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〇五)欺諾暫留
「還有,咱們現在軍營浮山,新帥不妨先請見元帥后再回宮吧?!」火梟道。
於是二人一同出來。
元帥大帳內,麒麟站在帥案前,火梟陪同。
「麒麟拜見元帥。」
老元帥看著麒麟,沉思了下道:「新帥回還,陛下尚未知曉,待本帥秉明陛下,再做安排,明日來見,今日回宮吧。」
金朵一早起來,看著自己的手,近來感覺自己的力氣好像和封住修為時強也強不了多少。她也沒等早飯,就往後門走。
「天天在天上看著我,走到哪都盯著!」金朵走來走去來到長毛巨蟲洞口,「對啊,我怎麼把這洞忘了!那次我就是發現洞里有風,所以才爬石壁的,那現在蟲子都死了,我從這出去,他們就在天上看,肯定不知道我的行蹤,那我豈不是神不知鬼不覺——」
金朵心內狂喜,她又開始靠近洞口,雖然害怕,可是來到洞口邊兒聽聽,裡邊真的沒聲。她心一橫,進了洞。
「嚇!!!」金朵以前看過蟲子在時洞的樣子,現在一看,到處都是石頭還有長毛巨蟲被砍下來的毛劍,看到毛劍,金朵不由得打個哆嗦。向上看,上邊的穹頂也被撞得高去好幾倍,四周則更大,連以前旁邊那個小洞也直接闊通了。
「這麒麟和那大蟲子得打啥樣!誒!」金朵眼前出現麒麟在觀星台一個紫雲雷電劈下來,噗通,由跪著直接撲趴在台上,再也沒起來。「他是為我殺的這蟲子!他,不要命了!真傻!」金朵不自主地想著,心中滋生出一絲酸酸的慨嘆。
她扶著石頭們往洞里走。還真是,一股股風襲來。終於金朵一攀石頭,爬出了地面。
「我想事怎麼總是滯后,這要我剛開始靈力修為啟動那時,變個鳥飛出來多省勁!不過現在我總算也出來了。」
她在草木縫隙間扭頭看向天去,八個兵正在茫然地往下張望。一個還對其他的喊道:「夫人不見了,仔細搜索,還有啟動防護。」
「防護?他們還有什麼防護?管它呢!」
金朵在植被叢中一直爬到山邊,頂著一蓬草掩護,站起來,屈腿,往前一跳。
就見一人憑空出現在面前,金朵結結實實撲在來人的身上。麒麟雙臂一環抱,兩人一起落下浮山。
「麒麟?!是麒麟?!!」金朵大腦一片空白。
金朵和麒麟臉對著臉,彼此看著對方,眼都不眨一下,一起下墜。
「噗!」落在一大片雪做的條索般重疊的白網上,金朵舉目四看。
「嗬!原來這就是他們說的防護。」她看到,在浮山下邊,一大帶蜘蛛網,一大灘黑魚鱗,一大堆鵝毛,一大層蟬蛻,一大片燕窩,還有花生皮、玉米葉、山藥豆,彼此連片相接,就像甜甜圈一樣在浮山邊緣的下方圍鋪成一個巨大的防護網。
金朵被麒麟抱著重新升落在浮山上,麒麟止不住就打了兩個晃。
金朵看去,就見麒麟原本色彩鮮艷衣現在顏色非常淡,也就比白色稍有一點兒色。麒麟整個人也很瘦,臉白得嚇人,連嘴唇都是白的,沒有一點血色。
金朵腦袋裡同時蹦出兩種情緒兩種聲音,一個是懈氣:「完了,往後又難逃了。」另一個是驚喜:「他還活著!!!」
同時竟還有激動,生氣,感動,那感覺十分難以形容,無法言喻。
第二日,麒麟來見老元帥。
「本帥已將新帥回營稟告陛下,陛下說,准假新帥三月,以茲修養。還有啊,書省書一份,期滿屆時上呈。」..
