竟然沒有一把推開他只是很認真的在教他新的詞。

「無……下……限……」

「對，無下限。」我肯定的點了點頭。

「這不是無下限哦？」他奶聲奶氣的說。

我愣了一下迅速抬頭反思了是不是自己解釋錯誤了，餘光里我瞥到小孩對我伸出了手做了什麼。

但我低頭看他的時候，好像什麼也沒有。

「反正你記著，底線，就是別人不希望你去做的那個事就是底線。那無下限呢，你像現在這樣瘋狂踩別人底線，叫做無下限。」

五條悟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拿起了坐在屁股底下的白繩子掛在了我的頭上。

「？」我迷惑。

「你沒有底線，這是我的底線。」

一瞬間，我竟不知道他在罵我還是誇我。

門外好像有人問了我一聲，我沒聽清是誰，但大意是問我在教什麼。

我還在思考五條悟剛剛的話，頭也沒抬的回應「我在教他底線和無下限呢。」

話音剛落，我聽到有人衝進來的聲音，回頭看去，老爺子用不符合他年紀的速度沖了進來激動的問：「你教他無下限？!」

「昂？對啊，無下限。」

出於一種老師炫耀的心態，我難得的用手指主動輕點了一下五條悟的頭頂「你給他看看，我剛剛教你的。」

五條悟抬頭看了看我的手指，又看了看自己的手指嗯了一聲后，便伸出食指，只見他的食指上突然出現了一顆黑色的螺旋小球。

他看著我瞪大的眼睛自豪的說：「無下限～」

那一刻我的三觀彷彿像坐上了過山車一般，上上下下起伏不定。

我甚至開始質疑，到底是我出了問題還是無下限出了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