麒麟回到葯仙宮,心道:「雖然是要寫省書,不過真難得,可以穩穩噹噹和金朵呆三個月。」
然而幾日下來,金朵變本加厲地逃跑。一不留神,人就不見了,麒麟又不放心,總要出去找她。心累,也就沒辦法好好修養。
這次,麒麟找到金朵,又是八兵沒發現,金朵從蟲洞出去的。麒麟對著空中的兵道:「帶夫人回廳,你們也都回。」
大廳內,麒麟板著臉道:「夫人屢次看丟,今日是誰守西北?」
一兵出列道:「是屬下。」
「失職受罰!」麒麟說罷,一根大棍現在手中。
其他七個兵緊張地看著,猶豫要不要求情。
金朵就站在一旁,吃驚地看著。「他要幹什麼?」
麒麟指著廳中的桌子道:「趴下,領罰。」
兵士只好趴好。麒麟舉棍打來,兵士不由自主「哼」了一聲。
「誒?打得好像不重呢?」兵正這樣想。
就聽一個聲音傳來:「叫,使勁叫啊,喊疼。」原來是麒麟對他用「傳音入密」說話。
他看向麒麟,麒麟聲音又傳來:「不要看我。」接著第二下棍就打了下來。
「嗯?!怎麼不疼?!」這兵忽然發現自己看著自己挨打的畫面,「呀!這角度——,我——」他發現自己竟化身為廳左的柱子,而挨打的看似自己的模樣,他才其實是這根廳柱。
「哦!原來新帥把我和柱子調換了!」
麒麟的聲音又來了:「快叫啊,怎麼不叫!越慘越好。」
「啊!明白了,新帥這是讓我陪他給夫人演場戲!」兵士心想。
於是,他就配合著麒麟打的節奏開始叫,扯著嗓子喊:「新帥饒命,啊!啊!啊!饒命。」
麒麟沒用傳音入密,大聲說道:「夫人看不住,就是失職,就該罰,以後只要夫人再離開藥仙宮,你們就受罰!」
兵士叫道:「屬下知錯,啊!啊!新帥饒命!」
「這才幾棍,遠著呢!」
「啪!啪!啪!」
「啊!啊!啊!」兵士痛叫。
金朵就在廳左站著,眼看著麒麟一棍接一棍打在兵士身上。兵士越來越喊不動,嘴裡開始止不住往外吐白漿,化蛛絲,——那是柱子處的兵施法做出來的。
「夫人,夫人,您快跟元帥求求情。再不停就要打死了!我們,還不是因為看著您——」
麒麟道:「金朵,你聽好,他們說得不錯,他們受罰完全取決於你,你若無視他們生死,你就儘管逃,逃一次,我罰一回,都死光了就再換一批。」
金朵看著奄奄一息的兵士,心道:「他是因為我被打成這樣的。」又看看麒麟,「我為什麼要逃,還不是因為你?!可是他們是無辜的,因為我,連累他們無辜受罰丟了性命,——這麒麟也太狠了!」
麒麟還在打,眼看人要死了,金朵實在扛不住了,爆叫道:「我不跑了,我不跑了還不行,快停下。」
麒麟收起棍子,「夫人做的承諾可不要一不小心忘記了。」
金朵瞪著麒麟。
「抬回去。」七個兵忙把卧在桌子上的人抬起來,這時,麒麟已經把兵士和柱子換回來,兵士就假裝死了任他們抬。
後門就開著,一連三天,金朵就看著不敢出去,她怕她一步邁出去,不知道會不會又被麒麟抓到,然後又把哪個兵打個半死。
她心不甘情不願地在葯仙宮裡踱步,這七條廊道和中堂大廳她已經走了很多回了。
她走到廳與中堂相接的門處,就聽,四個兵在交談。接中堂第一廊道的第一個房間就是他們的休息室,金朵等於就站在門外。
「你們說新帥這回回來是不是變了?」
「你是說打園蛛?」
「啊!夫人新帥他自己都看不住,更何況我們!我們盡心儘力地幫他看,一回來就打園蛛,心涼。」
「你們誤會新帥了。我就被打了一下,就開始那一下,還不重。」說話的正是園蛛兵。
「什麼?!你說清楚些。」
「嘿,新帥把我和廳柱調換了,還用傳音入密叫我使勁叫,越慘越好。新帥就是故意做給夫人看,要夫人做承諾的,你看後來新帥說的話?!」
那三個兵如夢初醒地道:「喔~~~,原來是這樣?」
「新帥這事辦得夠有心眼兒的。」
「可不是,不過也能看出夫人也是心軟的,若是就不做承諾,又能怎樣?!」
「誒~,」這兵表示反對的音調,「新帥肯定是了解夫人,知道這樣夫人肯定就範,你看,這幾天,夫人多消停,真的不出前後宮門,就在宮裡呆著。」
「對了,你們抽空也告訴他們幾個,別誤會了新帥。」
金朵站在門邊,氣得怒髮衝冠,好像頭頂一下像紫雲騰出巨大的蘑菇電叉般升騰出一團火球。
金朵張口,一聲河東獅吼響徹葯仙宮:「麒麟——————」
麒麟正在廚房做餡餅,猛聽一聲怒喊。「金朵?!金朵還是頭次這麼響亮叫我。」
刷,現身金朵面前。
休息室里的四個兵猛一愣,也衝出屋外。
結果大家就都站在當場,金朵怒道:「你騙我!承諾作廢!作廢!!作廢!!!」說完,轉身奔著大廳門口跑去。
麒麟看了四兵一眼,四兵已經知道,金朵肯定聽到了剛才他們的對話,對麒麟不由得就氣虛地道:「夫人耳,耳音真好。」
麒麟出了廳去追金朵,四兵也跟去追。
麒麟追上金朵,抱住金朵,「金朵,是我不對——」
金朵掙扎,「你放開我!」
「金朵,我這麼做還不是你總要走,我想讓你留下來,——留下來,我們安安生生過日子,好不好?!」
「留也罷,走也罷,那是我的自由,你封我修為,你放開我!」金朵手腳亂動,胡亂地打在麒麟胸口。
「金朵,你想沒想過我這顆心——」
「那我的心呢?你想沒想過我的心?!」
就見麒麟身子一歪,抱著金朵一起倒了下去。「噗」一口血噴了出來,昏了過去。
金朵要掙脫出來,可麒麟抱得死死的,她只好順著後退爬出來。
站起身,就見八個兵瞪著眼睛把麒麟和她圍一圈。
「你們,要幹什麼?!」金朵道。
一個兵低身去查看麒麟,道:「新帥這是體虛又急火攻心。」
「夫人不會這會兒還想著離開吧?!」開口說話的兵士口氣有點硬。
「那又怎樣?!」金朵道。
這兵士像勸說般道:「我等不知夫人與新帥之間的糾葛,不過新帥從頭到尾就是希望夫人留下,新帥現在昏死,夫人就應該留下來照顧新帥。」
「是啊!」園蛛兵接道:「就算夫人要離開,也應該等新帥復原再走。夫人看我被打都不忍心,難道就忍心看著新帥死去嗎?如果夫人此時離開無異於殺了新帥。」
金朵轉頭看向倒地昏死的麒麟,「我的確是想離開,我氣他打我,但是我從沒想過要他死。」
又一個兵帶著怒氣道:「這時候要再走,你可就——太差勁了!」這兵用的「你」,以前所有人對她說話都是用「您」的,看來對金朵是尊敬喪失。
金朵看到所有的兵都瞪著自己:「好像這回要是走,那可不是我是夫人他們看著我那樣,而是我是他們的敵人!他們所有人情感都站隊麒麟,我呢,反倒是惡人!——我被他們騙,我怎麼還就成惡人了?!」
那個怒兵道:「氣死我了,我們天天看她,她逃我們抓,多無聊的事!箍住她!一了百了!」說著空間中,「嘭!」出現無數的燕窩懸在空中四面八方,只要一發力,就會全包在金朵身上。
金朵冷著臉開口道:「也好,我也不是無情之人,我答應你們,在他復原前,不離開。」
八兵沉默,有些不確定。
「看什麼!說了不離開!還不把新帥抬進去!」